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助監督追出來,連聲道:“等等,等等,夏油同學,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我們怎麼也得先聯係一下高專再做決定!”
夏油傑抿了抿唇,終於停住了腳步。
“吉田先生。”
“你說!”
“如果高專讓我們撤離,你就先送五條回去吧,不用管我,我想找到小田切雪子再回去,這是我對雪子媽媽的承諾。即便根本沒人把這個約定當回事,我還是會去履行它。”
“......”
輔助監督總算意識到難搞的大概不止是傳說中的六眼了,難搞的還有麵前這個孩子,明明看起來是個很乖巧很懂事的優等生,實際上卻相當地固執己見,而且也不打算完全聽從上級的安排。
他苦笑道:“我知道了,但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地毯式搜索吧。”
夏油傑垂下眼睛,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警察們肯定已經控製了川崎市的各個出口,他們跑不出去的,更何況還帶著那麼多綁來的學生。我的打算是:放出所有的式神,在川崎市裡一寸寸搜索,總能搜索到人販子的下落。”
“一寸寸搜索?”輔助監督一臉震驚,“你......你有多少隻式神,可以一寸寸搜索?”
“有三位數吧,努力一下也可以多分裂一些,總之,這是個很笨的方法,但也是我目前能拿出來的唯一的辦法了。”
事不宜遲,他轉過身:“那麼,我走了,吉田先生。對了,您還是回去照顧五條吧,如果那家夥一氣之下回了五條家,夜蛾老師會很苦惱的。”
“哎?等等,夏油同學,夏油同學!”
在輔助監督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夏油傑助跑幾步,直接跳到魔鬼魚咒靈身上飛走了。
輔助監督:“......”
好家夥,你還能飛呢?
輔助監督傻眼了。
在飛往目的地的途中,夏油傑飛快地暼了眼彈幕:
【服了,五條這家夥平時嘴欠,真到了拚口才的時候真是回回都被夏油傑吊打啊】
【可憐、委屈、越想越氣,怒而進化成冷麵教師!】
【懂了,他倆BE的最大理由:五條不行(指吵架)】
夏油傑:“……”
總覺得彈幕的氛圍跟自己想象的氛圍不太一樣呢。
而且BE,應該是指BadEnding吧?難道他們今天鬨翻的結局也在彈幕的意料之中嗎?
他移開視線,憋著一股火強迫自己不再去關注彈幕,但過了一會兒,黑發少年還是又忍不住再看上一眼:
【我真的一點都不慌,新宿分手才是真的,現在的分手都是假分手】
【新宿分手怎麼能叫分手呢?那是夏油傑單方麵宣布離婚啊!單方麵!】
【說真的,兩個人都反省一下吧,至少他們指出的(對方的)毛病都是確實存在的問題】
“......”
確實存在的問題?
——你該不會是從來沒有被人認可過存在的價值,才硬要給自己套一個‘意義’,好證明自己的誕生是有意義的吧?
可惡的混蛋。
他的意義......才不是那種膚淺的東西。
夏油傑冷著臉,落在一座高塔的塔尖,黑發少年深吸一口氣,將所有情緒暫時壓下。
一陣咒力波動後,少年身後的空間撕裂開,一雙慘白的手從中伸了出來。
白井、花子、虹龍、小醜皇......許許多多的咒靈爬出裂縫四散開來,開始地毯式搜索可疑的人類團體,十分鐘後,所有咒靈都按照他的指示離開了,隻剩下一隻巨型水母還漂浮在夏油傑頭頂。
說是水母,相似的其實隻有形狀,它通體覆蓋著層層疊疊的雪色薄紗,隻有身體最下端的一部分是漂亮的紅色,有什麼東西從中一閃一閃的。
夏油傑閉上眼睛,用自己的咒力對其進行催化,水母的身體很快像氣球一樣膨脹起來,隨後,紅色薄紗向外吐出無數顆眼球,幾百顆眼球漂浮在半空中,四散至川崎市的各個角落,成為夏油傑新的眼睛。
夏油傑終於停止輸送咒力,呼出一口氣,額頭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地毯式搜索,全麵展開!
