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傷怎麼樣了?”百裡辛看了眼小辮子的腿傷, 錯開了話題。
“奧,沒事兒了,我運氣比較好,沒有傷到骨頭, 雖然傷口看起來比較猙獰, 但隻是傷了皮肉。出不了村子,好在村子裡麵有赤腳醫生, 他給我塗抹了草藥後又給我開了些草藥, 我現在已經沒那麼疼了。”
“不過用道具卡用習慣了, 真的有時候會忘記自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脆弱人類。”
“宋姐給我弄了個拐杖,這傷估計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了。”
小辮子指了指牆角, 百裡辛就看到了豎在牆角的一根簡易拐杖。
拐杖是用樹乾做的, 隻是稍微打磨了打磨上麵粗糙的地方。
“你看起來好像很喜歡這個宋姐,你們之間沒什麼吧?”百裡辛想起剛才縈繞在喂飯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 不由出聲問道。
此話一出, 小辮子立刻瞪大了眼睛, “你瞎說什麼呢,我跟宋姐清清白白的。我隻是心疼她的遭遇, 而且這個村子還不夠明顯嗎, 有問題的是這些男人。溫柔鄉, 為什麼會便成為溫柔鄉,因為這個村子裡的男人太強勢,女人隻能逆來順受,不得不溫柔。彆看宋姐表麵上溫溫柔柔的,我有次晚上上廁所, 就看到她自己躲在樹底下哭。”
“男人搶來、騙來女人, 說不定那些小孩子, 就是這些男人沒有錢,才賣掉了。他們根本不尊重女性,覺得反正孩子是女人生的,自己又不疼不苦的,多生幾個賣了賺錢,這種想法也是有可能的吧?”
兩人正說著話,外麵隔著房門就想起了一道重重的推門聲,接著一個男人不耐煩的聲音遠遠就傳進了兩人的耳朵裡:“哎,煩死了,今天又沒輪到我打撲克。臭娘兒們,我的洗澡水放好了沒?”
百裡辛心中微動,他走到窗邊,透過窗簾的縫隙往外麵看,就見一個穿著背心的男人揉著肚子走了進來。
聽聲音和看外形,和從盼盼家裡出來的那個人極為相似。
女人很快從廚房走出來,小心翼翼道:“我,我忘記了,現在我就去給你放。”
肥頭大耳的男人瞬間急了眼,沒等百裡辛反應過來,對麵的人一個巴掌招呼到女人的臉上,“你這個臭娘兒們,我看我三天不打你,你就開始上房揭瓦了。孩子孩子不會生,現在家務事也不做。怎麼,看上剛來的這個小白臉了?你倆不會趁我不在的時候背著我乾了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女人被扇了一巴掌,瞬間就倒在了地上。
她捂著臉,臉色蒼白地解釋道:“我當他是我弟弟,我們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你彆誤會我。”
本來在床上休息的小辮子聽到聲音,瞬間翻身下床,也顧不上腿上的傷,連拐杖都沒拿就這麼拉開門一瘸一拐衝了出去,“喂,你乾什麼!你一個大男人,好意思打女人啊!”
肥頭大耳:“嗬,我管我家婆娘,你還急眼了?怎麼?心疼了?還說沒什麼?沒什麼還能這樣?”
“就算是陌生人,看到男人打女人也會站出來的好嗎?!”小辮子氣鼓鼓地一瘸一拐來到女人身邊,將女人護在身後和麵前的男人對峙,“你有本事去打男人,在一個弱女子這裡裝什麼?我這輩子最看不起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你敢跟我打嗎?!”
肥頭大耳上下打量著小辮子,嗤笑:“就你這個天殘地缺的樣子,我一下就能打得你叫爺爺。要不是看在你是市裡來的份兒上,我早就揍你了,你也不撒泡……”
男人還沒說完,小辮子已經聽不下去了。
他直接衝上去,照著男人的鼻梁骨就是一拳。
玩家的技能卡失效,但強化可沒有失效。雖然小辮子看起來比肥頭大耳的男人瘦了很多。
但真打起來,男人還真是小辮子的對手。
小辮子一圈,男人直接蜷縮在了地上,捂著出血的鼻子嗷嗷叫。
小辮子這才將女人攙扶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疼得打滾的男人:“我警告你,彆再讓我看到你打女人,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你這鼻梁怕是被我打斷了,趕緊去找村裡的醫生給你治治吧!”
男人從地上爬起來,他害怕又怨恨地看了小辮子一眼,罵罵咧咧衝了出去。
等男人走後,小辮子才關心地望著女人的臉頰:“宋姐,你沒事吧?”
