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前, 城東王秀才死在了家裡。”
“他還挺年輕的,約莫也就三十歲上下。”
“聽說之前也沒什麼大病,但人嘛, 生老病死都是常態, 我們也沒人在意。”
“後來詭異的事情就發生了, 原本王家給王秀才出殯,棺材放在院子裡祭拜, 等頭七過了就去下葬。可頭七一過,王秀才的身體竟然不翼而飛了。”
“後來他的屍體是在哪兒發現的呢, 在他隔壁家的豬圈裡。”
“發現的時候豬已經將王秀才的屍體吃得差不多了,骨頭都露了出來,眼睛啊什麼的都啃沒了, 據說當天他們家的豬拉屎,還拉出了一坨頭發和一根手指頭上的白骨。王秀才的媳婦一看就暈了過去。”
“隔壁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時候, 直呼晦氣。原本兩家關係還算不錯, 就因為出了這個事情,鬨僵了。”
“王秀才的家人說是隔壁偷了王秀才的屍體來喂豬, 隔壁的人家呢, 又說是王秀才的家人看他們過得太好嫉妒, 故意把王秀才的屍體弄到他們家裡招晦氣。反正公說公有理, 婆說婆有理。”
百裡辛圓潤白皙的指腹放在茶杯沿上,隨意地劃過杯沿, “那到底是誰的問題?”
春桃:“不知道啊,到現在都說不清楚。現在看來,應該是妖邪作祟, 可那時候大家都不知道。”
百裡辛:“王秀才的屍體已經被啃咬成那樣, 後來怎麼處理的?”
春桃:“還能怎麼處理, 王秀才是個文人,生前就好麵子。王秀才的媳婦倒是想告官,但王秀才的老娘不讓,說王秀才如果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死後屍體啃咬的事情被弄得人儘皆知,一定會死不瞑目的。”
“王秀才的媳婦也沒辦法,就這麼草草地將王秀才那副破爛身體卷起來塞進了棺材裡,埋在了後山。不過咱就是說,青城鎮也就這麼大,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傳遍了,這事兒在我們青城鎮也不是什麼秘密,我們嘴上雖然不說,但都知道。”
“結果後來不知道誰傳的風言風語,最後就變成了是王秀才的媳婦對不起王秀才,把王秀才氣死了。也是他媳婦把屍體扔到隔壁的豬圈裡的,就是因為她偷漢子的事情是隔壁那家告訴王秀才的,所以才遭到了王秀才媳婦的報複。”
“要說王秀才媳婦也是個剛烈性子,知道這種風言風語後最開始先是怒斥眾人,後來她越是這樣,周圍的閒言碎語就越是多。最主要的是她的公婆,也信了這些傳聞。”
“最後王秀才媳婦氣不過,投河自儘了。”
“她自儘那天,穿著一身紅衣,塗著大紅唇,就連指甲也用花汁染成了紅色。”
“王秀才一家前後不過幾日,先後沒了兩個人,她公婆也變得有些瘋瘋癲癲,說話語無倫次。”
“紅衣自儘,您應該也明白是什麼意思。這是含著怨氣死的啊,後來那些說閒話的人怕遭到報複,也就不敢再說什麼。”
“再後來就聽說,這些閒言碎語是隔壁故意放出去的,就是因為王秀才的媳婦當初想要告官,那家人氣不過,編了一堆混話來侮辱人家清清白白的娘子。”
“鎮子裡的人又開始對著那家鄰居指指點點,說是他們害得王秀才一家家破人亡。現在這一家人整日躲在家裡,也不敢出來見人。”
“問題就從王秀才的屍體離奇移動開始,後來他媳婦跳水,打那兒之後,青城鎮就不太平了。”
“你說人死本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怪就怪在這些屍體死後會移動。本來前一天是在家裡躺著,第二天就發現躺在大街上。躺在大街上還算好的,有的還被發現出現在彆人的家裡,就和王秀才當初一樣。人們這才知道,原來王秀才屍體移動的事情是邪祟所為,根本就不是人為的。”
“王秀才的媳婦冤枉了鄰居,鄰居也冤枉了王秀才一家。哎,真是可惜了,本來兩家是多好的鄰居,怎麼就沒了呢。”
百裡辛和梵迦互相看了一眼,百裡辛問道:“王秀才的媳婦是在什麼地方自儘的?這條路儘頭的橋上嗎?”
他早晨看到的紅衣白傘,會不會就是王秀才媳婦的鬼魂?
春桃:“是在那條河上,但不是在那個橋上。”
百裡辛:“她當時死了之後,後事是誰辦的?”
“說到這裡我就替這位夫人不值,”春桃歎了口氣,“有人看到她自儘,但是人們沒找到她的屍體。”
百裡辛有些驚訝:“下河去找了嗎?到現在還沒找到?”