而此時,留在原地的輔助監督正一邊抓頭發一邊撥電話,但夜蛾正道那邊卻一直處於占線狀態。
夜蛾先生,怎麼不接電話?
輔助監督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今天咒術界高層的大人們會去見反轉術式的治療師來著,所以夜蛾老師今天應該是很忙的吧?
他唉聲歎氣地推開警局的門,驚訝地發現走廊上的五條悟也不見了。
輔助監督抽了抽嘴角,去敲窗口裡的警察,“請問在這裡的學生去哪裡了呢?白頭發的那個。”
“白頭發的孩子嗎?剛剛離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剛才居然看到他飛起來了……”
輔助監督:“……”
好家夥,原來你也會飛啊!
這可真是太要命了。
其他咒術師就算吵架,最後還是要老老實實坐他的車回學校,結果這兩個倒好,都會飛,吵了架就自己拍拍屁股離開,完全不惦記他的車,這下子三個人直接分成三組行動了。
頭好痛,一年級新生的組合不會要在他手裡散掉了吧?
欲哭無淚的輔助監督繼續按著電話:“誰都好,快點接電話啊......”
獨自離開警局的五條悟隨便落在了一條陌生的街上,越想越氣。
他來高專的確是因為太無聊了才過來打發時間的,他從來沒有掩飾過這一點,但被夏油傑這個家夥用“你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過高專的一切,也從來都沒有真正把我們放在眼裡”這種語氣說出來時,他還是莫名感到生氣。
明明每天的體術課都打得很痛快,明明這些天相處得一直都很不錯,現在卻一副“我一直對你不滿隻是現在才說出來而已”的樣子,難道就因為今天吵了一架,就全盤否認之前的一切嗎?
一隻醜醜的咒靈趴在電話亭上,正直勾勾地盯著電話亭裡的人類,五條悟走過去,一腳踹上電話亭。
砰!
裡麵的人渾身一抖,驚訝地看了過來,而趴在頂上的咒靈也從電話亭上掉下來,睜大一雙畸形的眼睛看著五條悟。
轟!
可憐的咒靈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藍色的咒力就在它身上熊熊燃燒,眨眼間就把咒靈燒成了灰燼。
五條悟轉身就走。
電話亭裡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腳的男人:“......”
神經病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條悟,你有本事就去打夏油傑!】
【彆問,問就是小悟很生氣,路過的蠅頭都要挨兩個巴掌】
【路過的蠅頭表示很淦】
夏油傑:“?”
高塔上的夏油傑眨了眨眼,疑惑地左右看看,沒發現自己周圍有五條悟或者什麼蠅頭。
這裡明明沒有五條悟,彈幕怎麼忽然開始說起了這種話?
沒錯,此時的彈幕雖然還在夏油傑眼前顯示,但真正的鏡頭早就轉到另一邊了。
五條悟還是越想越氣。
——因為跟自己組隊,所以很久都沒拿到咒靈玉?
拜托,既然咒靈玉是那麼重要的東西,那就直接告訴他,讓他手下留情啊,那家夥是沒長嘴嗎,話都不會自己說?
這時,他口袋裡的手機震了起來,五條悟心情不爽,本來不想去管,然而手機卻堅持不懈地響個沒完,五條悟嘖了一聲,不耐煩地掏出手機,才發現打電話過來的人是夜蛾正道。
他拉長了臉,還是接了起來。
夜蛾正道的聲音很嚴肅:“悟,你現在在哪兒?”
五條悟沒好氣道:“川崎市。”
夜蛾正道大概是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他沉默一會兒,問道:“那你現在在乾什麼?”
五條悟不耐煩道:“煩死了。”
夜蛾正道:“......”
