蕭清焰看著麵前的江顧,神情複雜。
“記憶封印解開了?”江顧的目光落在他小臂上。
蕭清焰不自在地攥緊了拳頭,神色緊繃道:“解開了,可惜這份記憶不屬於我。”
他之前通過法器,同江顧和衛風一起看完了那少年殘靈的記憶,也終於得知了自己的真實來曆——他不過是蕭澹借由那少年的鬼軀和那個阿濁的殘魂捏合而成的一個“人”,是蕭澹留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的偽玉階。
他也終於明白為何母親如此厭惡自己,也明白了蕭澹那不合常理的偏愛,畢竟沒人會因為自己捏造出來的一個物件沒用而生氣。
“記憶中是何內容?”江顧問。
蕭清焰張了張嘴,神情愈發怪異,“都是些零散的片段,而且大部分我都看不清楚,不如等我將這記憶還給衛風後,再讓他告知你。”
江顧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蕭清焰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略尷尬道:“之前喊得那一聲實在對不住,若非如此,聶老是絕對不會信任我的,咱們之後的計劃也無法順利進行。”
“蕭澹知道你的記憶被篡改過了?”江顧道。
蕭清焰點了點頭,“不過他沒說什麼,這對他而言應該是無關緊要。”
他說到這裡,眼底的落寞又重了幾分,之前他答應帶江向雲和江顧進天地閣,是因為他們說可以幫自己成為天地閣閣主,從蕭澹那裡回來之後,他心中對這兩個人也十分懷疑,然而江顧和江向雲卻再次說服了他——他不想就這樣渾渾噩噩在父親的庇護之下過一輩子,然而真相卻遠比他以為的還要殘酷。
“這具軀體本也不屬於我,我可以將這軀體連同記憶一起還給衛風,再助你離開此處。”蕭清焰定定地望著他,“但作為交換,你們必須幫我脫離蕭澹的掌控。”
江顧微微詫異,“你當真要如此?”
“我在他營造的假象裡活了二十多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蕭清焰眼睛裡流露出幾分痛苦和掙紮,“我不是阿濁,也不是蕭清焰,江顧,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我不想永遠活在蕭澹的掌控之下,心驚膽戰地等著哪一天,被他煉化在通天路裡。”
“好。”江顧答應了下來。
蕭清焰對他笑了一下,“我本來以為你是我的命定之人,結果到頭來是他人的嫁衣裳……如果我早些去找你,在衛風之前就遇到你,我們現在會不會不一樣了?”
“不會。”江顧冷淡地斷了他的幻想。
蕭清焰愣了一下,“為何?”
“沒有這種可能。”
蕭清焰像是忽然之間明白了什麼,苦笑道:“我原本還以為這隻是他一廂情願。”
一道驚雷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蕭清焰抬頭望去,隻見天邊已經積聚起了烏黑的雷雲,那滾滾雷聲似乎在預示著劫雷的到來,不多時便刮起了大風,漫天枯葉迎風飛舞,襯得這片廢墟之地愈發蕭瑟。
“聶老讓我帶人看守這片區域,那些修士已經全都被我控製住了。”蕭清焰隨他走進了那片廢墟,“你為何一定要在此處渡劫?”
江顧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尋到了之前鮫人石像所在的大殿,“這裡有殘留的鎮壓大陣,陣眼還連通了兩處極強的水脈,內裡置有神器。”
“你是想借助這些殘陣和裡麵的鏡花卷渡劫?”蕭清焰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旋即便擔心起來,“不行,這也太冒險了,暫且不說你根本不知道這陣法是如何設置的,鏡花卷早已認蕭澹為主,你若要借助鏡花卷這神器的力量渡劫,他必然會察覺到,而且浮泉古神殿的位置太招搖,一旦聶老他們前來,豈不是白白送命?”
這個打算在蕭清焰看來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江顧看了他一眼,“不然我帶著你乾什麼。”
蕭清焰猛地止住了腳步,後背直發寒,“什麼意思?”
很快他就知道了江顧的用意。
江顧在那原本殘破的大陣基礎上又增加了數個變陣,這鎮壓大陣雖然當時已經被他強行毀掉,但他動手時用的是自己捏合而成的元神,其中屬於鬆綏的那部分元神他多加了層護神陣,現在尚未完全消散,隻是落在陣中各處,他借此將鎮壓改化成了渡劫陣法,而他靈力屬金,而金又生水,當初蕭澹設置這些水係的陣法,所以導致這古神殿中金屬性的靈力格外充沛,這也是他最開始來這神殿便注意到的事情——天時地利人和,他選在此處渡劫,便占儘了地利。
而如衛風所說,他發重誓時可以一定程度上躲避天道,那他現在用著衛風的心臟,而蕭清焰的軀體曾經是衛風修煉出來的鬼軀,那便能組合出一具渡劫用的軀體來抵抗雷劫,這便占儘了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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