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庸那迅雷不及掩耳的滑跪直接跪得全場沉默。
而他那變臉如翻書的嚎啕示弱,更是讓剛剛出手的道法宗的一長老和佛宗三護法都被架了起來、實在是沒心情再訓斥或者打出第一次靈壓了。
明明這個渾身都是魔氣的小子已經跪地認錯了,但道法宗的一長老卻黑著臉撫了撫心口,怎麼他就感覺那麼堵心呢?!
道法宗的一長老覺得自己必須得說點什麼,比如這小子那一身的魔氣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還有剛剛發生的事情太快,這個吳家的小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被換了身份也隻是他的一人之言而已,事情總要弄個明白才行的。
這樣一想道法宗一長老就準備開口,結果在他開口之前,浮屠山的那個煉器瘋子就搶在了他的前麵。
“你小子!彆以為你受了那麼多苦、剛剛那些報複就理所應當了!雖然咱們修道之人就是有仇報仇有怨抱怨!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事情可不是你張口說說就誰都相信的!”
“還有你這一身讓人看了就不舒服的魔煞之氣!我那乖徒孫是因為未出生時就被地裂魔煞入侵、和地裂魔煞強行共存才身染魔氣的。
可你總不能說你也是在未出生的時候就被魔煞入侵了吧?”
鐵煉說到這裡滿身正氣地提高了聲音:“暫且不管你的冤屈,你先要把你這一身魔氣的由來說清楚才可!”
否則頂著一身魔煞之氣、很有可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修,你就算是有天大的冤屈這裡的那些不純粹的戰鬥可是不會幫忙的的。
比起給一個世家的庶子申冤,鏟除一個魔修、並且得到這魔修身上的所有好處才是大部分的正道更願意乾的事情。
吳庸當然也知道這一點,在他剛剛用了禁術之後師姐就拿著棍子“諄諄教導”了他好幾個時辰了。
在他還沒有打遍真靈界無敵手之前,該示弱就要示弱、該苟就要苟、該跪就要跪。
無論正道與魔道,把控人心、自身有著強悍的能力,才是王道。
吳庸於是垂下眼眸,直接把他在吳家所看的**的名字報了出來。
甚至他直接背誦了“血煉之法”的內容。
當眾人聽到【以身飼花者,不成仙、便成魔!】之時一個個都皺起了眉頭,神色迥異。
“所以……你這一身魔煞之氣,就是用了那禁術所致?”道法宗一長老眯起了眼:“剛剛你指出的那黑色藤蔓與血色妖花就是你以身體飼養的魔物?”
吳庸沉默片刻,點頭。
“但我從未想過用此禁術害人。”
“嗬!簡直愚蠢又可笑!老夫看你是被仇恨與執念衝昏了頭!連這般邪魔的禁術也敢使用!”
“你從未想過用此禁術害人?那你那兄弟和你那養母現在的樣子又是誰害的?!”
司無鳶猛地皺起眉頭,就聽這老道繼續說。
“暫且不說你心性殘忍因為私仇就要殺死養你的母親和你血緣相同的兄弟,便是你動用禁術本身,就已經是最大的罪過!”
“你現在能保持清醒,並不代表以後你就能保持清醒!以身飼魔之人日夜時刻都會受到魔氣侵蝕!自身痛苦暫且不說,神誌都會因為魔煞之氣而變得瘋狂、弑殺!”
“老夫活了八百多年,倒也見過幾個動用和你相似的禁術以身飼魔者,但你猜猜,最後他們有幾個活了下來?”
說到最後,這道法宗的一長老的聲音都帶著一股讓人腳底生寒的陰森之氣。
而他不等吳庸回答,直接給出了一個冰冷的答案。
“沒有一人活下來。”
“而且,在他們死時,無一都是狂性大發、殺人無數、毫無自我神智的邪魔!”
“在那些以身飼魔的人中甚至還有一個佛門大慈悲的弟子!連他最後都無法控製體內的魔煞之氣殺光了一座城的人!你這天性狠毒的小子又怎麼能保證能控製住自己的魔煞惡念?!”
這一聲聲質問響在吳庸耳邊,讓少年低頭抿唇。
他一邊感受著體內魔煞衝撞的痛苦、一邊努力壓製著因為這個老道士說的話而一陣陣上湧的憤怒與不甘。
他雖然沒有開口,但他知道自己確實受到了魔煞之氣的影響。這老頭說的沒什麼大錯。
甚至若不是中途師姐把他打醒,他至少有兩次瀕臨入魔。
但走到如今這一步是他願意的嗎?
是他想要長成這般、被所有人質疑、甚至怒罵的嗎?!
不過是這天地,逼他至此而已!
不用低垂著的眼中逐漸泛起猩紅、周身的魔煞之氣也開始翻湧滾動。
這般模樣顯然暴露了他心緒的不寧,也更讓周圍的那些正道修者們眉頭緊皺。
但在這時眾人的視線裡忽然出現了一個冒著電光的尖頭棍子,那棍子一下就戳到了少年的腰上。
少年渾身一抖,一撇嘴,剛剛滾動的魔煞之氣就收斂了許多。
而後在眾人的注視之下,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少女對著這些正道修者們露出了一個笑容。
“各位前輩,我知道諸位在擔心什麼。想來諸位不會相信我師弟的保證,畢竟瘋勁上來了他或許也無法自控。”
“但還請諸位相信我。我會時時把他帶在身邊、看著他、不讓他入魔的。”
“而且,道法宗的這位前輩您說錯了,我師弟並不是一個天性狠毒之人。在我眼中他是個雖然被傷害卻依然努力活著的堅強又善良的好弟弟。”
“諸位若是隻是因為我師弟使用禁術就要判我師弟的罪,那我是萬萬不能同意的。”
“畢竟,若是認真算起來,我師弟也能算是在場所有幸存下來的修者的救命恩人了。若是沒有我師弟的以身飼魔,隻怕在場的人八成……不是死就是……嗬!”
