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春夏之交,南陽常有驟雨,換了往常,農夫黔首都得扶著農具,裂開豁了牙的嘴,為雨水滋潤萬物而欣喜。
但均水之畔的析縣(河南西峽縣),奉王賁之命,代其為將的司馬鞅卻憂慮地抬起頭,看著天上密布的烏雲皺眉。
在他身後,北軍拉成長蛇,沿著馳道緩緩向西進發,在析縣休憩,再跨越浮橋到對岸的丹陽地區,進而返回武關。
鄧林之西,乃楚之右壤,皆廣穀大川,山林溪穀不食之地,交通道路本就不好,這場雨若是下來,道路泥濘不堪,三軍向武關撤離的進度,恐怕又要慢上幾分了。
南陽十五萬之眾,現在大半已撤至丹陽、析縣,還剩下的,便是在穰縣、新野斷後,以及在宛城善後燒糧的那部分了。
從司馬鞅身邊陸續走過的部隊,軍官和士卒精神氣明顯不同,將尉們得知要撤兵至武關,皆滿腹狐疑,此刻目光不斷在大旗下搜尋,司馬鞅知道他,他們在找通武侯,君侯已逝的消息,他們依然對中下層軍官三緘其口。
士兵倒是高興,休息時說說笑笑,憧憬入關後的日子——本來就沒人想打這場仗,半年多下來,眾人都乏了,皆欲歸家。
武關就在西麵兩百裡外,快的話五日可至,但壞消息依然連續不斷:
前日,司馬鞅安排在析縣南邊的車騎來報,說叛軍斥候出沒頻繁,恐已察覺北軍撤兵之事,雖然北軍車騎精良,已將其擊退,但那兩三千叛軍騎從仍不死心,在丹均之交渡河,去了丹陽。
而昨日,丹水縣又匆匆來稟:原本退回丹陰的叛軍東門豹部,再次悍然渡水,至司馬鞅接到消息時,丹水已陷。司馬鞅知道,東門豹定會猛攻馳道,竭儘全力阻攔他們入關。
更糟的是,今日早些時候,穰縣方麵來報,說叛軍集結了四五萬人,兵臨鄧林,他們已難以抵擋,請求支援!
司馬鞅並沒有打算去援,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黑夫那塊硬骨頭,連王賁都沒啃下來,何況是他?此刻返回去,非但救不了穰縣,連已撤離危地的部隊也要搭進去。
司馬鞅讓人回複穰縣的三名都尉:“放棄穰縣後撤,能撤多少,是多少罷……”
他留在這裡,隻為等最後一批從宛城撤離的軍隊,長史甘棠也在其中。
天更陰了,一群燕子從低空飛過,黑色的翅膀,帶來黑色的消息。
司馬鞅等來的,是一群狼狽的殘兵敗卒,以及神情沮喪的甘棠,身上滿是煙灰塵土,臉也擦了一大塊皮,馬還沒停下,甘棠就摔了下來。
“長史,出了何事?”司馬鞅上前扶起甘棠。
“宛城叛了!”
甘棠紅著眼道:“呂齮,降黑了!”
……
王賁畢竟不是諸葛,沒法算無遺策,更不能留一錦囊給司馬鞅、甘棠說:“我死之後,XX必反。待其反時(本章未完,請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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