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兩百五十一章 跟我們走一趟(1 / 1)

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1619 字 1個月前

會館之內。

盧義誠咄咄逼人地看向翁正春。

眼見圍觀的會館學子越來越多,翁正春慌亂有些不知所措,他努力回憶起是否當年確實有什麼地方疏忽了,以至於得罪了盧義誠讓他一直放在心底。

史繼偕聞言不滿之色溢於言表,他素知翁正春為人一向恭敬退讓,應該不會有怠慢他人的地方。但是此事牽扯到二人交往,他卻不好開口,同時他也對盧義誠的權勢有幾分忌憚。

翁正春退了兩步作禮長長一揖道:“盧大人,往日確實有翁某哪裡做的不對的地方,但也是無心之失,還請你海涵。”

盧義誠袖袍一拂道:“算了,過去的事就這麼算了,你我一筆勾銷,需知本官也不是睚眥必報的人。”

說到這裡,盧義誠麵對左右圍觀的本地士子道:“本官也是念在同鄉之情,也不會如此講情麵。”

翁正春鬆了一口氣道:“多謝盧大人。”

史繼偕也不願與盧義誠正麵衝突,當即道:“翁兄,我們走吧!”

畢自嚴是一肚子火,但會試在即,作為士子與官員衝突是最不明智的,一不小心就會被取消會試資格,所以眼下也唯有忍著。

“慢著!”這時盧義誠的學生道:“老師,他們如此詆毀你,你可以不計較,但傳出去豈非有損於你的清譽,讓人不知朝廷取才之公正。”

盧義誠聞言一笑,裝著恍然大悟似得伸手一止道:“本官差一點失了計較,你們可以走,不過翁兆震卻不可以走。”

史繼偕,畢自嚴二人都是臉色一變。

翁正春也是大驚失色道:“盧大人這是何意啊?”

盧義誠板起臉道:“本來我念在同鄉之情,不願意苦苦追究。但是你翁兆震方才在此編排本官的不是,正如本官的學生所言,傳揚出去如此不是有損於本官清譽。所以沒有辦法,還請兆震跟我往順天府府衙走一趟,將此事說個清楚!放心隻要說清楚了,本官不會為難。”

見官?

史繼偕心底噔地一聲,心想翁正春這一次毀了,恐怕不僅這一次會試資格難保,還要被羈押。史繼偕欲為翁正春勸解,但想起這一次進京考官家人的期望,十幾載寒窗的苦讀,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這時候畢自嚴道:“治中大人,此事不妥吧,翁兄好歹也是孝廉,官府沒有學道允許不得羈押。”

盧義誠看了過去,目光對上畢自嚴。

盧義誠一見對方身材魁梧,雙臂孔武有力,心底有幾分發毛退了一步道:“你要替翁兆震出頭嗎?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士?”

聽到對方詢問自己的名字,換了一般讀書人哪裡敢報出自己的名字。一般都是神色一變,然後退在一旁。

但是畢自嚴為人豪爽仗義,當即道:“回稟盧大人,學生乃山東人士,姓畢名自嚴,與翁兄史兄雖說半道相逢來京,但卻不是畏事之人。你大可以拿我去見官說個清楚。”

盧義誠心想此人莫非出身於官宦之家,如此自己倒是輕易得罪不得。

於是他點點頭道:“好了,你叫畢自嚴,本官記下了。”

盧義誠背景並非那麼硬,除了翁正春如此知根知底的,換了他人他還真不敢輕易招惹,但麵上還要拿出警告的話。

翁正春不知盧義誠心思,他聞言臉色一變,還以為畢自嚴被盧義誠記恨上了,如此哪裡有好果子吃。此人是順天府佐貳官有一百種辦法,可以收拾了畢自嚴。

翁正春當即道:“盧大人都是翁某不是,此事與他人無關。還請盧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了。”

見翁正春畏懼的樣子,盧義誠露出得意之色,抖了抖袖子道:“恐怕不行了,不過方才這位畢兄出麵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去順天府衙門確實不和規矩,既然如此我們一起往順天府提學道走一趟吧!”

聽到這裡翁正春更是臉色蒼白,提學道可是輕易進得?