最後的一個嗬聲意味深長,讓九大世家的數位家主麵色一變。
司無鳶一下子接收到了好幾道淩厲的視線,但她完全不在意,直接摘下了左耳上的紅色耳飾、刷一下就拋向了空中。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是我強為師弟說話,但做了好人總不該被打為邪魔外道吧!”
在幸存的眾多土豆修者麵色微變地看著那留影石的時候,留影石已經按照司無鳶的意識直接快進到了吳庸偷偷摸摸憑著魔氣混到魔花旁邊、挨個解除被魔花操控寄生的修者的畫麵。
然後這畫麵一閃,就變成了少年解救了太多人、吸取了太多的力量而控製不住接連升級被雲依依發現,然後直接進階金丹、再進階元嬰的畫麵。
再然後就是這少年雖然滿身魔氣,卻追著魔化的李家家主打的畫麵了。
眾人看著天空中那比魔修還像魔修、卻偏偏不是魔修的少年,一個個的表情都很難以言說。
最真實的畫麵擺在眼前,要是這樣還說那少年有罪、必須被看押起來,那確實是有點不要臉了。
“諸位前輩,你們看就算師弟比我高兩個等級,他想要發狂的時候我還能喊住他,就證明我師弟是心中向善的,也證明我是能攔住他的。”
“所以。還請各位前輩不要太計較了,不要把我師弟打為魔修、不要寒了一個一心向善的熱血少年的心啊!!”
“我保證日後一定會好好教導師弟,如果他入魔了,我一定第一個殺他。”
“各位前輩、各位家主,你們覺得呢?”
司無鳶誠懇地看向九大世家的家主,眼中帶著讓人難以拒絕的“真誠”。
然後,九大世家的家主看看天空中還在放著的留影石,看著這個少女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複雜。
這丫頭,隱藏了雲依依逼迫九大世家選擇是否入魔的畫麵。
為的是什麼,昭然若揭。
可偏偏他們確實有救命之恩和把柄都在這小丫頭和少年的身上握著……這可真是活久見。
“我覺得不、”道法宗的一長老還在皺眉。
忽然黑家主就直接開口:“我覺得可以。不管怎麼說老夫這條命都是這小子救下的,他不過是動用了禁術而已,又不是入魔。真想打殺了他,那也得等到他入魔之後!”
“沒錯,我也覺得咱們不該這樣對待這孩子。不說這孩子心性堅忍、救了許多修者,就單說禁術秘術,我可不信諸位誰還沒用過一兩個?”
“咱們正道之士不屑不齒魔修為了修為而不擇手段的進階方法,但誰還沒在關鍵的時候用些秘術禁術自保呢?”
這次開口的是黃家家主:“隻要那秘術禁術不倒行逆施殘害無辜,他便想怎麼用便怎麼用了!總不能因為他以後可能成為魔修現在就打殺了他吧?”
“若是這樣說的話,在場的諸位,誰又能保證自己日後一定不會成為魔修?不會做一些違背本意的事情?”
“總不能因為怕噎死就不吃飯了嘛。”
“沒錯沒錯!這小子該賞不該罰。咱們都是正道心胸寬廣之人,哪能那般苛責?”
“反正我這條命是那位小公子救的,我不讚同把小公子囚禁或者打殺了!”
於是在天空中留影石的播放下,原本還在圍觀的眾土豆修者們開始一個個踴躍發言。
全都是善良寬和相信愛與和平的美好言論。
聽得道法門的一長老麵色黑如鍋底,聽得吳庸都有點兒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了看那些為他說話的人。
什麼時候這些修者這麼好說話了?
司無鳶在這個時候微笑著收回了天空的留影石。
然後在所有土豆修者灼灼的目光之下手指用力,直接把留影石捏爆了。
“哎呀,我心情太激動,竟然把留影石給捏碎了!”
司無鳶驚呼一聲。
但其他修者卻一個個都露出了笑意,黃家主更是直接笑著拋給了司無鳶一對漂亮的耳飾。
“這有什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丫頭你也很不錯,若說救命之恩,你也有一份。這是我黃家特有的薔薇防禦耳飾,就送你防身罷。權當感謝了。”
黃家主說著同時手指微動,把司無鳶的另一隻紅寶石耳墜給拿走捏碎了。
司無鳶:“。”
哇哦,這位家主夫人真是心思敏銳啊。
可惜她不知道,她的項鏈、腰墜、鞋尖、還有全身的扣子都是留影石耶。
對一個行走的“正道的光”來說,怎麼可能隻有那一對耳墜和之前拔下來的發釵是留影石呢。
不過這就不需要讓他們知道了。
“既然諸位都如此開明了,那我們這浮屠山的劣徒就暫時留給他師姐管教了。若是日後吳庸他有任何以禁術害人的行為、又或者入魔發狂,那便由我浮屠山親自清理門戶。”
鐵煉在這時開口,聲音是和以往不同的肅穆。
“諸位大可放心,若是鳶丫頭修為不夠無法清理門戶,那浮屠山其他人都會出手。”
“這一點,我可代掌門承諾。”
眾人聽到這話大都神色一鬆。
顯然比起司無鳶的承諾,整個浮屠山的承諾更為讓他們信服。
這樣一來就算是日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