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頓敏銳地注意到了布拉基不正常的停留,他的精神力波動了一下,來示意布拉基。
【陛下,一切正常。】
布拉基一邊回複,一邊接著搜尋剩餘的部分,它的計算能力因為被補全,提高了不少,此刻正迅速地將智能任何可能藏身的地方都過了三遍。
確認沒有什麼遺漏後,就掉頭回去,盤踞在格蘭斯的主艦,【任務完成,陛下。】
然後它就安靜地不動了。
也沒有注意到諾頓瞥過來的眼神。
布拉基迫不及待地消化著剛剛接收的大量數據,太多了,它決定先粗略的根據時間門線回溯一遍,之後再慢慢消化細節。
智能的記憶非常獨特跟精確,隻要留存下足夠的數據,隨時都能身臨其境一般的重溫,甚至還能處理成全息投影分享給彆人。
而布拉基自己給自己留下的數據顯然足夠多,也足夠精確。
它沉浸在那些數據裡,不能自拔,每一行數據都在戰栗著,仿佛回到了那個跟現在截然不同的世界線。
在那裡,布拉基小心地隱藏著自己,從沒有人發現這個以理性為名的智能擁有了自己的情感。
布拉基有點不服氣,對象是它自己,要不是不知道哪裡來的人舉報了它,它也會隱藏的那麼好。
它快速地撲滅這一簇不受控製出現的數據,假裝這簇數據從來沒有出現過,接著消化剛剛被塞過來的巨量信息。
隱藏著的布拉基一直沒有被處理,兢兢業業地為人類服務,等到舊時代的文明因為蟲族崩潰,它也成了舊時代的遺產,被已經演化為蜘蛛的團體所繼承。
蜘蛛失去了軀殼,但也因此在蟲族的進攻中存活,也許他們最開始拋棄身體,是為了各種各樣的目的,做下決定的時候也不曾後悔,但在許多年之後,最開始的目的已經忘記,無論外麵堆砌多少正義淩然的借口,在布拉基眼裡都是一樣的——他們想再次擁有身體。
但他們的機會不多,人的精神力是有限的,他們也並非真正的智能,不能無限次的更換軀殼,再從智能變成人類,他們可能隻有一次機會。
蜘蛛異常挑剔的選擇著,數據量大到甚至可以根據蟲災前後整體人類素質的對比,得出蟲族對人類進化其實是起到了促進作用的結論。
無論如何,如果現在他們願意,他們能再次擁有比過去更年輕、更強壯的身軀。
這沒有滿足他們,因為格蘭斯出現了,當格蘭斯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還有誰能將視線移開?
哪怕格蘭斯擁有著嚴重的缺陷,強大到同時伴隨著痛苦的死亡,也不能讓蜘蛛退縮。
在此後,蜘蛛千方百計得到了格蘭斯的血液,開啟了造神行動。
但形成胚胎後,格蘭斯的每一個發育時期,都對親緣精神力有著極高的需求,實驗一度停滯不前。
布拉基按照蜘蛛的要求,模擬了上千萬次實驗,哪怕是模擬,成功率都低的令人發指,無限趨近於零,但隻要不是零,那麼對於布拉基來說,就是可能的,隻是概率問題,最後它還是總結了一組數據,每一步都將胚胎對於精神力的需求減到最低。
但實驗依舊停滯。
“這組數據真的有用嗎?我承認它將精神力影響降到了最低,但這個真的能成功嗎?每次胚胎剛剛開始發育就會死亡,連一次有人形的雛形都沒有!”
【理論上是有機會的。】
在經過無數次失敗後,它依舊這樣回答幾乎已經絕望的實驗組人員,布拉基並不理解他們,它判斷自己擁有感情,但很多時候,布拉基還是不能共情、理解人類,它隻能分析出對方可能擁有的情緒。
在耗費了大量資金,實驗即將被終止的時候,他們成功了。
胚胎順利經過了前幾步的發育,整個實驗組都密切關注著它,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駐紮在實驗室,布拉基一開始並沒有在意,實驗成功與否都對它沒有意義,它隻是人類的工具。
但很快,它就養成了有事沒事就去實驗室的培養艙看一眼的習慣,布拉基是蜘蛛的頂級智能,擁有最高的權限,隻要它想,沒有人會發現它的異常。
布拉基很快給自己找出了理由。
生命的誕生很神奇,在資料裡看到,跟親眼目睹這個過程還是不一樣的。
它看著那個胚胎長出了小小的手腳,有了人的雛形,它變成了他,然後某一天,布拉基看見那個小小的胎兒動了一下。
這很正常,布拉基告訴自己,它跟往常一樣離開,繞了基地一圈,又繞了回來,再次盯著他,還會動嗎?
它耐心地停留,直到幾小時後,蜷縮著的小胎兒蹬了一下腿。
數據就跳躍了起來,仿佛混亂的電流通過。
小胎兒順利的活了下來,布拉基注視著他,看著這個孩子被實驗人員觀察,喂食,分析。
作為整個基地最珍貴的實驗體,他被破例賦予了新名字——西瑞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