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多·格林,十五歲,就讀於哥譚高中一年級,是個黑發藍眼的英俊男孩。
目前,他正麵對著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西奧多懷疑,自己的同學,提摩西·德雷克——哥譚首富的養子,正在遭受非人的虐待。
事情要從一周前說起。
哥譚高中,男生單人洗浴室裡,正在衝掉頭發上泡泡的提姆,動作靈巧地轉過身來。
身為羅賓,他經受過特定的訓練,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加諸在身上的視線。
就像剛才,提姆敏銳地意識到,偷看他的這個人,本身毫無遮掩意識,應該是個初出茅廬的新手。
然而,磨砂的玻璃門隔斷了所有風景。
提姆在腰間圍上一條浴巾,猛地把浴室門拉開:隻見浴室走廊裡空無一人,水汽蒸騰的地板上,也沒有腳印踩過的痕跡。
走廊儘頭的百葉窗緊閉,天花板和水管上也沒有任何被攀爬的跡象。
這就奇怪了。
提姆把門重新關好,若有所思地走回噴頭底下。冷水灑在他布滿青紫淤痕的後背上,卻沒能讓少年人多皺一下眉頭。
剛剛那種鮮明的被窺視感,難道隻是錯覺嗎?
思及昨晚與殺手鱷的一場惡戰,提姆有些疲倦地捏了捏鼻梁。
又或許,他隻是有些缺乏睡眠。
提姆沒有看到的是,此時在走廊拐角處,西奧多·格林把後背貼在牆上,陰鬱地垂下了眼睛。
牆壁的涼意透過衣服,一絲絲滲入後背的肌膚。
西奧多想起自己剛才看見的一切。
那種規律的、被重物抽擊後的青紫色條狀傷痕,他記憶深刻,非常熟悉。
不如說,任何人隻要經曆一次,就再不會忘掉。
——傷口剛被製造出來的時候,強烈的衝擊感會麻痹人的知覺。
當天晚上,顏色濃厚的淤血塊開始在皮膚下浮現,像是魔鬼的爪痕。
兩到三天以後,傷痕的顏色開始往周邊擴散,疼痛也是。
這期間,隻要上身稍有動作,就會牽動背部的肌肉。
與此同時,擴散的淤痕會讓皮膚看起來宛如正在腐爛的桃肉,帶來十分直觀的視覺衝擊力。
很難想象,這樣的傷口會出現在自己同學的背上。
而且,那不是彆人,是提摩西·德雷克。
身為班級裡的透明人物,西奧多的存在感並不高。
他坐在教室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上。
很多時候,班級同學看見他的臉,也能認出他也是班中一員。但張開嘴時,甚至無法準確叫出西奧多的名字。
西奧多並不介意,這本來就是他故意為之。
但提摩西不一樣。
儘管性格文雅安靜,提摩西仍然是班裡當之無愧的中心人物。
富有戲劇感的身世,注定他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發光體:
富貴人家出身的小少爺,又被哥譚寶貝布魯斯監護,照片常常見諸於報端,儼然要被養成韋恩集團下一任接班人。
西奧多知道,學校拉拉隊的姑娘們,常在私下裡討論提摩西。
她們猜測著他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希望自己被有幸眷顧,然後體會一把非常酷的約會。
橄欖球隊的隊員們,卻對提摩西有些憤憤不平。他們覺得小少爺的性格簡直是個書呆子,隻不過恰巧投了個好胎——誰讓這是哥譚呢。
西奧多的態度,正好介乎於兩者之間。
他對提摩西並無惡感。
兩人上次產生交集時,還是一個月之前。他把作業本遞給對方,提摩西彬彬有禮,朝他輕聲道謝。
他甚至沒像班裡其他人那樣,叫錯西奧多的名字。
那麼,究竟是誰在自己同學的背上,製造出了這樣可怕的傷痕?
西奧多認為,這個問題的答案,甚至無需動用一盎司的推理能力。
——布魯斯·韋恩。
當然是布魯斯·韋恩,隻能是布魯斯·韋恩。
同一個屋簷下日夜相對的養父、哥譚大名鼎鼎的風流公子、手中大權在握的韋恩總裁。這樣一個闊佬,想把小男孩玩弄在股掌之間,簡直比擷取枝頭的果子還要容易。
意識到這一點後,許多殘酷的記憶湧上西奧多的腦海,他的指尖開始發麻,苦意從舌根湧向舌尖。
如果還有一絲自知之明,他就最好安靜地走開,閉緊嘴巴,把剛才那一幕忘掉。
在哥譚,你能活得多久,取決於你多快才能學會不要管彆人的閒事。
誰會為了一個還沒成年的男孩,站出來和金字塔尖的人作對?
但,那是提摩西。
他還會在接過作業本時,朝西奧多輕聲道謝,海水般的藍眼睛裡含著友善的笑意。
“……”
西奧多鬆開手,書包帶子不知何時在他掌心斷開。
我得想個辦法。西奧多想:一個足夠安全,又能幫到提摩西的辦法。
學校忽然通知,每個班的學生按順序前往醫療室,進行體檢。
提姆合上書本。
“我以為,這學期我們已經體檢過了?”
同桌聳聳肩膀,利落地收拾好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