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間那顯得格外仙氣飄渺的入口處,崔蘊最後向湛兮行了個彆禮,而後轉身離去,背影蕭蕭肅肅。
湛兮輕笑一聲,牽著二皇子和太子到另一側的流亭去,國公府的車夫早已套好了馬車等候多時了。
上了馬車後,太子所有所思地看著崔蘊那輛等待著湛兮的馬車先行的馬車。
“曹國舅是想要從崔大公子身上得到什麼呢?”太子冷不丁地問。
“唔,”湛兮故作思考了一番,黑峻的眼珠一轉,笑道,“我想要的,約莫是你大舅舅廣平侯許諾給你的東西吧!”
廣平侯許諾了太子什麼呢?按湛兮的猜測,最少最少,也得是個真誠無比的投誠。
廣平侯肯定是想通了某些事,湛兮修長的手臂搭在車窗邊緣,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車壁玩,心中好笑地想:廣平侯鐵定是在某個瞬間,就——悟了!
他徹底懂得了“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真理!
也徹底放下了曾經的某些執著,跳出了某個曆史長河所限製的圈子。
說實在話,湛兮是真的挺佩服這些老油條們的,正常人渾身上下長滿了毛孔,廣平侯不一樣,這老狐狸是渾身上下長滿了心眼子啊~
除了心眼子外,湛兮覺得廣平侯也當真是舉世難得一見的當機立斷,任何人在為一個屹立千年的世家掌舵時,若要更改航線,必然要慎之又慎,思慮再三,可他不一樣,他果斷得讓湛兮都心驚!
他果敢且徹底,這不,征討吐蕃侵擾,永明帝也派了他去呢。
許以重兵,便是一種莫大的信任。
而這信任的來源,必然得先由廣平侯自己率先投誠作為奠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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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對太子做出的回答,是有些沒頭沒尾的。
但沒關係,太子雖年紀小小,但本領卻大,他沒有足夠的閱曆,但有天賦添補,亦有經史百家與先賢跨越曆史長河的諄諄教導。
所以……太子是秒懂的。
隻是,太子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對湛兮說:“大舅舅沒有與孤說什麼,想必是還不到時候,但……他定然與阿耶達成了某些共識。”
湛兮剛想說什麼,卻還沒來得及開口,倒是一旁一臉睡意惺忪的二皇子先說話了:“所以說,小舅舅是想要幫阿耶和阿娘獲得崔氏對我們皇家的徹底效忠嗎?就像是廣平侯那樣。”
不等湛兮回答,二皇子又說:“但是小舅舅,崔大公子現在也才隻是崔氏的繼承人罷了,他距離上位,徹底為崔氏掌舵,還遠得很呐,現在投資,會不會太早了一些?”
湛兮:“……”
沒等湛兮說話,太子就幫湛兮回答了:“沒事的於菟,反正曹國舅也沒投資他多少,說到底也隻不過是嘴皮子上下碰了幾下罷了。”
“倒是崔大公子若要到阿耶麵前求與公主和離,必然是要付出極大代價的,如此,對於曹國舅而言,怎麼也不虧,甚至可以算是一本萬利。”
“而且我們把眼光放長遠一些,”太子說,“崔大公子早晚也得上位,他不上位曹國舅也不虧,他上位了,對曹國舅來說,也不過是小投資大回報,左右都是穩賺不賠,所以不要緊的。”
二皇子似乎是眼睛有點癢,但是不敢用手去擦,他毫不客氣地就著太子肩膀上的衣料,用臉哼哼地蹭了幾下,嘴裡嘟噥道:“好吧,大哥說的也對。”
好家夥!
好家夥!!!
你倆也沒一個正常的!湛兮眉飛色舞了起來,好好好,這個世界終於如我所願地那樣發癲了咯~
湛兮樂不可支地想,本來還覺得自己才十幾歲的年紀,遊刃有餘地周旋在權力的巔峰場合,格格不入極了。
但現在看看二皇子和太子,這倆家夥腦瓜子咋長的?有他們兄弟二人跟在自己的身後,嘿~他都顯得沒那麼突兀和奇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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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湛兮見獵心喜和欣慰的眼神太過明晃晃了,二皇子不滿了,氣勢洶洶地叉腰,質問道:“小舅舅乾嘛這麼看我們,你這眼神,好像我和我大哥是大傻子一樣!”
太子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沒錯,曹國舅那眼神,好像他和他家好弟弟就真是個天真無邪,爛漫無知的小孩一樣。
二皇子不滿了,扒拉著手指頭給湛兮數:“我雖然更喜歡看《魯班書》和《墨子》,但是大哥在看什麼《黃帝陰符經》、《尚君書》、《長短經》和《韓非子》之流的,我也偶爾看幾眼,所獲頗豐。”
湛兮無奈扶額:“……”
說真的,你倆就不應該生一塊!
你倆應該隔開點出生,這個王朝就能比火星撞地球還稀缺地出現兩個中興之主,如此一來,大雍打破周朝八百年國祚的曆史記錄不在話下啊!
還有,不論是《魯班書》還是《尚君書》似乎都不該是你們這個階段應該學的呀,按理說,你們就應該學點《蒙求》啊、《千字文》啊什麼的。
這話湛兮沒說,估計說了二皇子要撲過來和他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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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兩兄弟來說,那些彎彎繞繞之事,他們能理解能剖析,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哪怕他們的出發角度其實並不一致,但沒所謂,殊途同歸嘛~
二皇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把湛兮擱置在車窗上的手臂扒拉開,探出頭去,喊道:“差點忘記了,你們幾個,給我回那個水雲間,把那竹林裡的竹筍挖了!”
“挖了!”二皇子還有些氣不過自己被竹筍毛弄得手癢癢,氣急敗壞地又強調,“挖咯,都挖咯!”
湛兮被他這小模樣逗得笑出聲來,沒等二皇子憤怒地扭頭衝他開炮,湛兮就立即伸手給暴怒小老虎順毛。
“沒事,不用派人去挖竹筍,稍後我們回到國公府,水雲間肯定會派人送竹筍過來的。”
二皇子眉眼一揚:“咦?”
“曹國舅說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