那不是和今天早晨的情況一樣嗎?那個紅衣白傘跳河,跳河後護衛下河去撈人,根本沒找到了人。
春桃認真點了點頭:對,一直沒找到。”
百裡辛:“你剛才說,王秀才一家在城東?那個地方是不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才會變成這樣?怎麼會從王秀才開始呢?這青城鎮這麼多人,也沒見黃員外、李秀才、林縣令這樣,怎麼單單就是王秀才呢?”
春桃:“哎喲,我的老天,您說歸說,咱可不敢帶上林縣令。這可是我們青城鎮的父母官,我們這小本買賣,可得罪不起人家。不過您有一點還真說對了,王秀才四個月前上京趕考,回來後就有些神神叨叨的。當時有同行的人說,王秀才之前躲雨的時候曾經在城外的廢棄宅子裡住過幾個晚上。說不定他就是在那個地方把臟東西帶了回來。”
百裡辛:“城外廢棄宅子?莫不是狐仙兒女鬼之類的?”
說著百裡辛饒有興致地眨了眨眼睛,“莫非是有一段什麼豔遇不成?”
坐在他身邊的和尚抿了抿唇角,手裡的法杖輕輕敲了敲地麵,百裡辛瞬間就覺得腦殼一疼。
“哎呦”,他揉了揉腦袋,暗暗瞪了和尚一眼。
和尚臉不紅心不跳,正襟危坐、目不斜視,“那個廢舊宅子,在什麼地方?”
春桃難道聽到和尚開口,頓時愣了一下。
片刻後才臉頰微微一紅,有些羞赧地用眼尾瞧著和尚,風情萬種道:“大師,您這聲音,真好聽,您一說話,春桃身子都快要酥了。”
百裡辛瞬間正襟危坐,身體往前一傾,擋住了春桃勾人的眼睛,“你可彆瞎看,大師可是真大師,坐懷不亂。”
這是我男人,誰都不能看!
春桃笑著收起來目光,“我就瞧瞧,還能少塊肉不成?瞧公子您護食的模樣,嘖嘖嘖,真酸。”
百裡辛:“……”
我特麼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找事兒,才會拉著和尚來青樓吧?
春桃:“那宅子也好找,從清晨鎮東門出去之後一直往前走,就能路過青城山,青城山的山腳那裡就有個破宅子,你們一準兒保能找到。”
“那宅子就在青城山?不是說青城派庇佑青城山和青城鎮嗎,怎麼青城山裡還有妖怪呢?”
這合理嗎?
春桃:“所以才隻是傳聞嘛,這嘴裡多說一句話又不會少塊肉,我們也隻是聽說,你們就當這是戲文,聽了就圖一樂嗬。”
“公子,大師,茶都快涼了,您二位不喝嗎?”
百裡辛低下頭,這才發現冒著熱氣騰騰的茶杯早就沒了熱氣。
他端起茶杯,嘴唇剛抿了一口茶水,腦海中立刻想起了係統提示音。
【叮!警告,檢測到茶杯中有迷藥成分。毒抗性被動技能開啟,已為玩家自動清理毒素。】
【叮!友情提示,檢測到茶杯中有媚藥成分,該成分不屬於毒類,無法清除,請玩家謹慎服用。】
百裡辛準備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眼睛朝著春桃掃了一眼,就見春桃身體微繃,緊張且急切地看著自己。
百裡辛又看了身邊的梵迦一眼,梵迦若無其事地端起茶杯,靜靜喝著,似乎是沒有察覺到裡麵的成分。
他喝了,那是不是意味著……
百裡辛隻是看了梵迦一眼,立刻端起茶杯一飲而儘。
春桃原本緊張的手這才放鬆了些,喝了是喝了,但一杯裡麵的藥量太少了,還得再喝一點才行。
她正準備端起茶杯繼續給兩人倒茶,結果茶壺剛剛被舉起來,就被一個強有力的力道直接奪了過去。
百裡辛搶過茶杯,立刻就給身邊的梵迦倒滿,“大師,我嘗著這碧螺春的口感極佳,你再來點。”
說著,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端起茶杯,一飲而儘。
和尚見狀,深深看了青年一眼,也端起茶杯斯斯文文地喝了起來。
等和尚一杯茶水下肚,百裡辛又續上了。
這倒茶速度,春桃看了都直呼內行。
看著兀自喝著茶的兩人,另外被閒在一旁的春桃和夏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懵逼。
這,她們倆現在是不是多少沒什麼存在感?
這水喝得好啊,幾杯下肚,不就成了?!
