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喜尋得父母歸來,雲溪道君和霜華道君完全蘇醒,實乃可喜可賀之事。
然兩人的魂魄情況特殊,並不是完全鬼修之態,為確保萬無一失,宋元喜立即帶著人去找稽五邑。
一番檢查下來,最後竟是得到一個十分驚喜的消息。
“恭喜二位,得天庇佑,已然修得佛鬼之身。”
稽五邑雖是恭喜,但是麵上卻無半點羨慕的情緒,於他而言,修佛之鬼麻煩諸多,弊大於利。
然對於雲溪道君和霜華道君,其算是正統修道之人,想來轉為鬼修之後,對於同一時間進行佛修一事,應當不排斥?
宋元喜卻是懵逼一臉,“佛鬼之身,稽師叔,這又是什麼玩意兒?我可從未聽說這種修煉之法。”
稽五邑不知該如何解釋,腦子轉了一圈兒,忽然想到之前狗子與他嘮嗑提起的無厘頭神話故事,叫什麼《西遊記》的,頓時明白該如何解釋。
“元喜啊,你曉得《西遊記》裡的一個角色,地府的地藏王菩薩嗎?佛鬼之身,大約就是這麼個修煉狀態吧。”
“稽師叔如何知曉《西遊記》,難道師叔你?!”宋元喜心跳加速,滿懷激動。
然下一秒,幻想就被無情打破,“哦,那勞什子故事麼,你家小花與我說起的,聽著還算有趣兒。”
好嘛!瞎激動了。
宋元喜收拾心情,又仔細詢問佛鬼之身相關事情,而後才帶著父母去往冥界分宗。
途中又絮絮叨叨,說完稽五邑告知他的那些,還不忘想要去一趟佛門,問一問佛子有關佛鬼之身的事情。
霜華道君卻是無所謂,“喜喜莫急,咱們一家團圓,過些安逸日子痛快痛快,修煉乃是長久之事,不計較眼前長短。”
“那也耽擱不得,有元歡陪著爹娘,我去佛門自是安心。”
宋元喜話說完,扭頭看向身旁,然宋元歡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兄長,權當是個聾子。
“元歡,你——”
霜華道君打斷大兒子的話,神識傳音說道:“元歡隻是元歡,在其還未接受或找回元若的身份時,不必承擔這些。”
宋元喜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太急切了。
於是衝著親娘笑了笑,轉過身,拍拍弟弟的肩膀,“徒弟啊,你要是無事,不如陪我一起去趟佛門?”
宋元歡總算有反應,且十分積極,“好的師父,你何時走,吱一聲就是,我隨時可以。”
一聲“哥哥”,宋元歡始終喊不出口。
這個身份,他並未完全接受。宋元喜於他而言,更親近的身份,還是師父這一角色。
霜華道君看著相處和諧的兄弟倆,瞧著小兒子轉世之後似乎被激發的另一麵,並無感慨,唯有坦然和欣慰。
經曆過生死,曆經幾萬年的長久魂無所歸,她對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修煉也好,人生也罷,最重要的還是知足。
心若貪婪,再多也不會
滿足。心若平靜,即便瑣碎也能裝滿。
“師兄,你怎麼不發一言?”霜華道君轉頭,見道侶眉頭緊鎖,不由問道。
雲溪道君卻是輕歎一聲,“聽元喜說起,冥界建立了一個宗派,我心實在難受。”
“哦?為何是難受,這難道不應該是高興之事?”
“何來喜悅?若非修真界隕落的修士太多,又有何力量在此建立宗派?我當真沒想到,當年兩界變故,各宗派犧牲人數如此多。”
“師兄……”
“如今的玄天宗,該是範陽當得掌門吧?元喜說起這事兒頗為驕傲,隻覺他那大師兄做得極好,然如此麵麵俱到的掌門,其背後又是付出了多少努力?到底是我們這些人自私,所謂完成大義,成就一世英明。可剩下的爛攤子,當中更重大的責任,都無條件的壓在年輕一輩身上。範陽如此,蘭宜和天宇亦是,我總覺心中虧欠……”
霜華道君想起自己的徒弟,頓時心頭堵得慌,那孩子如此倔強,萬年來,也不知承受了多少。
兩人滿懷心思去往分宗,見到文淵道尊等人,自是一番熱鬨敘舊。
然當鈞鴻道尊走出來時,一向大大咧咧的霜華道君,卻是忽然紅了眼眶,不管不顧撲進對方懷裡,嚎啕大哭。
“這是做什麼?再見麵,不應該萬分喜悅嗎?”宋元歡不太明白,扭頭問自己師父。
宋元喜指指對方,說道:“那是外祖父。”
“所以呢?”
