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良有意宣傳之下,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西域,自然也包括正在車師國研究葡萄的菟裘鳩。
菟裘鳩得知的時候捧著葡萄跟身邊的水生麵麵相覷,一時之間竟然頗有幾分無語凝噎。
他人好好的在這裡, 怎麼搖身一變就成了韓王呢?
不僅如此,張良甚至還給他編造了一個像模像樣的身份, 什麼出身貴族(這是真的),幼年聰慧三歲便可出口成章,後來經家國覆滅之痛,不得不臥薪嘗膽十幾年,為的就是報仇雪恨, 推翻暴君統治,還天下貴族富戶一個自由。
如今終於讓他得到機會,以夏郡為前哨,盤踞西域進攻大秦,遂招有識之士共同抗秦。
哦, 張良不僅散播傳言, 他甚至還寫了一份檄書。
菟裘鳩看完檄書之後, 坐在那裡沉思半晌。
蒙椒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左庶長?此人妖言惑眾, 陛下必然不會相信。”
菟裘鳩抬頭嚴肅地看著蒙椒問道:“你說, 我在張良眼裡是不是特彆沒用?”
蒙椒一臉茫然:“啊?”
要不是張良覺得他沒用, 怎麼編的出這麼垃圾的劇本?
哦,他苦心孤詣臥薪嘗膽十幾年,最後就收攏了這麼幾萬士兵,跑到西域來抵抗大秦?
他連在中原都沒個落腳的地方, 這十幾年是喂狗了嗎?
當然這話不能說,真說出口有心人士肯定會借機生事。
不說歸不說,菟裘鳩還是很生氣。
他真要有反心, 彆的不敢說,占據長江以南跟大秦搞個對峙還是有可能的——反正大秦現在也沒把南邊徹底拿下來。
當然,他也很清楚,張良編的這些東西並不是真的給天下人聽得,對方的根本在於想要離間嬴政和菟裘鳩君臣。
張良從小可是作為丞相被培養的,他很清楚皇帝或者中樞對於封疆大吏的各種看法。
不希望封疆大吏太廢物,但也不希望他們太強。
因為一旦太強就要擔心這些人會不會反。
尤其是菟裘鳩還是一郡郡尉,手上有軍權,他在軍中的威望還不低,到現在楚國那邊還有百姓念著他的好。
林林總總下來,哪怕是一眼能夠看穿的離間之計也足夠讓菟裘鳩喝一壺的。
若是由此能夠在嬴政的心裡種下一枚懷疑的種子,想必用不了多久,那枚種子就能生根發芽。
而他的謠言還沒有結束,第一步是編造菟裘鳩自立為王,第二步就是編造嬴華璋傾慕菟裘鳩已久,甘願對其俯首稱臣,而菟裘鳩則承諾大業若成,便封他為秦王,依舊治理秦地——當然是最原始的那個秦國。
第二波謠言過來的時候,菟裘鳩已經心情很平和了。
他覺得張良這個人是真的深諳謊言需要九真一假的道理,這些謠言的開頭都是真的,正因為是真,所以很多人就會下意識的相信後續也是真的。
他出身韓國貴族是真的,自小聰穎……如果十四歲也算是小的話,那麼也是真的。
嬴華璋對他有傾慕之心也是真的。
可真是讓他玩明白了。
可惜啊,張良還是沒來得及搞清楚他的身世。
不過也是,他的過去真正知道的人並不多,無論是嬴政還是李斯,乃至於菟裘閱或者是樊家都守口如瓶,生怕有人提及過去會讓他傷心,或者說是有人用過去的事情來傷害他。
所以現在很多人都以為他是菟裘閱的親生兒子,壓根就不知道菟裘鳩這輩子都不可能為韓國和他那個所謂的家族複仇。
當然即使如此,菟裘鳩也得寫奏疏自辯,搞不好還得回鹹陽去自證清白,在這個所謂的“韓國”被滅掉,張良被抓到之前,他或許都很難離開鹹陽。
然而菟裘鳩拿著筆生平第一次覺得寫奏疏也很難,這讓他怎麼寫啊?說自己沒打算自立為王?問題是這要怎麼證明?
想要證明一個人有反心很容易,但是想要證明一個人的忠心……怕不是隻能“剖腹取粉”。
菟裘鳩一生氣把筆往旁邊一摔,寫屁寫,根本沒辦法寫。
他索性也不寫了,轉頭把蒙椒喊過來說道:“在朝廷派人來之前,你辛苦一點,看住了樓蘭和車師,彆讓這兩個地方反水炸營就行。”
蒙椒一臉茫然:“好,可是……左庶長要去哪裡?”
菟裘鳩袖子一挽,咬牙切齒,表情頗有幾分猙獰說道:“去殺張良。”
這是最好的證明方法,隻要他把對方打敗乾掉,所謂的自立為王這種謠言不攻自破。
蒙椒手一抖連忙攔著他:“你彆衝動,敵人那麼狡猾,手上又有精兵強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