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裘鳩認真想了想,覺得李斯好像誤會了什麼。
他剛剛說那些話隻是表達如果郡守不願意考試錄取人就說明這個郡守有問題,至少私心很重是真的。
想要任人唯親,自然就代表著想要把這塊地盤經營成自己的萬世一係。
雖然不那麼容易,但很多人可能都想往這個方向努力。
那麼李斯是怎麼把這個理解為官員也要進行考核的呢?
不過……他竟然也不是很想反駁。
官員每年也要進行考核好像也沒什麼問題,這種製度後世也不是沒有。
更何況每年年底清算稅收和人口情況的時候,也相當於是對各個郡守的一次考核。
如果稅收人口數量都有所下降,那麼就要去查一查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遇到天災人禍這種還能網開一麵,若是單純因為能力不足,那自然就要把人給換下去。
也就是說人口和稅收其實就是郡守的答卷,實際上縣令也在考核的範圍之內,隻是朝廷不會問責縣令,而是問責郡守,郡守再去問責縣令。
隻是針對官吏的考核還沒有。
菟裘鳩腦子發散,從地方科舉到官吏考核,雖然是臨時想到的,但他在這方麵也不算沒有經驗。
李斯聽著聽著就聽出了菟裘鳩一開始並沒有想過考核官吏,隻不過是被他一句話啟發,於是就開始現場表演。
雖然嘴上說肯定不如落實到文書上那般條理分明,但菟裘鳩邏輯思維強大,竟然也沒有讓李斯覺得混亂。
於是,李斯就安靜的在那裡聽菟裘鳩說,時不時還點一下頭。
李家娘子過來看了好幾次,第一次看,菟裘鳩在說話,第二次看,菟裘鳩還在說,第三次,菟裘鳩那張小·嘴叭叭叭的居然還沒說完。
她是在忍不住走過來打斷說道:“有什麼事情都吃完飯再說吧。”
菟裘鳩猶如施法被打斷一樣,有些意猶未儘地站起來,李斯拍了拍他的頭說道:“行了,說的差不多,等你回去寫一份章程出來,我看看再交給陛下。”
菟裘鳩猝不及防又多了一份作業,當場有些茫然——怎麼李斯也喜歡來這套了?
嬴政作為皇帝,有的時候會放手讓手下去想辦法,然後他做最後的決定。
但李斯跟他風格是相反的,畢竟李斯作為臣子一直都是出主意的那個。
隻是現在這給菟裘鳩留作業的風格真是如出一轍,這對君臣真是……在一起久了還帶互相影響的嗎?
不過菟裘鳩倒也不太在意,他剛剛說的差不多,回去之後潤色一下,捋一捋邏輯,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寫出來。
隻不過他有些疑惑問道:“這種小事也要讓陛下來裁奪嗎?”
李斯看了他一眼說道:“是不是小事,你說了不算,陛下說的才算。”
菟裘鳩聽出他語言中的警告之意,頓時心中一凜,認真想了想覺得自己最近的確有些得意忘形。
被偏愛的永遠都有恃無恐,他的確害怕嬴政生氣。
隻是以前害怕是擔心皇帝喜怒無常要他小命,現在害怕隻是單純的不想惹長輩不開心,也不想被罰而已。
他之前欺上瞞下的事情都做了不少,如果真的害怕嬴政,這些事情他肯定做不出來的。
李斯的警告是告訴他皇帝畢竟是皇帝,他們作為臣子有的時候不需要把自己放到皇帝的位置上去思考。
然而感情上又告訴菟裘鳩,他做這些事情沒有問題。
哎,這麼一看,的確是距離產生美,要不然在鹹陽,他這條小命早交代八百次了。
“要是一直在鹹陽你也沒那個膽子。”嬴華璋聽了他的感慨不為所動地吐槽了一句。
菟裘鳩:……
這麼一想也是,草原的廣闊開闊了他的眼界和內心,同時也讓他的膽兒變肥了,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嬴華璋吐槽之後又伸手捏了捏菟裘鳩的後頸說道:“丞相的話,有用,但並不需要聽,你跟他終究不同。”
皇帝跟臣子是合作者也是對抗者,皇帝要有更多的權利,要讓天下隻聽到一個聲音,那就必須壓製臣子,臣子想要更多的權勢就要讓皇帝看到自己的特殊性。
反正是相互製衡又相互依賴的關係,非常複雜。
而菟裘鳩這裡就簡單許多,他是臣子但也是晚輩,最主要的是菟裘鳩沒想過爭奪什麼,所以哪怕他欺上瞞下嬴政都能忍受。
因為菟裘鳩做的那些事情不是為了發展自己勢力,但凡他有發展自己勢力的想法,嬴政早收拾他了。
嬴華璋讓他不必擔心也是因為篤信枕邊人不會變,從始至終,他一直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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