“所以,對娘來講,父母還在,便永遠都是有人疼的孩子啊!就像你我,算了,你這會兒估摸著難以理解,就隻說我自己吧。當初長輩親人全部離世,師門更是所剩無幾,我隻覺自己孤苦無依,仿佛失了根的浮萍。若非師父憐愛,苦苦撐著陪我幾千年,隻怕我早就被心魔侵蝕,走火入魔了……”
那是一段十分艱難的時光,對他來說是,對宗門其他人也是,甚至對修真界各宗派來說,都是。
兩界高階修士絕大多數隕落,仿佛一夜之間攔腰斬斷,底下的年輕一輩被迫卻又主動承擔起宗門責任,為維護重建各自宗門不懈努力。
雖誰都不曾提起,但曾經的壓抑,每個人都體會極深。
直到……他在淵海裡,以魂燈一次次垂釣。
“親緣長輩又或宗門太上長老,他們存在的意義無法具象,平日裡瞧著可有可無,甚至連麵都見不著。可一旦不複存在,對底下眾弟子來說,卻是毀滅性的打擊。”
他們,是無可替代的精神支柱!
“就像小弟子們出宗曆練,為何一個個朝氣蓬勃?除卻自身對修為的自信,還有一點無法忽略,那就是宗門給了他們底氣。”
宋元喜想起當年的自己,吃喝玩樂,招貓逗狗,在宗門過得那些小日子,簡直不要太滋潤。
憑的是什麼呢?
不過是仗著有父母寵愛,有師門撐腰。
而走出宗門之外,完全不懼怕,憑得又是什麼?
自然是他
堅信,隻要不是叛宗,宗門永遠都會庇護自己。
雲溪道君和霜華道君在冥界分宗安頓下來,宋元喜心有牽掛,立即帶著徒弟去往佛門。
佛子浮曉見著來人,一個頭兩個大,“無量,你緣何又回來了?”
宋元喜拉過身旁人,興衝衝做介紹,“佛子,這是我小徒弟宋元歡,你瞧瞧,才一千八百歲,就已經進階大乘後期,這等資質,簡直世間少有。”
浮曉立即想起當年,宋元喜也是拉著元嵐這個徒弟做介紹,而後就是一次極端烏龍事件。
越想越是糟心,浮曉努力保持微笑,卻是把話挑明,“無量,你說再多也無用,你與佛門的緣分已儘。不僅是你,你的徒弟,甚至往後你的徒孫,也與佛門沒有緣分。”
所以,彆妄想整得一出又一出!
宋元喜愣住,回過神哈哈大笑,自來熟走過去,一把摟住對方肩膀。
浮曉掙紮撥開,皺眉說道:“無量,不要拉拉扯扯,沒得禮數不說,更是不端莊穩重。”
宋元喜笑眯眯的點頭,“是是是,佛子說得都對。但我真心發誓,這一回確沒有要拉著徒弟進佛門的意思,這一次過來,主要是想跟佛子討教一件事情。”
“你說。”
“不知佛子可曉得佛鬼之身?”
浮曉思緒一轉,立刻想到某種可能,“可是雲溪道君和霜華道君已經蘇醒?”
“正是,但我稽師叔說,兩人已然成為佛鬼之身,一般的鬼修之法皆是不適合,所以我就想著,到佛門這裡問問具體情況。”
浮曉這顆心,這些年簡直就是一路坐過山車,好不容易送走了宋元喜,結果又來他爹媽一對。
佛鬼之身,這可真是在佛門結下的因緣啊!
若非在藏書閣汲取這麼多年功德之光,日夜受佛法普照,何來這麼一遭?
“佛鬼之身,通俗來講,就是以鬼修之體修得佛身,以往的道法自然不存,若無意外,你父母二人,日後得以佛法為基礎,重新修煉了。”
“什麼?”宋元喜震驚住,“那我爹娘是不是……”
“不必!”
浮曉立即打住,趁對方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