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裘鳩聽後十分緊張問道:“那她為什麼要見我?是因為李卜之死嗎?”

那個案子跟他完全沒有關係, 而且都過去這麼久,這位公主才想起來要找他麻煩?

不過想想也有可能是當初這個案子關注的人很多,公主不方便出麵, 如今案情風波過去,她才好出手。

菟裘閱擺手說道:“與此無關……”

他說著略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樊氏。

樊氏與他做了這許久夫妻一看他的表情便明白了什麼, 開口問道:“可是與我娘家有關?”

菟裘閱遲疑一陣也沒隱瞞說道:“是翟家人在外說我家行淫祀,此事鬨到了廷尉那裡, 我隻好與廷尉將那些事實話實說,幸而廷尉並未深究,隻是讓我行事謹慎。”

樊氏聽到這裡柳眉一豎, 險些拍案而起:“大娘竟狠毒至此。”

這是要讓她一家死無葬身之地啊。

以秦法嚴苛,淫祀的罪名能輕嗎?

菟裘鳩看樊氏的架勢生怕她直接起身衝去找姐姐算賬,連忙問道:“那此事與公主又有何關係?”

菟裘閱表情十分一言難儘, 簡單來說, 廷尉知道菟裘鳩的事情之後沒什麼表示。

他對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相信卻並不癡迷,甚至對方士還很防範。

很多方士都是陰陽家的人,跟他們法家算是競爭關係。

菟裘鳩身為前韓國人應當跟陰陽家沒什麼關係, 所以他也沒追究什麼。

這年頭夢到仙人的還少麼?

當然這也歸功於菟裘閱, 他對著李斯說的自然都是實話, 但卻又極力淡化菟裘鳩在其中的作用,他做的那些東西也沒有說出來。

是以李斯根本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至於淫祀……菟裘閱有沒有進行淫祀問問亭長就能知曉, 這麼大的事情亭長不可能忽略。

隻是李斯雖然不在意, 但這件事情卻被他的兒子, 一位對華璋公主愛慕到幾乎人儘皆知的郎君知曉, 然後在一乾公子公主出來遊玩的時候, 他湊過去當新鮮事一樣講給了華璋公主聽。

這個時代是資訊傳播十分落後的時代, 一個很簡單的故事可以從爺爺傳到曾曾曾曾孫, 鹹陽雖然每天都發生新鮮事,但想要收集也沒那麼容易。

這位郎君每每苦於無法接近心上人,而就算接近了也無話可說,是以經常會找一些有趣的事情跟華璋公主複述。

或許是家學淵源,華璋公主對於夢中被神仙接走的事情似乎很感興趣。

當然一開始也就是感興趣而已,程度也就是隨口吩咐一聲讓人去打聽一下。

大概類似於無聊時候吃瓜八卦。

結果這一查可了不得。

正所謂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菟裘鳩做的那些事情他們隱瞞周圍人還行,想要隱瞞上麵的人可是很難的。

很快,華璋公主就知曉了菟裘鳩的一係列事件。

而且還不是謠傳的那些,是他真正做的那些。

比如說他治好了菟裘彥,比如說他能夠在夏日冰窖無冰的情況下製冰,比如說他還弄出了曲轅犁和播種機,據說還在製作收割機。

這些都被查了一個底朝天,甚至連讓菟裘閱升爵的那個推測身長之法都查出了真正提出的人。

最後這位公主還知道了被菟裘鳩拿來做借口的琅嬛書院。

到此華璋公主才真的徹底對菟裘鳩起了好奇心。

菟裘鳩一係列行為成為了他被神仙接走過的有力證據。

華璋公主沒有貿然將菟裘鳩喊過去,而是先見了菟裘閱,也就是今天見的。

對於這次見麵,菟裘閱最後的結論就是:這位公主十分難以對付。

菟裘閱連去見李斯都沒害怕甚至全身而退,都沒跟家人說一聲也沒讓家人察覺出端倪,可見這位公主隻怕比李斯還不好對付。

當然也可能李斯當時對這件事情都沒怎麼上心,喊菟裘閱過去也不過就是提點他不要背離法家跑去陰陽家罷了。

一旁的菟裘彥一臉驚恐說道:“華璋公主怎生這般厲害?那些都是發生在家裡的事情,她怎麼也知曉?”

華璋公主能夠查到曲轅犁和播種機不是什麼新鮮事。

這兩樣東西做出來就要用,而菟裘閱也沒有把自家地都圍起來不給人看的道理。

周圍路過的人總能看到這種新式器具。

菟裘閱沒有想過隱藏,這麼好用的農具藏起來對秦國而言是最大的損失,得想辦法讓它入貴人之眼才行。

菟裘鳩的理由能夠讓這農具的出現不至於讓他們背上違律的風險,但菟裘閱總想保護菟裘鳩,讓他不要太早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他的情況讓上麵知道了必然會想要利用他,而菟裘鳩年紀還小,未曾見過官場水深火熱,真跟那些人打交道怕是隻有吃虧的份兒。

所以菟裘閱幾乎是一邊讓手下的耕農使用新農具一邊打算隨機應變。

結果沒想到最先關注到的居然是一位公主。

知道農具倒是沒什麼,但製冰是在家中發生的事情,她這都知道,難免讓人懷疑家裡是不是出現了細作。

可公主往他府邸裡安插細作做什麼?

如果不是機緣巧合,菟裘閱跟公主是完全沒有交集的,他的官位在平民看來足夠高,但在王室眼裡就是小官。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樊氏低聲說道:“此事我曾有所耳聞,傳聞那位公主如今掌管直指。”

直指?菟裘鳩沉思了一瞬,他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一旁的菟裘閱連忙做出噤聲手勢,然後拿來一塊木板在上麵迅速寫了一句:“可是大王手下奉命查勘專案之人?”

菟裘鳩恍然大悟,直指說的應該就是秦王政手下的密探大隊啊。

他們的職責就是奉旨查案討奸。

直指是忠於秦王,直屬秦王管轄,朝廷之中其他人都隻知道有這麼一個機構,但裡麵有什麼人卻誰都不知道。

實際上如果秦王想,朝中群臣可能連這個機構的存在都不知道。

但秦王並未隱瞞,這個機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震懾,沒必要隱瞞。

菟裘閱一臉的不可思議:“這莫不是謠傳?怎麼可能交給公主?”

這麼重要的機構一般都是秦王親自領導發號施令,不會由彆人管轄。

而且就算讓彆人掌管也該交給公子,交給公主算是怎麼回事?

若是李卜沒有出事,公主出嫁之後直指又何去何從?

樊氏若有所思說道:“我以前也隻以為是傳聞,但如今她對我家了如指掌,你敢說不是?”

菟裘閱頓了頓,妻子整家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應該不會出什麼彆家派來的細作這種事情。

這麼一說,華璋公主掌握直指的可能性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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