他直覺的認為這個“煩死了”大概率是在罵夏油傑,但是這個家夥,跟傑大吵了一架後居然還在川崎市晃蕩,而不是直接回東京,這是什麼彆樣的賭氣方式嗎?
班主任試探道:“聽說你跟傑大吵了一架,暫時分開了?”
五條悟冷笑一聲,“夜蛾。”
“......嗯?”
“那家夥脾氣超——差!”
五條悟齜牙咧嘴,忿忿不平。
“老子隻不過是反駁了他兩句,他就衝老子發了一通脾氣,還在警局踢門,他性格真的好爛!”
夜蛾正道:“.......”
你確定不是你惡人先告狀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貓咪我啊,怎麼會有錯呢》】
【他真的超生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快看,他沒走!!!】
【諸君,現在的矛盾已經不是他倆親一口就能和解的程度了!】
被隔空喊話的夏油傑:“......”
這個彈幕,到底是什麼情況?
夜蛾正道察覺到五條悟這邊的情緒似乎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糟糕,不禁鬆了口氣,嘴上卻還無奈地說:“既然還在川崎市,那就接一下輔助監督的電話吧。”
“嗬,才不要,那家夥跟著夏油傑跑了,老子才不想接他的電話。”
“......他之後又回來找你了。”
五條悟翻了個白眼:“哦。”
夜蛾正道:“......”
一副完全不想好好對話的態度呢。
夜蛾正道再次歎氣:“你們那邊的事情我已經充分了解了,悟,你能確定川崎市沒有強大的咒靈存在嗎?”
五條悟撇了撇嘴,在路口停下了腳步:“夜蛾,神奈川是僅次於東京和大阪的人口聚集地沒錯吧?”
“啊,沒錯。”
“既然人這麼多,那麼詛咒比其他地方濃鬱也很正常,這種感覺不一定是因為川崎市存在裂口女。”
“……”夜蛾正道說:“既然如此,你們還是繼續調查吧,等事件全部解決了再回來,第一次正式的任務,虎頭蛇尾的結束也不好。”
五條悟嘖了一聲,“知道了。”
他乾脆地掛斷了電話。
在踢著小石頭等紅燈時,五條悟無意間一瞥,恰好看見一個小朋友橫衝直撞地闖過十字路口,引起了一陣騷亂,喇叭聲從四麵八方響起。
“搞什麼啊?”
“這是誰家的小孩?”
“喂,小孩子一個人在街上跑嗎?”
嗯?
五條悟困惑地摸了摸下巴。
那個小屁孩,長得有點眼熟啊......是誰來著?
【咦咦咦?這個小朋友不是之前差點被人販子拐走的那個嗎?】
【哪個哪個?】
【就是剛剛在小巷子裡被小傑救的那個,她不是被送去醫院了嗎?】
【感覺要出事!】
【肯定會出事,如果這裡的裂口女真是假的,那懷玉篇裡夏油傑手裡的裂口女又是哪來的?】
【啊啊啊啊啊,快跟上她,小五!她絕對是重大線索!】
出於某種直覺,五條悟悄無聲息地跟上了小女孩,在跟著小女孩走出了一段距離後,五條悟就發現這個小女孩並不是在毫無目的地亂走,而是在很認真地跟蹤一個人。
一個米色大衣,扣著誇張帽子的女人。
隻看這個形象,倒是挺像之前那個假的“裂口女”的。
嘶,難道這個小鬼是在跟蹤裂口女嗎?她之前不是偶然被人販子襲擊的,而是主動靠近了人販子,才差點被人販子傷害?
五條悟終於對這件事提起了幾分真正的興趣。
不過......
他喃喃自語道:“說起來,裂口女是這種打扮來著嗎?”
裂口女的話,應該是把人拖進樹林裡,張開血盆大口的那個醜八怪吧,既然如此,不是應該穿一身白,再留一頭遮住臉的漆黑長發嗎?
