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睡得正香的時候被人暴力叫醒是一種什麼體驗?相信沒有人會對之報以好臉色。對這個問題高度一致的答案使得眾人一下子代入到情境中,連平日裡的哥吹蘇轍嘴角都抽了抽,好險憑著一腔兄弟愛才沒有流露出“你真是莫名其妙”的眼神,含蓄道:

“後人確實頗為偏愛兄長。”

又是“弟弟,撈撈”又是“張懷民”的,其他人哪有這樣的俳優折段。

被偏愛的蘇軾本人:......

彆太荒謬。

“偏愛?是指這樣胡亂排演的偏愛嗎?”他皮笑肉不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蘇子瞻便是這樣半夜三更擾人清夢的人!”

這話一出,蘇轍和一旁的老父親蘇洵都沉默了,父子倆一致想起那些春風春鳥、秋月秋蟬、夏雲暑雨,冬月祁寒的時節,自家兄長/兒子興致勃勃地半夜來敲門談書的舊事。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看向蘇軾,臉上明晃晃寫著:你不是這樣的人嗎?

蘇軾:......

兄弟愛與父子情岌岌可危。

【這個段子大家應該很熟悉,故事原型正是蘇軾的《記承天寺夜遊》。】

楚棠放出原文:“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

文句造語淺淡,敘事平易,一眼便知是一篇精美的小文。

唐朝。

眼光老辣的韓愈隻看一眼,精神便為之一振。蘇軾這篇文章,文氣流暢、樸素淡泊,敘事而不故弄玄虛,寫景而不鋪排堆砌,通篇意境空靈坦蕩,和時下流行的駢儷之風截然不同,竟是同他倡導的古文不謀而合。

他沒有料錯,古文複興果然是大勢所趨!

韓愈胸中激蕩,抽出日前李翊給他遞的信件,提筆回書:“六月二十六日,愈白。李生足下......”

北宋。

歐陽修亦是見獵心喜:“蘇軾這小文甚合我意!”

雖然中唐時期韓、柳二人已倡導古文,又以大量創作為古文之發展指出明路,然而晚唐李義山以後,駢儷之風複熾,及至國朝流波未絕,他不喜這些空洞浮華之詞,欲再挽頹波,有此筆觸,蘇軾必是他複興文風的一員大將!

兩位古文大家被這如行雲流水一般的文筆所吸引,其他人卻被剛剛的視頻帶得有點歪——

“懷民亦未寢?他不是寢了嗎?”這是剛剛模仿完視頻的吃瓜群眾。

“可能蘇軾覺得他沒寢?”旁邊的同伴有些不確定。

“那張懷民怎麼沒有發脾氣?還‘相與步於中庭’。”

“他們是朋友嘛!”

“嗯...望日將至,我明晚三更來尋你散步?”

“......滾。”

【張懷民是蘇軾在黃州認識的朋友,雖然這篇小文已經被大家惡搞成了段子,但也有人考據說,彼時張懷民剛被貶官到黃州,蘇軾換位思考,擔心朋友心中鬱結

難解、長夜孤苦,特意來找他說話,勸慰於他。】

“原來是這樣!”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原來他們兩人同病相憐啊!”

“蘇軾連這都考慮到了,他人還怪好的累嘞。”

一時間,蘇軾風評迅速回轉。

驛館。

蘇軾的臉色終於被救回來了,他輕哼一聲,麵色稍霽:“我就說我不是那種半夜擾人情夢的人。”

複又想起張懷民同樣被貶,黃州偏遠,那人乍然到處,心中定然寥落吧!那流放日記寫得這樣情真意切,估計是對他知之深深,又從他的身上照見了己身。蘇軾歎了一口氣,希望以後還能遇見這位落難知交吧!

另一時空,張懷民聽到水鏡揭露這一段隱情,不由得也想起了那位黃州故友。他自知自己無德而致留名千古,定是因為蘇東坡那一篇夜遊,讓他傳名,使他以一種頗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活躍在後世,最後又在這神異的水鏡中被人提起。

此生何幸,寥落之中能遇得這樣一位摯友。

張懷民笑了,他以手拍案,學著先前聽到的旋律一邊打拍子一邊低唱:“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北宋,李府。

李清照對蘇軾的這篇文章很熟悉,百戲歸百戲,她真實的看法和考據是差不多的,當下便笑道:

“夜遊當然可以遣興啦!那日我與幾位姐妹往溪亭遊賞,夜色下的荷塘可是漂亮得緊!就是很容易迷路,一不留神我們的舟子都劃到池心去了,嚇得池中鷗鷺驚翅亂飛,可把我們也嚇了一跳!”

想到出遊的趣事,李清照忍不住笑出聲來。李格非看著女兒暢快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

“你啊,一天天的心思都在外麵,哪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李清照撇撇嘴笑得討巧:“我若是像個閨秀,爹爹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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