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收回神宮,神盟的人一步一停,每走到一處殿宇,都要在裡麵停留起碼半天,由四個長老將陣紋逆轉,直到殿宇完全被金色點亮,才會離開去往下一處。
以此,徹底切斷神宮和舊主的聯係。
待九十九重天,包括最後一層的太陽神殿都儘數收攏以後,天維之柱將不再是神宮入口,他們會將入口定在族地的血脈升靈池,使得族人能自由進出,再由老祖出手,清理內部空間,最大限度地把它恢複到從前。
這裡將重新成為神族居所,他們的勢力也會迎來巔峰。
舊時神族起源極北,血池誕生血脈,但隻有居於雲天才能免受地氣毒害,享用日月精華,完善神力。
神血後人亦是如此,長居於此對他們的助益是其他地方不可比擬的,不說那些典籍寶物,單憑能助族人延綿子嗣的古林,他們就不可能放棄。
由古林孕育,再經血池誕生,新出生的族人,血統會比現在他們更純粹。
而血統越高,實力越強橫,若能恢複昔日神血數量,何愁不能恢複榮光。
林青竹就跟著他們,一步步朝前推進,他們一天大概能清理兩座宮殿,速度不能說慢,但也絕對快不到哪裡去。尤其是在知道這裡一天,等於外麵兩天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他和崔英七月初進入神宮,本來就在甬道消耗了幾天開門,進來又四天,搜羅殿宇又三天,外界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接近八月了。現在又要在這裡消耗一個月的時間,等抵達太陽神殿,恐怕已經要九月了。
第一場大比,九月十二結束。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天羿他們怕是不能得償所願,所以總是忍不住為後麵做打算,他的東西太少了,就算在群殿三天搜羅了不少寶物,可是他猶嫌不足,因為其他人也無時無刻不在努力。如果第一場比賽排名低了,後麵他就要花更大的心力,才能把差距拉回來。
林青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天羿雖然有心想多與他相處,但裡麵逆轉結界一事離不開他,逆轉靈紋所需的大量真元,正是來源於他,何況他金烏血脈與神殿相合,做起來事半功倍。
所以隻能讓滄鈺陪伴他。
至於其他幾人,他們與林青竹不熟,所以隻以神識注意著,隻要他不跑,想做什麼都可以。哪怕想把神殿捅個窟窿,天羿不介意,他們也沒意見。
林青竹也不想捅破神殿,在滄鈺看來,他甚至有點乖了,隻在門口打坐吹風。
這小半月來都是這樣,就連天羿想和他說話,也難以打破他身上的沉默和疏離。
也沒有厭惡,更沒有誠惶誠恐,隻是不融入他們,安靜的在旁邊坐著。
“你為什麼不高興?”滄鈺想了想,“你討厭我們?”
林青竹側頭看了他一下,又想到那碗八百萬年前的飯,搖了搖頭。
不是討厭,他隻是覺得如果立場注定不同,深交不會帶來快樂
。
滄鈺見他又垂下了眼睛,心裡忽而一動。
這二十年他們對林青竹感官複雜,至今他都忘不了林青竹將他們耍了一通,踏水離開的場景,從前總想著要怎樣對他,現在見麵,卻忍不住多加親近。
已經說不上是怒是喜了。
但林青竹總不理人。
滄鈺:“你若這麼喜歡曆練,以後我們自會帶你去秘境,神宮收回後,地方多的是。”
又送了他個小東西,是殿內金烏雕像旁的小雕像,也是隻金烏,這地方沒什麼有趣的,隻有這東西還能把玩一番。
林青竹握了握金烏雕像,卻問了個更尖銳的問題:“你們的家,為什麼會落到太清仙宗手裡。”
滄鈺臉上的笑緩緩消失了。
林青竹看他表情,就明白了一切。
他這幾天回想,發現了很多有端倪的地方。之前他刻意查過滄浪仙宗的密辛,知道神血後人之所以在荒北受人追捧,除了強大的勢力,高貴對的血脈,更因為從前溯辛亂年時,十日當空,金烏一族的朱玄橫空出世,射落金烏分.身,才使得長風界沒有淪為焦土。
洪荒之後,長風界出現了斷代,八百萬年的時間足以把滄海都消磨,何況神族本就神秘至極,長風界的修士包括他,對其都一知半解,也是神血後人的出現,才證實了神族存在非虛。
因為神盟射日之後,他們自然而然以為神血後人與人為善,神族也與人為善,神族衰落跟其他族群一樣,日久天長而已。金烏殘暴,是其中個例。
但現在看來,事實不是這樣。
這座宮殿處處是金烏的影子,可見神族對金烏極端狂熱的崇拜,金烏不僅可能是他們首領,很大可能也是精神領袖。射日對神血後人也不是叛逆,更像一種儀式,一種榮譽。
加之突然崩裂的九十九重天、斷絕的天柱、樹乾仿若沾染金色血跡,生出不畏天雷金蟲的扶桑、無數被封印的畫影……這些都證明神族不是自內部衰弱了,而是被從外部攻破了。
想起他們對上八家刻骨的仇恨,答案不言而喻了。
是林家毀了這裡,或者說,是內境那個從前曾經一統長風界的神朝——
大衍神朝。
雖名神朝,做的卻是屠神之舉,凡人冠以神名,更是對前主絕頂的諷刺。神族的領袖金烏,也會因此在八百萬年前被神帝驅逐,不得回返。
夙鳳和他說過,遠古神血遍灑大地,與人交融,留下神血後人;與□□融,產生橫斷妖族;最後一支遁入亂海,鮮血散入洋流,成就海族霸主。
神血後人,繼承的大概就是先祖神魄,所以現在神帝一脈和遠古純血神族都已經斷絕死光,神血後人卻和上八家糾糾纏纏到了現在。
滄鈺看著他:“你猜到了,那你就該知道,毀人家園,屠我族人,上八家該死之至。”
所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絕無第三條路。
林青竹移開了視線。
“待出去,我
們便與你取下麵具,”滄鈺也不想再和他多說,走前留下最後一句話,“你帶著林如晦的東西,在這裡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