如果夏油傑或者彈幕聽到他的疑問,肯定會狠狠吐槽上一句“你說的那個明明是姬妃子吧!”
完全搞混了都市傳聞的五條悟抱著這樣的疑問,開始很認真地跟蹤小屁孩,而小屁孩又在很認真地跟蹤前麵的女人,他們就這麼一個跟蹤另一個,七拐八拐地拐到了某個社區公園。
這裡......他們之前就來過,是第一個受害者失蹤的地點,也是他跟夏油傑遇上小田切雪子媽媽的地方。
嘁,又想起來夏油傑那個大笨蛋了。
說到底,隨隨便便就攬下不屬於自己的責任,用“責任義務”之類的話綁架自己和他人,本來就是那家夥的問題吧!
五條悟不爽地嘁了一聲。
公園裡,幾個小屁孩正在裡麵玩泥巴,被他們跟蹤的女人對身後的一切毫無察覺,隻是很平常地開口道:“祈君,該回家了哦,跟媽媽一起去超市買菜吧。”
正在堆沙子的小男孩爬起來,背上書包,戀戀不舍地跟自己的朋友們揮了揮手,跟著媽媽一起離開了。
這個穿米色大衣的女人,既不是裂口女也不是人販子,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媽媽而已。
五條悟抱著手臂,吐槽道:“都失蹤過一個學生了,還敢讓小屁孩們在這裡玩啊......”
一路跟蹤女人的小孩子獨自一個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似乎有點失望,但隨後,她就轉身往另一邊走去,堅持不懈地尋找下一個目標。
五條悟抬腳跟上。
他們一前一後經過一條街,五條悟聽見街邊的電視機正在播放一段專家采訪:
“20年前,裂口女的傳聞第一次席卷日本時,就發生過多例普通市民偽裝成裂口女捉弄甚至弄傷行人的事件,請問這樣的事件是否會在我市重演呢?”
專家表示:“按照川崎市現在的氛圍,這樣的事情是很有可能再次發生的。”
“您認為裂口女真的存在嗎?還是說這一切都是無稽之談呢?”
“對於這些事情,我們還是應該保持基本的敬畏之心的,但有一點十分明確,至今為止,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裂口女真的存在......”
川崎市的天空似乎變得更加陰暗了。
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小雨變成了傾盆大雨,五條悟腳步一頓,清晰地感知到了一陣混亂的咒力在前方爆發出來。
是前麵的樹林!
他眼神一淩,迅速收斂了自己身上的氣息。
草叢裡,一個舉止怪異的女人慢慢站了起來,它扭動著四肢,哢嚓哢嚓地直立起來,反重力的漆黑長發張牙舞爪地飄散在半空,配合著頭頂陰沉沉的天空,看起來分外恐怖。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後,女人邁開腳步,開始晃晃悠悠地向著一個方向前進。
“她”穿著卡其色的大衣,扣著帽子,臉上戴著口罩,手上還拿著一把剪刀,“她”走上街道,明顯跟周圍的人格格不入,周圍的人卻對她的存在視若無睹,人們下意識地避開她,但誰也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這個家夥……是貨真價實的咒靈。
【草......有點嚇人】
【剛剛那個動作,絕對不是人類能做出來的吧?】
【這是真貨啊米娜!真貨出現了!】
【裂、口、女!】
一個破舊的倉庫裡,人販子們反鎖上門,正在商量怎麼逃離川崎市。
“我剛剛開車出去,假裝去加油站加油,看見路口已經有搜查車輛的警察了,他們查得很嚴,是一輛輛搜的。”
“嗬,被抓的家夥肯定連我們的長相特征和人數都供出來了,算了,現在抓來的這幾個女人也能賣給那些人。”
倉庫的角落,失蹤多日的學生們被綁在那裡,小田切雪子身旁還靠著一個昏迷的小學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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