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明顯對宿星原的話半信半疑——一個能將出手的火候時機都把握得精確無比的殺手,真的會做出給自己留下後患的事嗎?

以己度人一下,如果是自己遇到這種情況,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死那些族人。

而且,如果黑發少年知道先祖們已經不會出現,更彆說從餘下的族人中挑選一位族長……

想到那個後果,男人不受控製地打了個冷顫。

“還在考慮嗎?”

有所顧慮確實很正常,不過宿星原向來是個耐心很隨機的人,他笑了笑,收起了刀。

就在男人一愣,因為武器離開的而稍稍鬆了口氣,卻有些不明白他要做什麼的時候,黑發少年的指尖,突然輕巧地落在了他的眉心。

他沒辦法看清楚對方的動作,卻能在一瞬間感覺到,仿佛不帶有任何活人氣息般的冰涼,順著他的眉心,凝結的冰霜般蠶食著、鑽入他的大腦,他的全身。

那種比當時宿星原出現時大開殺戒還要逼人的危險感,讓男人瞬間如墜冰窟,身體本能地向後躲去,才險險錯開了黑發少年手指隨意的一搭。

他一時間什麼都無法思考,隻能感受到後背已經滿是剛剛那一瞬間滲出的冷汗。

“你……!你想做什麼?!”

在男人驚怒交加的目光中,黑發少年眉梢微挑,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隨後將手收了回來,似乎有些可惜地說道:“躲開了啊。”

他將收回的手放在唇邊,半掩住了那一抹似乎帶著些惡意的笑容,重新抬起眼,注視著男人,雙眸溫和地彎起:“……我還想試試新研究出的手段呢。”

——那分明是,打量試驗品的眼神。

深入骨髓的冷漫過全身,男人瞳孔不住收縮,牙齒打顫。

他活了這麼多年,有些東西不用點,自己想想也能明白。宿星原想要的,是他的族人的藏身地點,沒把這些事情問出來,是不會輕易讓他死的。

所以,剛剛自己大腦瘋狂傳遞的,那種危險的信號……

那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仿佛預警般的感受到的眉心的冰涼……

男人看向去宿星原的眼中,已經滿是驚怒與恐懼:“你想要……腦控我?!”

“真聰明。”宿星原並沒有否認。

他笑吟吟地問道:“那麼,你是選擇自己說……還是我親自問呢?”

男人沒聽清他想要說什麼,他腦袋發懵,此時已經汗如雨下。

腦控,怎麼會是腦控?宿星原怎麼有這種能力?!這不就代表著,任何敵人一旦落入他手,就彆想再藏起自己的任何秘密了嗎?

而且,隻要被控製大腦,無論是讀取記憶還是灌輸什麼東西,如果不是有巨大的能力差距,被腦控的那方但凡有任何下意識的反抗,十有八九會變成一個隻會流口水的傻子!

甚至……宿星原完全是想讓他當這個能力的試驗品!他難道不知道,在不熟練

的情況下使用這種能力,對自己也是一種傷害嗎?

這家夥……簡直是瘋了!

“我帶你去、我帶你去!”男人咽了口唾沫,終於接近崩潰地開了口:“你冷靜一點……我帶你去我們族群的聚居地。”

不然的話,誰知道他還能做出什麼事來!

男人很怕死,但比起死,他更怕自己真的變成一個隻會流口水的癡呆,精神上和死了沒什麼區彆,肉//體還要留在這裡被自己的仇人嘲笑……

這太屈辱了,他無法接受。

聽到他這麼說,黑發少年仿佛也真的十分誠實守信,那張一瞬間好似狐狸一樣的臉,一個呼吸間便無比自然地變換成了最符合他這個年紀的爽朗無辜的樣子,看得男人背地裡罵了八十遍真裝。

然而心裡罵是罵,男人可不敢真的把這些想法表露出來,甚至因為害怕自己可能會由於左眼先眨就被這個喜怒無常的家夥給砍了,他全程都低著頭,小心謹慎地不去看宿星原的任何地方,隻是安靜地埋頭走路。

而宿星原明明就跟在他身旁,卻像是幽靈一般,時常會讓男人懷疑對方到底有沒有跟上,直到他想要悄悄回頭,然後瞥見黑發少年腰側佩刀處,被拇指緩緩推出的一節霧灰色刀身。

男人:“………”

萬般滋味哽在喉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恨啊,那就再罵兩句吧。

終於,在這樣悲憤又恐懼的情緒中,男人終於帶著宿星原來到了一座廢墟前。他上前兩步,找到了一處被兩塊巨型石板落下時支起的三角形空間,朝裡麵扔了一個小小的光團。

很快,洞口深處閃了一閃。

“……就是這裡了。”看到所有人還都在,男人鬆了口氣,可想到身後的殺神,那一口氣又重新提了起來。

他僵硬地緩緩轉頭。

果不其然,黑發少年的臉上此時沒有任何表情,那雙眼睛微微下垂,漫不經心地打量著麵前的隱蔽通道,唯一能顯得他開朗點的眼裡的高光都被掩去了,顯得他不止是冰冷,更像是……陰戾。

突然,黑發少年轉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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