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總該可以告訴我了吧?”江向雲拎著那兩條小魚在少年麵前晃了晃。
那兩尾魚的魚尾在陽光下流光溢彩,江顧沉默了片刻,而後伸手接了過來,道:“長則十載,短則數十月。”
江向雲愣住。
“他神魂受損嚴重,本就是靠外力強行凝聚塑體,原本尚有幾百年的壽命,隻是強行將半數元丹給了你,撐不住了。”江顧道。
“你如何知道?”江向雲低頭看向自己的丹田,裡麵半顆灰色的元丹正在安靜地運轉。
“氣息。”江顧不欲解釋,隻道,“若他沒有給你這半顆元丹,你如此損耗自身元丹,也活不過百年。”
他天然就對江向雲有些好感,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天資奇高,若潛心修煉,不出百年必定飛升,如今就算能找到辦法活下來,縱使修行千年,恐怕飛升也難了,你何必為了彆人將自己折騰成這樣?”
“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是你問我這個問題。”江向雲笑了笑,“其實我問過自己很多次,陸離雨這人雖然混賬了一些,但我喜歡他了很多年,最後他為了救我死在了我懷裡,姚立是我小舅舅,他也同樣是為了救我死了在我眼前,他們運氣好尚且有一線轉機,但許多人連這絲機會都沒有,一個人順利飛升固然很好,但有親人愛人在身側相伴,縱然隻有匆匆數百年,但於我而言也很不錯。”
江顧垂眸看著懷中奄奄一息的小雪獸和水中遊得正歡的兩條小魚,若有所思。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上界究竟發生了何事,但能讓你如此義無反顧選擇下界從頭來過,必定不是小事。”江向雲說,“也許等你想起來,就能明白我此時的感受了。”
江顧道:“你是說衛風?”
江向雲道:“你還記得他?”
江顧搖了搖頭,道:“不過方才聽彆人說了幾句,你記憶中的那個‘江顧’,殺了衛風?”
“隻是世人以訛傳訛罷了,當年衛風不顧一切追你上去了。”江向雲回憶著桃花枝看到的情形,“我觀上界他也與你在一起。”
江顧腦海中的記憶破碎而淩亂,但聽江向雲提起衛風,他卻沒來由想起了方才那名紅衣少年。
在世上這十六年如夢似幻,總讓他感覺不真實,他隻是單純地吸納天地靈氣,並未正統修煉,也不修世間的各種“道”,對所謂的無情道也並無太多感觸,他觀天地萬物實則並無太大區彆,所以這些細微的熟悉、在意、好感和警惕,都顯得格外特殊。
也許在他身為‘江顧’的人生中,這些人或物都曾留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出江顧所料,那名紅衣少年沒過多久又找了過來。
此時他剛安頓好自己的靈寵們,小雪獸被治療了傷處放在了床頭,兩條小魚被妥善地安置在了魚缸中,江顧把雪獸和遊魚放得稍近,分了團靈力療養著它們有些不安的神魂。
窗戶被輕輕敲響,他走過去打開窗戶,便見那紅衣少年縱身躍了進來
,手裡還提著一連串的小玩意兒。
“你還有事?”江顧問他。
“半途忽然想起有件事情忘了同你說,若是找到那條神鳶鮫,千萬不要傷它。”少年笑了笑,肩膀上坐著的傀儡小人撲閃了一下翅膀。
那小傀儡和少年幾乎一模一樣,看著有幾分眼熟,卻怎麼都想不起來,江顧皺了皺眉。
那小傀儡撲棱著翅膀飛到了他麵前,黑亮的眼睛對著他眨啊眨,細聲細氣地叫了一聲。
“這是我從街上買的小東西,想著也許你能用上。”少年把一小袋子離雪葉和一個小窩放在了桌子上,“幼年的雪獸都喜歡吃這種葉子,對了,這隻小傀儡能當個儲物空間,也很有靈性,你若不嫌棄,便留著逗逗悶吧。”
江顧道:“不——”
“就當我提前給你的一小部分報酬。”對方打斷了他的拒絕,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我走了。”
說完便要翻窗戶出去。
“衛風。”江顧忽然開口。
少年猛地轉過頭來,眼底迸發出驚喜和期待,卻在看清他隱約疏離的神色後又歸於平靜。
他的反應幾乎就是默認了這個名字。
“雖然我現在並未記起前事,但我會想起來。”江顧看著他,淡淡開口,“隻是需要些時間。”
衛風雖然想過自己貿然現身會暴露身份,但是沒想到會暴露得這麼快,不過仔細想來也不意外——江顧這麼聰明,就算前塵儘忘,單是從些蛛絲馬跡中也能推測出真相,遑論神降與轉世還有所區彆,本身也會有所感應。
“好。”他笑了笑,縱身翻出了窗戶。
晚風徐徐吹過,小雪獸趴在柔軟的窩裡啃著新鮮的葉片,小魚在水裡遊來遊去,那隻穿著紅色衣服的小傀儡一會兒好奇地戳戳小雪獸蓬鬆柔軟的尾巴,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