宋姐捂著臉,眼神複雜地看了小辮子一眼,忽然就哭了起來,“你為什麼打他啊。”
小辮子一慌:“宋姐,我錯了。我是看你被他欺負,替你不值才打他的,我是在給你出氣啊。”
“你現在打了他,我是舒坦了,”宋姐紅了眼,“可以有沒有想過,你有一天是要走了,等你走了之後他一定會打死我的。怎麼辦?我好害怕。”
百裡辛安安靜靜站在角落裡,注視著院子裡的兩人。
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小辮子手忙腳亂地想要做些什麼,可一想到彼此之間的身份,又有些手足無措,“宋姐,我錯了,是我不好,沒有考慮周全。我現在就去追他,讓他打到消氣,他就不會報複你了!”
“哎,你站住!”眼看著小辮子要跑出去,女人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攔住了小辮子,“你看看你的腳,都出血了,先回去躺著!”
小辮子似乎現在才想起來自己還受著傷,他低頭一看,果然在剛才的劇烈運動已經有血水滲入到白色的繃帶上。
他糾結地看著宋姐:“可是,那個男人……”
宋姐歎了口氣:“什麼那個男人,他是我家男人。這事兒也不能怨他,是我一開始沒做好。等他回來了我會跟他再解釋一下,咱倆清清白白的,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他脾氣雖然衝了點,但還是講道理的。倒是你,趕緊回去歇著,我再給你上點藥,你這腿要是就這麼跑出去,我看你是不想要這條腿了。來,我扶你進去歇著。”
女人這麼一通話下來,小辮子也沒了剛才的氣勢,在女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回到了房間裡。
百裡辛跟著兩人走進房間,安安靜靜坐在角落裡,若有所思地看著相處融洽的兩人。
隻見女人從小辮子房間的抽屜裡掏出了紗布和藥粉,熟練地幫小辮子解開繃帶,重新上了藥。
她全程動作溫柔,時不時還會說上幾句話安撫小辮子,小辮子有時候會低頭凝視女人的修長脖頸,氣氛逐漸曖昧起來。
百裡辛:“……”
等到女人幫小辮子上完藥,才離開房間忙去了。
女人走的時候,小辮子的臉都有點泛紅。
等到女人離開,百裡辛才開口問道:“你該不會,真的有點喜歡這位姐姐了吧?”
小辮子正在注視著女人離開的方向,聽到聲音忽然肩膀一抖,表情有些震驚地望向百裡辛:“你竟然還沒走?”
百裡辛:“……”
我現在已經這麼沒有存在感了嗎?
小辮子:“咳咳,我是一個成熟的玩家,我當然知道她們隻是副本的NPC,我怎麼可能會動心?而且她還是有夫之婦。這天也不早了,你也快回去了。”
這就開始趕客了?
百裡辛站起來朝著外麵走,剛走到一半,身後的小辮子又叫住了他,“百裡辛,我現在腿也受傷了,可能任務就完不成了。反正這個副本是福利本,隻要存活十天十夜就夠了。所以我也不打算完成後邊的任務了,你們自己加油。”
百裡辛深深望了小辮子一眼,“好,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走出房間的時候,女人正在院子裡接水。柔順的長發從她的肩膀微微垂落下去,在長發之後,百裡辛依稀捕捉到了一絲笑容。
看到百裡辛要走,女人含著笑和百裡辛打了聲招呼,婀娜地走回了房間。
並沒有繼續在這裡停留太久,百裡辛轉身離開了院子。
他回到自己住處的時候,院子裡麵的燈光已經熄滅了。不過在熄滅的燈光下,主屋裡依舊點燃著一盞昏黃的煤油燈。
隻是和往常不同的是以前等在那裡的是啞婦一人,現在在啞婦的身邊還坐著一個人。
百裡辛一打開院子,那人原本懶散的目光一亮,立刻起身衝過來,直接給了百裡辛一個熊抱,“辛辛,你終於回來了!”
隔著獸耳的肩膀,百裡辛朝著主屋看了一眼,就見啞婦站在主屋門前衝他微微一笑,和往常一樣披著衣裳起身過來關門。
隻是今天她的笑容似乎透著幾分牽強。
看了啞婦一眼,百裡辛連拖帶拽地拉著帝迦回到了房間。
“辛辛!”一進入房間插上房門的插銷,獸耳就癟著嘴貼到百裡辛的身邊,熟練地扭了扭腰:“你剛才怎麼出去了這麼久?”
百裡辛:“。”
彆用這種表情看我啊喂,我意誌力不行啊喂。
終於明白紂王為什麼喜歡妲己了。
這不妥妥的紂王體驗卡嗎?!