春桃這麼一想,眼睛又一次暗暗落到了和尚身上。
這和尚雖然五官一般,但氣質真不錯,聲音也很有磁性。
她還是第一次吃唐僧肉,真不知道這麼有磁性的聲音,一會兒在床上是怎麼樣的。
好激動。
“你們兩個,給我出去,我和大師有些話要單獨談談,不叫你們你不要進來!”春桃還在做夢呢,忽然被一道有些冷厲的聲音將思緒拉回了現實。
她心跳了一下,下意識抬頭去看,就見旁邊的濁世貴公子臉色不悅地斜睨著自己,帶著濃濃的敵意。
春桃嚇了一跳,她趕緊站起來,和夏荷對視一眼後揚著職業假笑開口,“那我們兩個就先出去,您二位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叫我們就是,我們就在外麵。”
“彆在外麵,”百裡辛盯著春桃離開的背影冷冷道,“走遠一點,我怕你們會偷聽。我和大師說的可是關乎世間的大事,天機不可泄露。”
春桃和夏荷對視一眼,春桃畢恭畢敬道:“好的,客人,您二位慢用。”
說完,她們就走出了房門,臨走前還不忘幫兩人將房門帶上。
兩人走出去後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站到了門邊。
春桃朝著門框看了一眼,原本巧笑倩兮的臉瞬間一變,冷了下去。
兩人勢在必得地朝著裡麵看了一眼,春桃發出一聲冷笑。
那藥可是他們青樓專用的,就算是貞潔烈女用了,都要找頭牛才能了事,他們剛才還喝了那麼多。
彆看你們現在這麼囂張,等下有你們求我們的時候。
哈哈哈哈。
春桃笑了一聲,正準備和夏荷偷偷說點什麼,一個東西忽然從紙糊的門框中飛了出去,正好落在兩人中間。
“呯”的一聲,有什麼飛濺開來。
春桃和夏荷下意識向後躲了一下,春桃往地上一看,是一個酒盅。
酒盅已經碎了一地,碎片散亂在她們的腳下。
“滾開,彆再讓我說第三遍!”
那個少爺的聲音冷冷從裡麵傳來,春桃下意識透過破開的紙窗戶口子往裡麵看,目光正好和少爺威脅的眼神對視。
她瞬間收起目光,趕緊拉著夏荷下了樓。
下樓之後,嬤嬤攔住了她們:“你們怎麼下來了?”
春桃:“那個小少爺把我們趕了出來。”
“趕了出來?”嬤嬤皺了皺眉頭,“那事情有沒有辦成啊?”
春桃立刻揚起下巴,“嬤嬤,我辦事,你放心。剛才我們出來的時候他們就喝上了,估計再過一會兒藥效就發作了,到那時我們再進去,神不知鬼不覺。”
嬤嬤聽後臉上大喜,“好,好,辦得好啊,這事兒要是辦成了,以後我們樓裡可就真的不愁客人了。”
夏荷還有些擔心:“嬤嬤,我們這麼辦成嗎?萬一那個小公子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家。”
“有頭有臉的人家?”嬤嬤瞪了夏荷一眼,“我看你是傻了吧,誰家有頭有臉的小少爺會去出家?出家不是被家裡趕出來,就是家道中落。他們沒有辦法,才會遁入空門。越是這樣的人家,越是沒有依靠,我看人準著呢。我們樓如果能把那個小美人拿下,還愁沒有客人?門檻都能踏平好嗎?”
嬤嬤都這麼說了,夏荷也就不好再說什麼,隻是認真點了點頭,默默站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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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百裡辛又給梵迦倒了一杯茶水,“大師,這茶水不錯吧?”
梵迦默默點了點頭。
百裡辛眼睛微亮,“不錯您就多喝點,這可是我花了錢的,不能浪費了。”
趕緊喝完,趕緊藥效發作。
我還等著辦正事兒呢。
梵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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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
【咳咳咳,從辛神的表現以及眼神來看,我猜茶裡邊有東西。】
【辛神那目光,想挨撞的眼神藏不住啊。】
【嘻嘻嘻。】
【隻可惜,快樂永遠隻屬於他們兩個,我們甚至不能看現場直播,隻能腦補。】
【我們的腦補還僅限於在這個遊戲大廳裡邊,等我們從遊戲大廳離開,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不記得辛神,不記得他們兩個愛情的樣子,嗚嗚嗚,我一定要每一個副本都追。嗑死!】
【我就喜歡看辛神這樣,又裝模作樣,又想挨撞的樣子。】
【笑死,這家青樓竟然還想讓辛神接客?他們怎麼敢的?不怕辛神把這房子給掀了嗎?】
【辛神頂多是掀房子,大佬就不一定了,大佬有可能乾脆把這裡夷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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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壺茶進肚,百裡辛隨手將茶壺扔在了一旁,耐心等著藥效發作。
他朝著門口看了一眼,從這裡看,門口上剛好有個破洞。
這破洞可是能看到裡邊的,和尚是他一個人的,等下的好春光怎麼能讓你們看了去,這便宜可不能讓你們占。
他略一思忖,站起身握住了梵迦的法杖就往裡邊走,“大師,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我們往裡麵走走,門口有個破洞,我怕被人偷偷看了去。”
梵迦看著老老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