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無霜和廖西林頓時沉默,心情十分複雜。

或者說,在這個緊要關頭,還能想到這些的,隻有江蘭宜。

廖西林甚至第一時間開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對於這個師弟的關心愛護還不夠?

他自詡對宋元喜疼愛有加,愛屋及烏,然和江蘭宜一對比,也不過如此!

“元喜他,還有繁簡道君。”廖西林不知如何安慰,斟酌再三才開口。

卻不想江蘭宜直接冷笑回懟,“能一樣嗎?你說能一樣麼!廖師兄,你要不要自己聽聽,說的都是些什麼話。”

廖西林愣住,繼而長久的沉默,而後說了聲“抱歉”,轉身離開。

淩無霜自是插不進兩人的話題,這屬於他們師門之間的糾葛,外人無從也無權判定。

但到底忍不住,於是說道:“勿妄道君,想來你與玄恒道君關係十分要好。然濯清道君安慰你的同時,其亦是忍受即將失去師父的痛苦。我想,霜華道君於他而言,應當也是十分重要。就如雲溪道君,對你的重要性一樣。”

江蘭宜從悲痛中回神,抬頭看四周,已然不見廖西林的身影。

想要去找人作解釋,然第九道雷劫即將開始,所有人的視線,全部轉向上空。

雷劫雲之下,一把鋒利鋥亮的長劍懸浮於九轉煉丹爐上,煉丹爐內天火熊熊燃燒,其火焰之力源源不斷往上衝,精準無誤的熔煉著長劍,使之更加堅韌。

霜華道君感知這一切,心中情感難得波動,一貫直來直去的她,也難得溫柔。

甚至笑著說道:“師兄,你就這般舍不得我嗎?如此膩歪之事,也就當年頂著我爹的威壓,一步步走上擎蒼峰時,才見過。”

雲溪道君亦是回想起三千多年前,他不過毛頭小子,卻是天真的向鈞鴻道君表明自己想要求娶,與師妹結為道侶的心意。

然想象太美好,現實很殘酷。

他差點沒能從擎蒼峰上活著下來!

“師妹,當年結契之禮上,我便說過,與你一同追求大道,不離不棄。你進我便進,你守我亦守,永不違背誓言。”

頓了頓,雲溪道君又是一句,“兩界的天還是得懸掛當空為美,若你我二人能為此儘得一份力,也算無憾。至少,元喜歸來時,宗門還在,師門尚存。”

“師兄說得好,修煉之路,有能者居之,救世之道,有能者擔之。”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第九道天雷直劈而下,長劍與煉丹爐融為一體,兩者一瞬爆發出閃耀的光芒,以迅雷之勢席卷魔池內所有精純魔氣,直衝天雷而去。

“轟隆——”一聲。

整個萬獸域為之震三震,尤其是萬獸域內部,其劇烈震動不亞於一場大地動。

幾乎一瞬間,強大的靈氣熱浪向外衝擊散開,江蘭宜等人完全招架不住,直接被熱浪衝出三百裡外。

地底深處的塵土翻滾而上,整整一個時辰,萬獸域內

部肉眼可視距離不超過三米。饒是用神識,亦看不清太遠。

淩無霜與江蘭宜在一處,被衝散時也彼此緊握,如今緩過神,立即詢問對方情況。

“我無礙,多謝辛夷道君關心,那魔池內是個什麼狀況?”江蘭宜想問自己師父他們的情況,但話到嘴邊,卻是轉了個彎兒。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淩無霜卻是搖頭,“我亦不知,待當中靈氣衝擊力量退散,我等才能上前查看。不過細細感知周遭,靈氣內似乎已經沒有任何異樣之態了。”

江蘭宜心中一個咯噔,一股悲涼之意湧上心頭。

萬獸域內部魔池爆炸的一瞬,彌狩林內部,九曲黃河陣亦是到了最緊要的關頭。

繁簡道君遲遲未能做得決定,站於陣眼位置的文淵道君,卻直接開罵,“繁簡,此時你若還敢猶豫,如何對得起先前犧牲的一百零八出竅?如何對得起幽善道君的義無反顧?”

“掌門,你這話說得大義凜然,你是自我奉獻,道德高尚,行為為萬千修士所敬佩!唯有我,卻是一次次下死手之人。”

文淵道君愣了幾許,而後說道:“死是最容易的,我等選擇了最便捷的一條路。如此,唯有勞煩繁簡道君,堅強活著,走那最艱難的一條路。”

“掌門,你這話……”

“時機不等人,這便開始吧。”

繁簡道君看了眼不遠處,見範陽已然轉過身去,心裡歎了歎,這才完全啟動九曲黃河陣。

銷毀地獄之門的最後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彌狩林內在場所有高階修士,亦是嚴陣以待。

隨著陣法之力不斷加強,九曲黃河的陣法排斥力越發嚴重,以陣法為中心,幾百裡之遙,皆是受到波及。

行知道君等數位高階陣法師一直守在最外圍,本是為了給繁簡道君當替補,一旦對方吃不消或出岔子,他們便立即接上。

然繁簡道君還未有事,與彌狩林接壤的兩個宗門,其護山大陣已經開始發出嗡鳴聲。

清揚道君眼神一瞬凜冽,沉聲說道:“玄天宗護山大陣隻有危機關頭才會主動示警,若嗡鳴聲超過一炷香,便會自動開啟護宗大陣。”

“我天一宗亦是如此。”天一宗的一位太上長老緊跟一句。

行知道君心有思量,扭頭問道:“清揚道君,那稽鬼帝為宗門大陣加持,可抵多少力量?”

