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粗鄙之人,哪有什麼詩才,不過是當日見兵卒用命,單於乘夜潰逃,而李將軍又率輕騎追擊,何等壯魄。故有感而發,以此為愷歌,還望陛下勿笑。”
黑夫倒是謙虛,李信和扶蘇卻道:“尉將軍讓士卒所唱之歌,倒是與實際相差無幾。”
“通俗易懂好啊。”
秦始皇對這首愷歌倒很欣賞,他說道:“朕雖隻是聽著這四句話,卻能夠想見當時情形。”
塞外沙漠邊緣暗淡的月夜裡,匈奴單於戰敗遁逃,驚走了水邊的大雁,而秦軍輕騎列隊而出,準備乘勝追擊……
“隻是當時應該是六七月間,哪來什麼大雪滿弓刀?”
強迫症皇帝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黑夫垂首:“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途。這最後一句,是因為來到鹹陽附近,恰逢降雪,將士們不管是背上的弓,還是插在靴側的銅刀削,都落滿霜雪……”
秦始皇點了點頭,也沒有再深究,能唱出雄渾肅穆的邊塞景象,表達士卒們的鬥誌昂揚,順便嘲弄一下膽小遁逃的單於,這就夠了。
“朕聽到的是士卒之用命,還有將之膽氣。”
秦始皇滿意地看著蒙恬、黑夫、李信三人,又對陪坐的王翦笑道:“武成侯,你覺得這些後輩如何?”
武成侯王翦老了,五年前滅楚時尚壯的老將軍,如今卻垂垂老矣,齒發動搖。
王翦功成名就,賦閒在家,也就沒那麼多忌憚,他眯著眼看了看蒙恬、李信,笑道:“當年不能將二十萬人者,今已能矣……”
當年,就是李、蒙二將第一次伐楚打了個大敗仗,之後雖立小功,但對匈奴的這一戰,才真正是他們的雪恥之役,二將都有些羞愧,朝王翦拱手作揖,李信更直言,當年的自己,太過輕狂。
而今的他,頭發跟王翦一樣白了。
王翦又看向黑夫:“尉將軍倒是一如既往的沉穩。”
黑夫不敢怠慢,亦道:“黑夫隻學到了老將軍的皮毛,無法做到臨陣應變,奇謀百出,如今隻敢紮硬寨,打呆仗……”
“紮硬寨,打呆仗?”
王翦哈哈大笑:“將軍這是將你我一起罵了麼?善戰者無智名,無勇功,故其戰勝不忒,尉將軍可謂善戰者了!”
言罷,王翦對秦始皇拱手:“蒙將軍治眾如治寡,李將軍能以正合以奇勝,尉將軍無赫赫之名。陛下有此三將軍,蒙武若知,便能走得安心,老夫和羌瘣,也能放心告老了。”
羌瘣附和,心裡卻暗歎一聲,他本來是這場戰爭真正的主帥,想著沒了王氏父子和蒙武,便能大放異彩,沒想到,時也命運,風頭完全叫幾個年輕人蓋過去了。
最後隻能安慰自己道:“一代人做一代事,吾等奉陛下之命,掃平六國,而三將為陛下靖邊,宜矣。”(本章未完,請翻頁)
www.biqu70.cc。m.biqu7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