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城,東宮。
“大哥,大哥!你在裡麵嗎?”
隨著一陣無所忌憚的大呼小叫的聲音,二皇子的腳步聲也逐漸逼近。
聽著那急促交錯的落地之聲,他應當是跑得很快。
太子正在查閱九賢王那邊的情況,這密函當然還是廣平侯給他送進東宮來的。
聽到了二皇子的聲音後,太子驀地抬頭:“於菟?”
正窩在太子腳邊取暖的兩條已經長大了很多的小狗兒,顯然也聽見了二皇子的聲音。
它們的反應速度比太子更快,直接在原地以臥倒的姿勢起跳,然後興奮地汪汪叫著,衝了出去。
兩條被養得水光油亮的五黑犬吐著舌頭,汪汪汪地叫著往聲音的來源狂奔,正好在門口,它們就遇到了二皇子。
這兩條狗子都興奮極了,兩隻眼睛發光地盯著二皇子,一個勁地衝他撒嬌。
青雀狗更是激動地一直在叫,尾巴甩的力氣大到快要甩斷,甩的速度快到隻能看見殘影。
青雀狗它還總是躍起來,瘋狂向二皇子展現自己神奇的彈跳能力,躍躍欲試地要往二皇子身上撲。
二皇子被它倆逗得哈哈大笑,正要蹲下來抱抱它們,忽然又想起了這兩隻都不讓他騎的事情……
我還在記仇呢!
二皇子的心中冒出了這句話後,他立刻又站直了身體,忍住了要抱狗子的衝動,臉上的笑容一收,二皇子高高地昂著腦袋,冷哼了一聲,說道:“你們兩個討厭鬼,可彆挨著我了,哼!”
太子也沒有將那密函收起來,畢竟廣平侯也沒有在裡麵說什麼不能被看見的事情,隻不過是彙報了一下九賢王的路途罷了。
看見二皇子還在和狗子鬨脾氣,而兩隻狗都毫無芥蒂地繼續舔他,太子有種眼前一黑的感覺:“你彆和它們計較了,它們能知道什麼?”
“不高興了就把青雀狗丟孤這裡,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它昨晚委屈得嚶嚶嚶了一晚上,孤給它吵得頭疼,你等會兒走的時候,要把它一起帶走。”
“啊?真的嗎?青雀狗昨晚在哭啊?”二皇子震驚地低頭看著抱著他大腿,把腦袋大力靠在他肚子上的狗子。
自我腦補了一下這條狗子因為被他留在東宮而“爆哭”的模樣,二皇子一下子就心軟了,覺得自己非常對不起單純無辜的狗狗。
於是,二皇子最後還是蹲了下來,抱住了兩隻乘機狂舔他的頭臉的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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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和狗子鬨了好一會兒,太子命宮人打來了熱湯,讓他洗了臉和手。
太子問二皇子:“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不是明日就要去華清宮泡溫泉了嗎?阿耶叫你早些準備好自己的東西,你可準備好了?”
頓了一頓,太子又問:“你要把曹國舅送你的,那些會浮起來的,那種薄薄一層木料的小木雞呀,小木鴨呀什麼的,一起帶過去嗎?”
“這些可都是我泡澡必備的寶貝,我當然是要帶的呀!”二皇子理所當然地說道。
不錯,這些東西都是湛兮閒來無事叫木匠給他倆兄弟做的。
用的是一些打造遊樂園剩下的木料,將這些較好的木料削薄,然後然後架在火上烤,加熱使其能彎曲,勉強能夠做出一些小雞小鴨的形狀。
因為它們很輕,所以能夠浮在水麵上,給兩個小朋友洗澡的時候玩正好。
“大哥,我今天過來不是要跟你說這個的啦!”二皇子說。
“你要說什麼?”太子涼涼地看著自家好弟弟,問,“是想要提前和孤說下一次你的信還是不夠塞,還是要塞到孤的信封裡的事情嗎?”
“這個……”二皇子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太子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於菟,孤以為一日一封信已足夠,不必一日三封信打底的。”
“不是這個,大哥!”二皇子不滿地皺了皺鼻子,“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啦!”
“大哥,你看,”二皇子說著,從自己的衣袖裡掏出了一個亮晶晶的琉璃瓶,
太子凝神一看,原來這是曹國舅離開之前,曾留下的一種圖紙,玻璃工坊前兩天將它做出來了。
這琉璃瓶是可以封口的,它的頂端收口縮小很多,且用模具擰成了螺旋的形狀,而根據其螺旋形狀,工部冶煉廠另外專門劃分出來的那一小部分人,又做出了對應的精細的,鐵製小蓋子。
這鐵的蓋子剛好與這些小的琉璃瓶收口相匹配,將其擰住的話,便能夠密封不漏水。
東西是好東西,但是造價太高了!
就目前而言,太子覺得這玩意兒用來裝曹國舅弄出來的什麼大蒜神水,還有那禦醫院正在努力研發的什麼綠毛神水之流的,倒是挺好的。
除去珍貴的藥物之外,其他東西也大概就隻有一些珍稀且無價的酒水配用的上它了吧?
