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青卡在櫃子裡,後退不得,但也不敢貿然前進。
不管殺死小怪物的是什麼東西,那都是極其危險的,誰知道自己衝出去之後,下一秒後會不會和地上的屍體並排躺在一起。
直到身後傳來蘇搖鈴的聲音,“往前走吧,他不會對你動手。”
他?
難道她已經知道是誰了?
譚青對蘇搖鈴有無條件的信任感,他往前爬去,很快,眾人就逐一離開了櫃口,而第一個出去的譚青,也看見了“凶手”的真麵目。
對方完全沒打算藏。
月白長袍墜地,站在書架旁,手裡提著一本書,渾身上下沒有半點血汙,完全看不出剛才動手的痕跡。
安子亦忌憚他,雖然很想質問白衣為什麼要動手殺死怪物,但想了想自己現在還殘著的手,終究是沒開口。
時間應該是快到了,他們沒有鐘表,無法得知具體的時間,可現在還沒找出答案,白衣萬一要是對其他人也下殺手……
一時之間,眾人都有些緊張。
除了蘇搖鈴。
她看著地上的屍體,問,“為什麼殺它。”
“你看,”
白衣偏頭看她,桌上的蠟燭散出暖光,照在他完美的臉上,“它並不是你們的幻覺,這些小家夥,躲了我一千年,多少也算有點本事。若我沒記錯,你們說過,這裡還有不少這種東西。”
隨叫隨到心裡嘀咕,也不敢說話。
譚青忍不住道,“你是利用我們找出藏在書樓裡的怪物?你殺了它,我們怎麼問出真相。”
白衣:“那是你們要考慮的問題。”
譚青說不出話來:“……你。”
此人人品極為惡劣——
譚青如此堅定地認為著。
蘇搖鈴說,“時間還沒到。”
她對時間的感知非常準確,現在至少還有二十多分鐘才到第二次回答問題的時間。
“我知道,”
白衣低頭看著手裡的一卷書,隨意擺弄了幾下,“隻是過來看看,沒想到撞見這個小家夥,看來,你們的進度還算不錯。”
安子亦鬆了口氣。
沒到時間就好。
但即便是時間沒到,他也知道,他們耽誤了太多時間,現沒有時間和白衣在這裡閒聊,彆看白衣現在一副人畜無害的友善模樣,剛才瞬間折斷怪物脖子的可是他!
他想要殺這裡除了蘇搖鈴以外的任何人,都不會比殺死怪物難。
“那你彆跟著我們,不然,現在浪費的時間怎麼算?而且,如果你不殺了小怪物,我們或許能更快找到真相。”
清雨忍不住道。
沒事過來看看,就把小怪物殺了,接下來,說不定還要讓他們都躺在怪物旁邊。
“可惜,”
白衣抬眸掃了一眼眾人,“看來,是我打擾諸位了。”
“為了表達我的歉意,”
白衣繼續道,“我會在給諸位半個時辰的時間。”
“但是,半個時辰後,我要所有問題的答案。”
你這算是哪門子的表達歉意啊喂!
按照兩個小時回答
一個問題的速度,他們還有兩個小時二十分鐘可以去尋找答案,但現在雖然不用在二十分鐘後就回答,卻要在一個小時二十分鐘後回答所有問題,總時間少了一個小時!
但製定規則的是白衣,打不過他,也沒有辦法。
安子亦轉身就走,“沒時間了。”
他們必須儘快上五樓。
其實,他隻是不想和白衣這個瘋子多呆一會。
他看著彬彬有禮,然而所作所為簡直把“我是瘋子大魔頭”寫在了臉上。
清雨看了眼地上的屍體,也跟了上去。
蘇搖鈴卻沒動。
白衣:“你看起來一點也不著急。”
蘇搖鈴:“一直以來,著急的都是你,不是嗎?”
