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已經想到了關於此案,惡婆是否會“償命”的黑賭局,但是湛兮卻沒有馬上就向許氏父子提出來。
湛兮反而是又將目光投放到了譚勇的身上,說:“譚勇,還有一件事要交代給你,此案雖說已經足夠引人注目,但是皇都之大,想必也不是每一個坊的百姓都知曉此事。”
“所以,你除了要按照我的吩咐去‘提點’一下旁人外,還需要將此事擴散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譚勇哪裡會不懂,越多人知道此事,越多人聽過小國舅寫的故事,那位刑部尚書大人到時候就越是騎虎難下啊……
就算隻是在市井中混跡的譚勇,其實也聽過刑部尚書柳寬起的名聲。
此人門第極高,但是克己複禮,聽說他的駿馬曾咬傷了一個小廝,柳大人便讓人去殺了這匹駿馬,並說:“畜生又豈能淩駕於人之上呢?”
由此可見,柳大人他其實是一個極為看重人的性命的人。
至少,比起譚勇曾親眼目睹一些高人一等之人,在自家狗發狂咬了人後,還羞辱市井小民時說什麼:“不就是想要錢嗎?老子有的是錢,給你二百兩行不行?夠不夠買你女兒的命?你女兒的命還沒有我家狗的命值錢呢!”的盛氣淩人的達官貴人,柳大人可謂是真君子了。
所以,譚勇很難說柳寬起究竟是個好人還是壞人,正如他自己也不能準確地定義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
但或許人本就是沒有絕對的好與壞的區彆的,有的隻是模糊的界線,與各自的立場。
譚勇又想起那位有趣的“猛獅姑娘”說的話了——“人是究極的矛盾綜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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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在場的四人,就沒有一個是蠢人,否則他們不會在看了這個故事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如出一轍的頭皮發麻了。
他們都很清楚,小國舅的計劃,並不隻是打算要對方騎虎難下,他在躍躍欲試地想要摧毀一些什麼。
世人皆知,柳大人是一個孝順、正直的人。
但是一切就如小國舅的故事所言,倘若柳大人堅持自己的觀點的話,那麼這樣一個對禍及母親十世不得好死的詛咒都毫無波動之人,他真的孝順嗎?
要知道,大雍朝宗教林立,世人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就算柳大人能挺得住,那柳大人還在世的母親呢?
被如此明晃晃地詛咒,她真的不會心生惶恐嗎?
如果母親出麵好言相勸,卻依然無法動搖柳大人的決心的話,那麼這樣一個不聽從母親的話的人,他真的孝順嗎?
他如果孝順,那他就應該按照《子債母償》這個故事中所說的那樣,趁早“迷途知返”“知錯就改”——讓案件依照大理寺的判決進行。
但是一開始,柳大人就是以“孝道”為理由,替那殺兒媳的惡婆開脫的呀……
為其開脫是孝道,但這又是對母親的不孝。
不再為其開脫是對母親的孝順,但又與之前他自己的所作所為前後矛盾,自打嘴巴了。
而他一旦態度動搖,不再堅定,他又是真的“正直”嗎?
所以,柳大人無論如何做,似乎都圓不過來了,如何做似乎都有疏漏,騎虎難下不外如是!
這就是小國舅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譚勇甚至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猛獅姑娘的話——“卡bug了嘛這不是?”
小國舅在無情地鑿爛柳大人的立身之本啊!
而且小國舅還不止做這點事情,他對待敵方立場的人,當真是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
他直接冷酷地禍及魚池了,能與河東柳氏聯姻的,又哪裡會是小門小戶?
而越是高門大戶,越是不能容人市井百姓議論、唾棄他們,更何況是“賣女兒的性命去攀附”“不懷好意怕不是藏著虐殺媳婦的心思”這等極端的罪名?
隻需要略微想象一下湛兮的籌謀推進之後,那位大人將會迎來何等衝擊,在場的眾人就都忍不住同情起了柳寬起來。
隻希望那位大人,要挺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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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譚勇和崔恪各自的任務後,湛兮就讓他們兩個先回去,並說:“此事還需要你們之間相互配合,屆時就讓許越親自與你們聯係吧。”
許越立即站起來與譚勇和崔恪見禮,並好聲好氣道:“國舅爺想必是還有事情要吩咐我們父子二人,在下今夜便登門,與二位公子詳談計劃。”
許越雖為八方聽雨樓的少主,生性驕傲,但此刻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輕易安排他去做什麼,他卻也不敢有任何不悅和抗拒。
(許越:實在是小國舅太可怕了!)
初次見麵的時候,許越就知道這個小少年智多近妖,不好得罪,卻不料他比他想象中還要更加可怕,就像是一個翻雲覆雨,習慣於將生殺握於手掌之中的人。
見湛兮打發走了譚勇和崔恪後,許俊俠才斟酌著開口說:“國舅爺,您要做的事情,三日之期隻怕不夠。”
“哦?”湛兮漫不經心地把送上門非要窩他懷裡膩歪的黑貓摸了一摸,“那你說說看,你要多久。”
“至少也要十日。”許俊俠謹慎地說,“您方才說到要那崔公子為此配圖,隻怕您是想要將此故事印刷出版的吧?”
“雖說八方聽雨樓商道朋友遍天下,但哪怕將能操作的印刷之工坊儘數停工,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