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風總是帶給人清涼之解,鼓起時搖動樹葉沙沙作響。草木林間的不知名小蟲窸窸窣窣著傳來或遠或近的鳴叫,交織起夜的協奏曲。
五條悟帶著幼萊從窗躍出,動作敏捷又平穩。
黑發幼童小胳膊環抱住五條悟的脖頸,他視線流轉過周圍的林景,又仰頭看向頭頂的天空,神色間帶著屬於小孩的好奇與興奮。
一直生活在城市裡的幼萊,自然沒有見過夜裡的叢林與繁星。
飛速發展的城市霓虹燈幾乎整夜不熄,仰望天空見到的也不過是零星幾點閃爍與明月。
此時此刻,幼萊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星星。他臉上洋溢笑容,抬聲喊出:“星星!多多!”
“好看嗎?”五條悟抱著幼萊,語調輕快。這句話他是用中文說的。
“好看!”
“還想更近一些看星星嗎?”這一句五條悟是用日語說的,但他搭配了單手的手勢。
通過五條悟的動作,幼萊大概理解了,他揚起笑容,用力點點頭。
“抱穩了,”五條悟抬起手、將幼萊向懷中按了按,“我帶你到天上去。”在這裡,他笑了下,用中文多言了一詞,“——飛。”
正逢青春年華的五條悟眉眼間儘顯少年風華,他嗓音清朗響亮,明媚閃耀的自信與傲然彰顯於他的言語之中。
幼萊抱緊了五條悟,他聽見那字詞,圓潤的棕眸睜大了:“飛?”
“嗯。”五條悟唇角揚起,他運轉自己的咒力,鋪墊好在心底預設無數遍的過程,抱緊懷中的黑發幼童向著天際懸空而去。
幼萊隻覺得一陣風起,在最初他下意識抓緊了五條悟的衣領,閉上眼睛縮進對方的身軀。
風呼嘯著吹過耳畔,幼萊閉緊雙眸。然而片刻後,他又抵不住自己內心的好奇,悄悄睜開眼。
當他再度睜開眼的時候,麵前早已換了景象。
放眼望去,四周再無阻攔視野的重重疊疊叢林。四下裡儘是空無與黑暗,因為是夜間,所以看不清底下的林木山巒。
更遠的遠處,能夠隱約窺見明亮的城鎮燈影。
高空之中無比寂靜,院裡的那些蟲鳴此刻一點也聽不到了。耳邊隻有往來的風聲,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隔離在遙遠的彼岸。
目之所及,隻有起起伏伏的暗浪。
然而,在這樣的寂靜與荒蕪裡,頭頂的繁星卻顯得愈加明亮。它們從不被夜色暗浪所吞沒,燃燒著閃爍永恒明亮。
無數的璀璨連在一起,鋪設成一條無邊無際的星河長廊。
幼萊瞪大雙眸,他仰望著頭頂好似近在咫尺的星空,下意識伸出小手想要去觸碰。
五條悟順應著黑發幼童,單臂抱著他,而另一隻手握住幼萊的手,幫他去觸碰上方的星空。
儘管無法真正觸摸到,但仰頭從指縫裡看到那閃爍的明星,就好像拂過那流動的光暈一般。
幼萊已經全然無了對高空的懼怕,咯咯地清脆笑起來。他乾淨的棕色眼眸彎起,浩瀚夜空倒映在那澄澈之中。
五條悟抱著興致昂揚的幼萊,姿態十分平穩。他漂亮的藍眸與幼萊一起,望向上方的星空。
這當然不是他第一次仰望星空了——實際上,自他小時候起,便用蒼天之瞳看過無數星空夜景。
七歲之前,幼年五條悟對夜晚和星空沒什麼特彆的感覺。
他並不常常出屋,因為每次一出,家仆們都緊張兮兮地圍繞在他身邊,生怕尊貴的六眼出了什麼事情。
他不喜被人團團圍繞著,便也隻是偶爾在睡前,透過窗戶看一眼夜空。
七歲之後,在神社與萊相遇過後,幼年五條悟便改了待在屋中的習慣。
那人臨彆前說“下一個拐角處相見”,幼年五條悟麵上冷清著小臉什麼也不顯露,實則內心悄悄期待著再與那位與眾不同的、和自己相似的人再相逢。
他會在夜晚繞過家仆,身姿靈巧地宛若一隻白色小貓,獨自遊走於院落中。
那時候的他對每一個拐角都帶有期待與好奇,夜晚頭頂星空灑下的光輝,會映亮他腳下的路,讓拐角都帶有神秘的光輝,好像藏有寶藏的角落。
隻是每一次所見皆是空落,幼年五條悟便也對星空有了小小的置氣。
後來的夏夜花火大會,成長為少年的他,又在星空下見到了萊。
藏青色和服之人笑著,向星空擲出那枚仙女棒,對他說出溫和沉穩的言語。
少年五條悟望著仙女棒,望著星空,光輝閃爍在世間獨一無二的六眼中。他心中已然隨著對方的話語,展開了對未來畫卷的期待。
或許是心底關於未來的期待太熱切,亦或者是那那夜的煙花與星空太美麗,少年五條悟沒能注意到那抹身影的從容退場。
他腦海裡滿是星夜的光影。
對於藏青色身影的再度不告而彆,少年五條悟有些不爽地撇撇嘴,卻也沒有真的生氣什麼。
他慢慢行走在煙花與星空下,心想著——夜色星空是真的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