他的狀態,比之前所見,還要虛弱,臉上毫無血色,仿佛隨時可能死去。
隻是他出手太狠,讓人忽略了這一點。
白衣並沒有打算隱瞞,“的確,讓你們來到這個世界,總歸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兩個小時二十分鐘,是他最後的壽命。
這一點,其他玩家沒有忘記,蘇搖鈴更不會忘記。
蘇搖鈴:“你特意離開,就是為了讓我們和怪物見麵,現在卻殺死了怪物,這樣的行為,解釋不通。”
解釋不通,就一定有問題。
“這個世界上解釋不通的東西太多了,沒有答案的問題也太多了。”
白衣溫柔笑道,“蘇姑娘,可彆死了。”
顯然,這句話有意指向的是去五樓這件事。
蘇搖鈴:“這句話,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白衣無奈:“我是一定要死的。”
蘇搖鈴又問,“你去過五樓,也該見過那兩個門衛了。”
白衣:“‘門衛’?這樣說,也沒什麼問題,的確,他們很厲害,但他們不是人。”
蘇搖鈴:“我還沒瞎,他們是不是人我看的出來。”
這話還用你說。
白衣沒問她是如何見到了守門人,卻還能活著的,他相信她有自己的辦法,若她真的是個笨蛋,也沒什麼實力,不可能連破蟲人和瘋人那兩本書的死局。
蘇搖鈴看了他幾眼,忽然道,“你知道他們是什麼。”
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白衣肯定見過
那兩個喜歡陰樂的門衛,既然見過,以他的求知欲和好奇心,不可能不去查。
他們沒辦法在六個小時內翻遍藏書閣的所有書,但白衣不一樣。
他有一千年的無聊時間。
果然,白衣勾了勾手,從黑暗的書架深處自行飛來一本書,落在他手裡,他將原本拿著的書卷隨意扔在桌上,翻開那飛來的古書,直到某一頁。
那是一本關於地獄的故事,上麵還有些繪圖,白衣翻開的那一頁,正好便是兩個身著官府,一黑一紅的怪人。
這不是神話,而是某人以地獄和神鬼妖魔為主題寫的一本誌怪故事。
因此,這兩“人”,也隻是作者借鑒了某些神話所創造出來的東西。
長舌紅發的名為赤阿落刹娑,手持鐵鏈,負責抓捕,開膛破肚,手持利斧的名為玄阿落刹娑,負責行刑,他的兩顆心臟,一顆是自己的,另一顆是被他剖開胸膛者的。
這兩隻“羅刹鬼”,便是地獄門前的守門者。
蘇搖鈴笑了,“這麼說來,那禁止入內的最高樓,便是“地獄”?可地獄,不是在地下嗎?”
白衣問,“你不怕?”
蘇搖鈴說,“我若是會害怕,你也不會選中我來做這件事,我看劉彼就挺合適,你若是在他死前帶出來,他還能幫你一把。”
白衣搖頭,“他終究隻是故事中的一個凡人,而你不同,你是故事之外的人,你來自彆的世界。”
蘇搖鈴:“找出答案,就把筆送我的話,還是作數吧。”
白衣點頭,“自然。”
她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前走。
“若我說,我並不想殺它呢?”
白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沒回頭,隻是說,“我信,”
白衣隻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她回答了,且回答的認真。
不是相信白衣有多善良。
而是她知道,對他而言,活著的怪物能提供的信息比死了的更多,所以,他不想殺它,她信。
但他殺了。
矛盾。
極其矛盾。
除非,他和故事裡的那些神一樣,看似是在自己的世界受到萬人敬仰,畏懼,手握生殺大權,站在食物鏈的頂端,操控著彆人的命運。
其實其實自己的命運,從未被自己掌握過。
白衣看向桌上自己隨意扔下的書卷,紙頁翻動,最後蓋上。
燭光照過書麵的標題,不過四個簡單大字,
——《提線木偶》。
怪物見到白衣,要逃走。
因為白衣見到怪物,會殺死它們。
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殺它,又真的殺了它。
可她不知道,他不想殺它們,不是因為它們值得利用。
而是他覺得,它們在某些地方和他一樣可憐。
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裡來,又要做什麼,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隻能徘徊在這無儘孤獨的死亡世界。
但他依然殺了它。
不是他要殺它,而是操控他的人,要他殺了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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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裡去五樓,要不了多少時間,但當眾人走到通往五樓的樓梯口時,清雨攔下了他們,“等等。”
譚青警惕起來:“有情況?!”
清雨搖頭,“不是,但是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小心觀察一下。”
她指著麵前被紅燈籠照得如同血路的樓梯。
“還記得那個怪物房間裡的塗鴉嗎?有一個地方就是那些怪物試圖上樓,但是全部倒下了,而且白衣人也說過,連他都進不去頂樓,這裡肯定有危險。”
隨叫隨到覺得清雨說的有道理,“但是……你怎麼知道,危險在樓梯這兒呢?”
“那些小人,全都是倒在樓梯上的!”
安子亦想起來了,“所以,這裡肯定有能致死的危險!”
一時之間,眾人沒人往上走,還似乎陷入了僵局。
麵前的這條樓梯,平平無奇,看著也和其他上樓的樓梯沒有
區彆,但是誰也不敢輕易上去。
遇事不決蘇搖鈴,於是譚青果斷求助大佬,“你覺得呢?”
老餘是走過這條樓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