“你的意思是……”清揚道君心頭一沉,斟酌說道:“我亦不知具體威力,但先前掌門所言,至少可抵大乘中期五成之力。”

行知道君點點頭,又問天一宗那邊的情況,繼而開口:“兩宗弟子數十萬人,即便能夠全部轉移,其宗門根基亦是動不得。為降低損傷和衝擊,以最低三次抵擋來算,我等需在九曲黃河陣對衝前,為兩宗護法加持。”

徹底銷毀地獄之門,對衝的九曲黃河陣威力之大,無人可知。

但經曆過上一次須彌界破裂的力量衝擊,清揚道君等人萬萬不敢大意。

如此,繁簡道君維持九曲黃河陣運轉的同時,行知道君等人亦是為保護兩宗安危,忙活不停。

……

宋元喜與浮屠在廟宇地界中超度白骨深坑,此後便是利用通道介子,不斷嘗試修複通往鴻蒙寺的屏障。

然耗費許久,效果甚微。

浮屠深感歉疚,直接行禮說了句,“宋道友,此事與你無大乾係,要你陪我如此浪費時間,實在過意不去。不如就此分道揚鑣,你看如何?”

宋元喜想起之前答應汾陽道君的事情,也覺耽擱不得,便愉快的點頭答應了。

兩人道彆,宋元喜轉身離開,準備出地界。

然離開不過片刻,卻是碰到兩個老熟人。

瞧著近乎八成相似的兩隻碩大猩猩,宋元喜心中頓時感慨基因的強大。

與狗子嘰歪八卦一頓,便立即上前,行禮問好,“見過山魁前輩,見過破天叔。”

“人修小子,你怎得還在此處,你那容身之所,都快要破了。”

“前輩這話是?”宋元喜心頭預感不妙。

下一秒,就聽山魁說道:“無上鬼帝設地獄之門,欲要汲取修真界的靈氣轉魔氣,兩界修士為阻止此事頻頻出動,死傷無數。我與崽子本欲相幫,然我等遭到滄瀾界天道的排斥,直接順著南海之濱通道,進入廟宇地界。”

一旁猩猩破天更是直接,“元喜小子,你快回去瞧瞧嘞!就從我告訴你的那條通道走,出口便是南海之濱,以你的修為,通道還算安全。”

宋元喜聽得這話,心直接緊縮成一團。

自己不過離開一年,修真界怎會發生這麼多變故?

為確保安全,宋元喜立即上前求助,“兩位前輩,還請助我一臂之力,我想儘快回到滄瀾界。”

山魁思索一會兒,點頭答應,而後以秘法直接作用於人修,將宋元喜裹挾如同炮彈,直衝通道而去。

眼睛一閉一睜,還未適應身體強烈的撕扯之痛,前方便出現一道亮光。

宋元喜睜眼看,果然是自己熟悉的南海之濱。

“爹爹,我們現在去哪兒?”狗子亦是焦急,腦袋鑽出來,東張西望的。

“我們立即回宗門。”

宋元喜不敢耽擱,直接撕裂空間,往玄天宗方向去。

快要接近宗門時,他從空間裂縫中出來,然萬萬沒想到,原本青山綠水秀麗旖旎的玄天山脈,如今卻是一片漆黑焦土。

宋元喜心頭咯噔一下,立即往宗門山口趕去。

待看到完好無損的宗門時,懸著的心這才落下。

“還好還好,我以為我去趟冥界的工夫,宗門沒了呢!”

話音剛落,一道細小的聲音從山門口石柱旁傳來,“不知是哪位前輩到來?”

宋元喜循聲看去,抬手拂過,便拎出來一個築基小弟子。

“我乃萬海峰玄恒,宗門外山脈為何會如此?可是遭到突襲?掌門等人在哪裡,宗門可有修士受傷?

那築基小弟子本是心中恐慌無限,如今見到宋元喜,仿佛一下子抓住了主心骨,更是不管不顧撲過去,一把抱住對方。

“玄恒道君,地獄之門破裂,其大量靈力向外衝擊,彌狩林外延綿千裡,皆是被掃蕩。兩宗太上長老和一眾高階修士,為護宗門弟子安危,皆是……皆是……”

作為一個剛剛築基的小弟子,最大的機遇也不過入得秘境尋寶,何時見過這等事關界麵生死的大場麵。

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卻是結巴住。

宋元喜聽著對方斷斷續續的話,大致明白,而後留下一句“莫怕”,扭頭就朝彌狩林內部飛去。

一路上,口中念叨不停,“沒事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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