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的畫麵裡,白雪之中,婭莎一顫一顫的前進,白雪已經堆到了她的腰腹,她的行動也不靈巧了。

江渺渺抱著自己的膝蓋,蜷縮著取暖,好像也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冷意。她歪著頭,眼中是那個艱難前進的身影。

江渺渺已經不是那個看到有人會死就會直接莽撞衝過去的小孩了,她有了大白貓,有了荷官,荷官會告訴她最佳的行動方案。

“如果我們要去救【心理醫生】,需要考慮三點。”大白貓的聲音不疾不徐。

“第一點,如果她是好人,那麼她會相信我們嗎?”

江渺渺不知道。

蘭亭應該也算是個好人吧,當初在【嬉笑之聲】領域中,她想帶蘭亭出去,但是蘭亭不願和她離開。他不信。

“第二點,如果她和S+無關,她會放棄利益,選擇我們嗎?”

讀心術能看到的東西太多了,婭莎隻需要殺了江渺渺,就能獲得江絕和布萊特珂蘭的積分——

黑手黨的首領不可能沒有野心,而婭莎曾經為了積分追殺凱爾到這裡,她也想成為積分榜第一。

“第三點,如果她是S+,我們會暴露,那時候我們該怎麼辦。”

江渺渺無話可說,第三點是最致命的,迄今為止她安好無恙的前提是她在暗處,沒有走到台前。

“隻能去賭。”大白貓說。

這個賭不止是賭婭莎的態度,還是賭荷官、江渺渺的運氣。

荷官的能力本質上是組建賭局,他可以隨意邀請任何人進行賭局,賭局上雙方給出的一切籌碼都會成真。荷官隻是一個開啟賭局的橋梁,選擇的是他們自己。

每個S都會有一個特殊屬性,荷官的特殊屬性是出千。賭局開始後,荷官就可以任意改變雙方的牌麵,出老千。

也是因此,荷官能瞞天過海,在高位觀眾麵前藏住阿刻羅伊得斯。

但是‘賭局’不允許出千。

如果出現被發現,會被賭局的規則反噬,出千的一方會直接判定失敗。

婭莎的讀心術完全克製荷官的出千,荷官不能在她麵前出千。整個賭局會超出江渺渺的控製,變得隨機、未知、無法預料——就像此時做出的選擇一樣。

[那就不要管她!]係統此時突然智商上線,[如果她沒死是不是就說明她有問題?]

在Zoe和諾亞方舟聯合追殺的情況下活下來,一個A級做不到,更彆提婭莎不是戰鬥能力。活下來?這像是天方夜譚。

“但是如果她死了呢。”江渺渺低聲問。

[死了就死了。]係統理所應當的說道,[我們的目的是打敗高位世界,為此死一個人也無所謂。]

[渺渺,你不能出事。]係統難得的嚴肅,[世界本源極有可能選擇你作為宿主,你不能暴露。救【心理醫生】的變數太大了。]

係統道:[舍棄【心理醫生】,這是最好的選擇。]

好像什麼都不

做才是最好的。江渺渺想。

神父和Zoe的目標是婭莎,婭莎死後他們就會離開。大白貓分析的夠多了,冒險的不確定性太大,代價太大,她賭不起。

但是當她看向窗外,紛飛的大雪時,又會想起婭莎的臉。

“我頭一次有表姐給我帶飯。”江渺渺緩緩說道,“但是陌生人的東西不能亂吃。”

“有些人,不敢選擇相信。”

...

白雪皚皚,冷意深入骨髓,但是好像又化為了不合理的熾熱。

“首領,是諾亞方舟的神父。”

手機電量在嚴寒中飛速減少,婭莎披著在路邊撿到的大衣,不知道是誰逃命時慌張落下的,正好能幫她抵禦一些寒冷。隻是效果甚微。

“哈,那個老登。”婭莎說話間突然劇烈咳,仿佛要把肺管都咳出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說:“諾亞方舟困住了我們,他們拿整個城市來威脅我們,我們過不去。”

婭莎理解,諾亞方舟那群人都是瘋子、殺人狂,就算是平時她也不想去招惹。

所以她說:“沒事,明年記得給我墳前送上一束花。”她想了想,“我要最鮮豔的紅玫瑰。”

