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麵打探消息的侍衛回來了:“回稟郎君,今年冬天冷,邙山上積了很厚的雪,昨夜雪山崩塌,正好將下山唯一的路堵住了。太平公主和魏王已派人去通路了,但剛下了雪,山路十分難走,再加上積雪隨時有再崩塌的危險,短時間內,山路恐怕無法疏通了。”</p>

炭火燒了一夜,隻剩點點火星隱沒在餘燼中,屋裡十分冷寂。明華裳縮了縮,極力將手收到袖中。</p>

四更天時,邙山突然傳來一聲轟響,毫無預兆地雪崩了。聲音驚動了很多人,哪怕天黑風緊,莊園內還是接連亮起燈光。</p>

明華裳聽到雪崩後本來還想再睡,路已經堵了,她再做什麼也於事無補,為什麼不專注當下最重要的事情——睡覺呢?奈何任遙一聽到雪崩就坐起來了,隔壁屋明華章、謝濟川更是早就醒了,明華裳隻能強忍著瞌睡起身。</p>

各家各戶打探消息的人不斷往外跑,忙到辰時,事態終於落定。</p>

下山的路被堵了,現在隻有兩個選擇,要麼冒著被凍死的風險,在冰天雪地裡尋找另一條路,要麼待在飛紅園裡等,誰都走不了。</p>

任遙聽到通路遙遙無期,暴躁道:“一群廢物,連雪都鏟不動嗎?雪崩的地方在哪兒,我去!”</p>

“任阿姐,你先冷靜。”明華裳縮在衣服裡,臉被絨毛遮住大半,隻露出一雙黑潤的眼睛,“人不與天鬥,剛雪崩後是最危險的時候,貿然出去說不定會被埋在雪下。有這點時間,不如想些實際的事情。”</p>

“比如,這麼多公子小姐、奴仆護院困在山上,一日不知道要消耗多少食物和炭火,太平公主的儲備夠嗎?”</p>

明華裳的話說完,屋內陷入寂靜。他們都是養尊處優的公侯王孫,出生以來從未為吃穿發愁過,就連任遙也隻是憂心自家爵位,從未考慮過生計。</p>

明華章率先開口說:“我剛才派人去問飛紅園的管家了,這裡建在山上,往來不便,本就有囤積食物的習慣。再加上太平公主要大興宴會,年前食物就儲備好了,短時間內吃喝應當不愁。至於炭火倒是個問題,我聽到雪崩後就立刻讓人去找管事取炭,還讓人將我和謝濟川客院裡的炭火也搬來了。幸虧我們去得早,現在恐怕就不好支了,但我們省著些用,撐七八日應當不成問題。”</p>

明華裳驚訝:“二兄,你們都安排好了?”</p>

謝濟川戲謔道:“二妹妹,不然你以為昨夜我們醒那麼早,都在做什麼?”</p>

明華裳搓了搓手,不好意思說:“是我短視了,當時隻想著睡。招財,去把我們的吃食、糕點都拿出來。”</p>

招財脆生生應了一句,麻利地搬出來一排食盒。謝濟川從碼得整整齊齊的食盒上掃過,失笑:“這些都是吃的?”</p>

“對啊。”明華裳頗為驕傲,挺起胸膛道,“我怕宴會上的菜不管飽,特意拿了好些頂飽的吃食,放心,就算山莊裡的儲備吃完了,我們也能比彆人多撐幾天!”</p>

謝濟川忍俊不禁,眼睛裡難得染上幾分真實的笑意:“幸虧有二妹妹未雨綢繆,今後我就靠二妹妹了。”</p>

明華章涼涼瞥了謝濟川一眼,謝濟川瞧見,立刻往明華裳那邊挪了挪:“二妹妹你看,他又在瞪我。一會要是他不給我吃的,妹妹你可要給我做主。”</p>

任遙臉頰皺起,沒法想象這是以世家風骨著稱的謝氏玉樹能說出來的話。明華章沒好氣掃了眼謝濟川,說:“黍離,去添一盆炭火來。”</p>

明華裳一聽忙問:“二兄,你冷嗎?”</p>

明華章掃了眼明華裳毫無血色的臉,說:“我冬日裡本來就不怎麼用炭,早已習慣。但你不行。”</p>

明華裳驚了一下,竟不知道明華章還有這個習慣:“為什麼呀?”</p>

明華章不喜歡宣揚自己的事,謝濟川笑眯眯道:“因為他覺得溫暖和享樂會腐蝕意誌,所以他為了保持銳勁,暑不用冰冬不用炭,連床也不睡軟的。”</p>

明華裳張大嘴巴,深深震撼了。謝濟川見她反應這麼大,道:“你們兄妹是住一個府嗎,他這麼多年一直如此,你竟然不知道嗎?”</p>

明華裳默默收回自己的下巴,她還真不知道。她再回想自己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生活,深深唾棄自我。</p>

尤其是明華裳環顧四周,發現明華章強大自律,任遙常年習武,謝濟川嘴裡擠兌明華章,但他自己也僅著單衣正坐寒室,沒有絲毫瑟縮,看得出來謝家恐怕也有用寒冷培養子弟意誌力&#303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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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四人中,隻有她凍得像狗一樣。</p>

明華裳有一點點憂鬱,她的同齡人為何總是如此優秀?這時她注意到侍從端來一盆燒得正旺的新炭,還在旁邊放下一盒糕點。她鼻尖動了動,馬上聞出來這是城南糕點鋪的梅花糕。</p>

明華裳掀開蓋子,果真,是她熟悉的梅花糕。</p>

明華裳驚訝地看向明華章,明華章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咳了一聲,說:“你一直惦記著,我路過時,讓人順便買的。”</p>

謝濟川眉梢動了動,意味深長看了明華章一眼:“我雖然不怎麼吃點心,但也聽說過這家鋪子一位難求,我路過的時候怎麼就買不到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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