畢自嚴道:“去就去,我等請大宗伯主持公道。”

盧義誠聞言冷笑兩聲。

翁正春搖了搖頭道:“畢兄你有所不知,順天府提學道乃盧大人的同年,交情非比尋常。”

盧義誠則道:“幾位放心,也請各位同鄉放心,本官隻是讓這位翁孝廉,畢孝廉到提學道衙門走一趟,將是非公道說個清楚,並非有什麼為難的意思。”

眾人有的不清楚內情,有的畏懼盧義誠的聲勢,紛紛附和道:“盧大人秉公斷事,我們一向是再欽佩不過的。”

“是啊,是非曲直,到了大宗師麵前就能說得清楚了。”

也有的人與翁正春相熟,則是低聲道:“翁兄還是給盧大人賠給不是吧,如此他念在同鄉之情也不會如何。奔波了幾千裡路,就為了來京考個春闈,家裡的妻兒老小還在那等著你,總不能沒考著就被趕了回去吧。”

那個盧義誠的學生眉飛色舞地道:“哪有那麼輕巧,到了提學道那邊,萬一大宗師震怒,治他一個誹謗朝廷命官之罪,報到禮部上麵,取消一次會試資格是小,這兩位恐怕這一次就要革除功名才是大了。”

史繼偕則是拉住翁正春的袖子道:“翁兄,想想家鄉的妻兒。”

盧義誠看了翁正春那滿臉委屈,他知道此人就是那等傳統雙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讀書人,論性子決計是不會與人衝突的。

他也並非一定要把事情鬨大,弄到提學道那邊去,就算當今提學與他有舊,但平白也不能虧一份人情。他的目的就是要折辱翁正春,當年他的才華令自己也是深為嫉妒了,若是他這一次考中進士,那麼他心底如何過得去。

今日若是能逼得他方寸大亂那就最好了。

盧義誠當即道:“翁兄如何今日我一起往提學道走一趟?”

盧義誠覺得翁正春在他幾句威嚇之下馬上就要屈服了。

但見翁正春神色變化,苦笑一聲然後仰天道:“父親,兒子不孝不能為我翁家光宗耀祖了。”

說到這裡,眾人都以為翁正春要作出什麼激烈的事來。

卻見翁正春向盧義誠一揖道:“盧大人,我們走吧,去大宗師那辯個明白!”

盧義誠沒有料到翁正春有如此之言,當即問道:“你可想清楚了?”

翁正春點了點頭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也!”

眾人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地想到老實人生氣了,你盧義誠把人逼到牆角,就算是老實人也會反抗的。

盧義誠深深看了一眼,點點頭道:“好,好,好,咱們一起去!帶走,免得他們半路跑了!”

說著盧義誠的隨從就要將二人帶走,而就在這時候,門外突然有人咳了一聲。

眾人人還未看清,但見是福州會館的掌櫃已是遠遠地就迎了上來,無比恭敬地道:“誒呦,陳爺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您吩咐一聲,哪裡敢勞動您的大駕呢?”

左右士子見了對方也是紛紛拱手道:“原來是陳爺!”

“陳爺有禮了。”

盧義誠一愕,能讓這些舉子如此客氣及尊敬的人是誰,莫非也是朝廷命官嗎?還是翁正春的後援。但稱此人為陳爺,朝廷命官沒有這等稱呼啊。

盧義誠回頭一看,這一看他倒吸一口涼氣,此人雖不是朝廷命官,但卻比朝廷命官還要令他畏懼十倍。

見對方進來,盧義誠連忙迎了上去笑著道:“原來是陳爺,許久不見了,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這一刻盧義誠也不顧身份了,對方雖然是一個下人,但是他卻得罪不起啊。

此人不是彆人,正是當今禮部尚書林延潮的管家陳濟川。

陳濟川負手走到客棧之中,看了盧義誠一眼,他知道此人雖是自家老爺的同鄉,但自己老爺一向不甚待見他。故而他也是懶得給什麼好看臉色,隻是淡淡地點點頭。

然後他走到翁正春的麵前,恭恭敬敬地行禮,然後遞上帖子道:“我們家老爺得知翁老爺三位離府的消息,深覺得是我等下人招待不周,以至於怠慢了三位。所以老爺將我很恨罵了一頓,命我無論如何要請三位到府上一趟。”

聽了陳濟川這話,所有士子都是露出羨慕之色。

盧義誠也是吃了一驚,林延潮現在是何等身份的人?居然還對翁正春這個屢試不第的窮酸如此尊敬,而且是派他的管家來邀請。而自己身為堂堂五品京官去他府上拜會卻屢屢吃閉門羹啊。

盧義誠久未回鄉,當然不知翁正春還是鼇峰書院的老師。

翁正春知道林延潮派陳濟川來邀請,深感林延潮對自己的看重。他言道:“蒙大宗伯厚待,翁某實在……實在……”

畢自嚴在一旁道:“陳管家,還請你轉告大宗伯一聲,我們此刻無法去了,這位盧大人要治我們一個誹謗朝廷命官之罪,拿去提學道嚴辦呢。”

此言一出,頓時盧義誠臉皮一跳。

陳濟川轉過身向盧義誠道:“哦?盧治中,有這回事嗎?”

盧義誠此刻眾目睽睽之下,唯有硬著頭皮道:“有此事。”

陳濟川點點頭道:“”也好,順天府提學道能管的事,禮部也都能管,那麼勞煩盧大人也走一趟,到我老爺府上親自解釋這事吧。”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