“辛辛?”獸耳那雙因為符合人類特征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看著百裡辛,他兩隻腿一上一下錯開在百裡辛的上腰和下腰上,腦袋靠在百裡辛的耳邊,曖昧道:“我的耳朵,要摸嗎?還有我的尾巴。其實我最好摸的地方不是耳朵和尾巴,而是肚皮,你要不要試試?”
百裡辛:“……”
今天我就是紂王!
這誰頂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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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
【誰見了不說一句好絕?】
【滴,紂王體驗卡。】
【猛男撒嬌,最為致命。】
【是我沒有見過的大佬了。】
【哎,要說玩,還是兩位大佬會玩。我做夢都沒有想過還能這麼玩,感謝大佬帶我走進了《人與自然》。】
【……我已經不能正視《人與自然》這個詞語了。】
【辛神!你這都能忍得住,你還是不是男人?!上啊!】
【辛神大呼“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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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百裡辛差點沒被獸耳纏死。
因為擔心獸耳會暴走,百裡辛最後到底還是壓下了想摸的欲望,義正詞嚴地哄著獸耳睡了覺。
獸耳睡到晚上的時候,耳朵和尾巴不自覺地露了出來,一個勁兒地往他的身上拱。
這樣折磨了好一會兒,百裡辛才渾渾噩噩地睡著。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百裡辛被一陣吵鬨聲響起。
聲音很輕,但對於一向謹慎和敏銳的一人一獸來說,卻足夠讓他們醒過來了。
聲音是從隔壁房間裡傳來的,“踏踏踏踏”的,好像是有什麼腳步聲,在找什麼東西。
那個聲音來源的方向,是從主屋的方向傳來的。
兩人對視一眼,百裡辛衝著獸耳使了個眼色後,兩人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主屋並沒有亮燈,就在百裡辛探頭準備去看裡麵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從兩人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喂,你們兩個,大半夜不睡覺,躲在我們屋子的牆角乾什麼?”
百裡辛回頭,發現是這個家的老人站在自己身後。
她下半身穿著短褲,上半身穿了件簡單的衣裳,就在房門不遠處的陰影裡站著。
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兩人,五官隱匿在黑暗中,如果不細看,幾乎隻能看到那一雙突兀的眼睛。
百裡辛:“我剛才聽到有動靜。”
老人:“我起來上茅房,當然有動靜。你們兩個人的耳朵裡還挺靈的,這都能聽見。”
百裡辛:“在城裡出習慣了,防賊練出來的。”
“在我們村裡不用,我們村可進不來賊,”老人從陰影中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出來,嘴角微微一咧,露出了森森的白牙,“你們快回屋子裡睡覺去吧。”
“進不來賊……”百裡辛看著老人身上縱橫交錯的皺紋:“那又怎麼會一直丟小孩呢?”
老人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她原本臉上的褶子就多,月光照下來,剛好讓她的臉一半出現在亮光中,一半隱匿在陰影中。一明一暗互相交錯,讓老人的臉在黑夜中看起來透著一種莫名的詭異。
“因為偷小孩的不是人,是山上的山鬼,它來無影、去無蹤,就算全村人出動,也攔不住它。”
“山鬼怎麼會專偷咱們村子裡的孩子呢?”山鬼偷小孩的故事已經流傳了很久,如果說誰對這種事情最清楚,可能就是村裡的老人了。
果然,老人瞬間就給出了百裡辛從未聽說的答案。
“山鬼,以前也是人。她的孩子沒了,她就發瘋變成了山鬼,專門偷彆人家的小孩當成自己的小孩。她個瘋子,自己的孩子沒了,卻要搶彆人的孩子。但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和誰生氣也不要和瘋子一般見識,否則瘋子發起瘋了,可能要了我們的命。”
百裡辛:“山鬼以前是女的?”
老人皺了皺眉,顯然不太想談論山鬼的話題,不過最後還是開口道:“對,她以前是女人,而且就生活在這個村子裡。”
“那是什麼時候……”
“誰在外麵說話啊!”一道不耐煩的男人聲音忽然打斷了百裡辛接下來的問話,“嘰嘰歪歪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老人眯了眯眼,扯著嗓子衝著房間裡麵喊了一聲,“是我在和市裡的兩位同誌講話,我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睡覺了?”
男人的聲音裡帶著睡意,“哎喲,我的親娘啊,大半夜的你們拉什麼呱,明天再聊不行嗎?算我求求你們了,我明天還要去乾活,你們趕緊睡覺行不行?讓我清靜一點。”
老人:“好好好,我們不聊了,你快睡覺吧。”
說完,老人看了百裡辛一眼,默默轉身,拄著拐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百裡辛站在院子裡,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一陣接著一陣的蟬鳴之聲。
頭頂月亮明亮澄澈,在月亮周圍,布滿了閃閃發光的浩瀚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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