隻是最後這一段話沒能傳到大洋彼岸,她的手機沒電了。

扔掉手機,婭莎又邁開了腳步。熾熱已經從皮膚與雪接觸的地方蔓延開來,一望無際的城市皆披上了白裝,在紛飛的大雪中看不到前路。

她的勢力遠在海外,沒有【潛伏者】的幫助,他們趕不來。繼續走下去也沒有意義,這是潛力者為她打造的冰雪牢籠,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

路燈的微光驅不散蒼茫的白色,婭莎一晃神,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邊緣小鎮,她從小生存的地方。

她對那裡的印象好像一直是寒冷的,終日被冰雪覆蓋,寂寞蒼白。

婭莎的確沒有說謊,她的確是被星探找到然後順勢去拍了電影,但是在那之前,她相依為命的外婆重病,她早就不去學校了,每天都在各色的生意場中穿梭,她需要攢錢湊夠醫療費。

她的確做到了,外婆的病得到了醫生的診斷。但是當醫生告訴她後續治療費用的時候,她望著窗外的白雪,腦袋裡浮現的第一個想法是不可能。

除非她把自己拆解掉,把零散的肢體放到黑市去賣,不然就算她再努力也湊不夠這筆錢。

“放棄吧。”善良的醫生對婭莎說。

那天也是這樣,漫天的白雪潔白,卻密密麻麻得像是逃離不了的命運。

她走在被白雪覆蓋的道路上,一步一步,每一步都非常艱難。那時候她有考慮做一些不怎麼正當的事情,反正她不想就這樣結束。

更多的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悲傷,她不明白為什麼醫生的善良隻在她交上費用的時候,為什麼打工地方老板和客人的善良也隻在她聽話的時候,學校早就不去了,她已經忘了同學都是什麼樣,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已經在她第二次借錢的時候就和她斷了聯係

,不再是她的朋友。

無法形容的,無能為力的感覺就像是巨大的網,將她籠罩其中,無法呼吸。

雪積得太厚了,腳步沉重,終於她膝蓋一軟,撲倒在白雪之中。

而她倒在雪地之中,流出的熱淚在接觸空氣的瞬間冷卻。

“有誰能幫幫我?”

婭莎想,她也是幸運的,在十七歲的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星探出現了。他站在她的前方,嫌棄的掃開衣服上沾著的雪花,問婭莎:“有興趣拍電影嗎?有錢拿。”

“我需要付出什麼?”

星探笑了,大概是對無知女孩的輕蔑:“好好演就行。”

當時婭莎以為自己碰到了好心人。在她以為她隻能可悲的變成幾塊器官的時候,有好人給了她另外一條出路。

在她以為這個世界終究是冰冷的時候,有人給了她溫暖。

後來她才發現,那也隻是個錯覺。

星探所處的經紀公司被黑手黨掌控,這個公司從一開始就是那個黑手黨首領的選妃後花園。毒、品,器guan買賣,暴力,婭莎從一開始就沒逃過去。

她的運氣還算是好的,她參與的草班電影意外爆了,沒有像同期的女孩一樣被拉去不知名的角落然後永遠消失不見。

婭莎覺得她最幸運的地方是,她知道了這個世界的本質——

利益交換。

從來沒有什麼善意什麼真情,有的隻有算計利用和吃乾抹淨。

讓自己變得有用,就會得到想要的東西。而她手上的權利越多,她能得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沒有用的人,隻能被榨乾了。

但是她也是不幸的,在她沒有想明白的時候,第一次違抗星探,也就是經紀人的時候,外婆去世了。

她知道的太晚了。

“好人沒好報。”婭莎低喃著,“也不對,我不是好人。”

她精心布局獲得權利,殺死前首領,冷眼旁觀其他人的死亡,並為了得到更高的權利間接害死很多人。

婭莎已經無所謂其他人的死亡,放任,漠視。就連所謂的日行一善,也是因為她在第一次遇到那個獨自一人,躊躇著向前走的女孩時,聽到的熟悉的布萊特珂蘭的聲音。

一個看上去泯然眾矣,敏感自卑,缺愛到幾乎失去自我但是又天真的普通少女。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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