二皇子手裡頭的這一個琉璃密封瓶子,就是皇家琉璃工廠實驗技術的時候,做出來的第一批隻有巴掌大的出品。
這東西,太子也有一個,玻璃工坊的大股東——永明帝給他倆都發了一個。
“你拿著這個做什麼?”太子問。
“你不知道嗎?小舅舅他呀,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去華清宮那邊泡溫泉呢!”
“阿耶肯定也是因為想起小舅舅他之前碎碎念念了很多次,說要去華清宮的事情,才會突然說要去華清宮那邊的吧?畢竟小舅舅走後,阿耶他茶不思飯不想的。”
“但是小舅舅他那麼想去,卻因為現在他去了北庭都護府,他沒辦法去了呢!而為了彌補他的遺憾,我決定明日我們過去的時候——”
“我就用這個流璃密封瓶,給我的小舅舅裝一點華清宮的溫泉水!”說著,二皇子興奮地晃了晃手中精美的琉璃瓶。
太子:“?!”等一下,孤是聽錯了嗎?
“下次寄信的時候,就把琉璃瓶一塊塞進去給他寄過去。讓他洗澡的時候,把裡麵的溫泉水加進自己的洗澡盆裡,這樣子他一定會很開心的吧!”
二皇子說著,已經非常滿足且自豪地笑了:“不過一瓶有點不太夠,所以我想要征用大哥你的那個琉璃瓶子。”
太子:“……”陷入了深度的無語中。
許久之後,太子勉強穩住了自己:“於菟,孤覺得……你最好還是不要給曹國舅寄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太子最後在二皇子由不解,轉變成眼淚汪汪的表情中自動消聲了。
“……那好吧,孤的那個也借給你用。”
太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默默安慰自己:沒關係,反正這洗澡水也不是裝給孤的。
******
遠在北庭都護府的湛兮,並不知道身在皇都的二皇子,此刻正在絞儘腦汁地為他準備著下一次炸裂的寄“信”。(劃重點!)
湛兮今日起得很早。
自打太子壽宴上他以一身緋紅的廣袖流雲袍,十裡飄香地“豔壓全場”後,他姐姐好似就誤會了什麼……
如今湛兮擁有了紅橙黃綠青藍紫,集成了彩虹色係列的廣袖流雲袍。
曹穆之對自家弟弟那可從來沒有吝嗇過,這一個係列的衣袍的用料、質感、工藝都可以冠絕當世,而且還有不同顏色、用料的獸皮、綢緞等等製成的蹀躞帶,以及各色琳琅滿目的掛件。
一整套服裝,自然少不了各色頭飾與鞋襪……
當湛兮穿戴完畢,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時候。
在院子裡原地高抬腿鍛煉身體的聞獅醒,被他這一身華麗紫色的亮相,驚豔得一個趔趄,沒穩住重心,腦子直接磕牆壁上了。
“嗷!”猛獅發出了一聲獅吼。
田姑姑和幾個小丫鬟擔憂地上去扶起了聞獅醒,聞獅醒捂著腦袋一直說沒事沒事。
“小國舅,你這也……太漂亮了!”她興奮地衝湛兮豎起了大拇指,“你好像在閃閃發光,哦不對,你簡直就是身具萬丈光芒!”
抱著雙劍靠在湛兮房間門口的蔡老板靈活地犯了個白眼:“活像一隻招搖過市的花孔雀。”
聞獅醒對潑冷水的蔡老板怒目而視,而後繼續熱情地給湛兮吹彩虹屁:“彆聽這種審美隻有胎教水平的直男的鬼話!小國舅,我覺得整個筵席,肯定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你更耀眼,你就是絕對的風暴眼!”
蔡老板驚奇地看著聞獅醒,什麼東西啊……這姑娘剛剛是罵他了吧?看樣子似乎罵得很不客氣,但是他沒聽懂啊,怎麼辦!?
聞獅醒高興極了,救命恩人那麼好,她與有榮焉,她甚至興奮到口出狂言:“小國舅你真的太美啦!潘安來了,見到你,都得給你遞煙喊大哥!”
湛兮忍了又忍,最後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你這嘴,像是給開過光似的,總是這麼吉利。”
田姑姑和一旁的小廝丫鬟,聽了他倆這一來一回的扯犢子,都沒能忍住,紛紛笑出聲。
聞獅醒嘿嘿嘿地笑著撓了撓後腦勺:“雖然說的有點誇張,但是這一點都不虛假,我好期待你在筵席上成為全場焦點的畫麵啊!”
“哦?那不如你今日也一起去?”湛兮倒是無所謂帶上她與否的。
聞獅醒剛要順嘴說好啊好啊,但腦海中某些不堪的畫麵閃過,她臉一下子就白了一下,嘴唇都下意識地抖了抖。
聞獅醒最後說:“還是算了,小國舅你自己去吧,我今日還得繼續寫東西呢,我已經寫到改良生產資料那一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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