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青回頭看老爺子: “沈慶儀是我媽媽,你既然有她的消息,原來怎麼從來沒提過,沒說過?"
盯著老爺子看了片刻,她又問: “就因為你和我外婆不對付,為了折磨她?”
柳連枝本來就恨他恨的要死,他明明知道有沈慶儀的消息,卻刻意壓著不說。
這要柳連枝知道了,估計生刮了他的心都有。
雖然老爺子是混道的,但他還算講理,所以林白青雖然一直都不想依靠老爺子,但本著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相處方式,但凡他來,都會幫他診診脈。
但他要明知消息而不說,其行為不是惡劣,而是卑鄙了。
在一瞬間林白青還想,彆當時楚青集趁著沈慶儀受傷,強行把她帶到M國,囚禁起來了,或者折磨,虐待了吧。
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柳連枝和楚春亭的文物交易發生在68年,一出事楚青集就抱著汽油桶子跑了,沈慶儀和楚青圖去邊疆服刑三年,71年刑滿後她偷渡去的港城,當時的楚青集應該還沒有去M國,也在港城。
沈慶儀當年可是東海名人,還在悄悄跟楚青圖談戀愛,倆人肯定認識。而且,如果沈慶儀跟楚青集在一起,這會不會就是楚春亭和兒子翻臉的原因。在這一瞬間,林白青腦補了一大堆的狗血。
楚春亭當然知道孫女是怎麼想的,先說:“我在M國時從來沒有見過沈慶儀,也從來沒有聽那個孽障提過她,他也是最近才跟我提起的。"
又說: “禍不及子女,我跟柳連枝之間的事情跟慶儀無關,那是個好孩子,如果在M國的時候碰見她,我會聯絡柳連枝的,但我沒有見過她。"
既然他這麼說,那應該就是真的沒有。
不然的話,林白青就能坐飛機去趟M國,去給親叔叔上個家法。
但她還是覺得不對,她又問: “那你倆為啥鬨翻的,是不是跟沈慶儀有關?”父子之間鬨成生死之仇,肯定是特彆的事情。林白青得知道,這個跟沈慶儀有沒有關係。楚春亭提著一隻皮箱,打開箱子,裡麵有個二尺見方,藏銀質地的盒子。
把盒子捧給了林白青,他先說: “青青,爺爺我雖然脾氣不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在男女之事上行事坦蕩,不欺弱女子,你二叔也是,他雖不是東西,但不欺負女
流,我們之間的矛盾跟沈慶儀也沒有關係,隻是說來放長。"
見孫女接過盒子要打開,幫了她一把,又說: “今天是你爸爸的忌日,晚上回家上柱香,我請了個廚子,做的菜很好吃,咱們邊吃邊聊吧。"
他給的這一套,就是曾經老靈丹堂的銀針了。
跟金針,馬銜鐵針一樣,也是世上很難找到替代品的,獨一無二的醫具。這針林白青是頭一回見。
她以為它和金針,馬銜鐵針一樣,也是老式的皇帝九針。沒想到打開一看,卻發現它是一套新九針。
所謂新九針,是在老式九針的基礎上把針進行了細化,尤其是專門灸麵的毫針,以及灸內臟的長針都進行了改良。
除此之外,還加了不傷皮膚就能扣擊經絡的梅花針,以及要配火針灸的火針,另外,而這套針裡的長針中有一根長達15公分。
這是目前林白青所知的,銀針當中的最長記錄了。
原來顧明總念叨,說靈丹堂的銀針雖不及金針珍貴,但在治療方麵可以涵蓋整個中醫病理的全科,當時林白青還想,一套針怎麼能涵蓋整個中醫。
這一看,明白了,這套針可以從表灸到裡,人體經絡,沒有它到不了的地方。關於楚青集的事,林白青當然得跟老爺子細聊,但不是現在,現在她得工作。
就這套珍貴的銀針,林白青也沒有時間仔細看,得先鎖起來。
她說: “您等我半天吧,晚上跟我們一起吃飯,咱們好好談一談。”
"去家裡吃吧,給你爸爸上柱香。"楚春亭堅持。
林白青從高壓消毒器中取出金針來,冷笑說: “我要是他,有您這樣一個爸爸,忌日不敢回家的,算了吧,咱在外麵吃點就好。"
也就孫女敢這樣頂撞不可一世的楚春亭了,但他一聲沒吭,進了後院。
已經是晚六點了,除了那幫子公安,就剩一個病人了,是個啞巴老爺爺,眼睛也有問題,是由穆成揚接的診,大概一周了,一直在做針灸。
顧培也是等媳婦等的不耐煩了,在那間診室裡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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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好路過,就看到他打著手電,在看那老爺爺的眼睛,穆成揚在旁笑問: “顧軍醫,以你們現代醫學的眼光,看出什麼來沒?"
顧培反問: "你是不是把它當成白內障在治療?"“對。”穆成揚說。
顧培關了手電,說: “但我認為他應該是用了某種藥物引起的病變,不過還需要進一步做檢查,如果他能去趟軍醫院,做個係統的檢查會更好。"
穆成揚說: “算了吧,上軍醫院得花多少錢,我治一次才多少錢,這爺爺可憐著呢,鄉下來的,親人都沒有,管他什麼原因引起的,我把他治好就行了。"
幾個實習醫生在點頭,啞巴爺爺也在點頭: “嗯嗯。”
病人有窮有富,並不是所有人生了病都能用得起最好的儀器做檢查,來確定病理的,相比之下,小診所堪稱物美價廉,可謂普通人的福音。
顧培說: “我掏錢吧,帶他去做個病理檢測,再給他配點藥,效果應該會更好。”他邊說,邊下意識一轉身,正好看到妻子笑眯眯的望著自己。
他已經等了半天了,倒不是因為自己等久了而生氣,是因為覺得她太忙了,有點火大。但在看到妻子笑的那一刻,顧培的無名火就於瞬間熄滅了。
“還有一個人,要治療兩個小時,完了咱們就回家。”她話還沒說完,眼神還在他身上拉著絲兒,身子卻已經進了另一間治療室了。
顧培等了妻子半天,就等來這麼一句話。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妻子進了另一間治療室,還關上了門。
回過頭來,得,他繼續看穆成揚給那老爺爺做針灸。
因為單鈉尿酸鹽的沉積,痛風患者一旦形成痛風石,就會有關節發紅,疼痛,腫脹的症狀,體感非常不適,而所有痛風的病人,都有一個問題,血熱。
原來顧明講過,治療較為嚴重的痛風,可以用馬銜鐵針搭配金針,以馬銜鐵針泄熱,後再以金針來提插撚轉,牽引經絡,從而達到疏通的效果。
今天林白青用的就這種方法。
而這種治療方法,病人的體感會特彆的好。
當針入體,病人的身體往外散發著潮熱,關節處漸漸起汗,一直困擾著病人的腫脹,疼痛感變成了酸麻,酥癢,而隨著汗液的滲出,酥麻感又會旋即消
失,那種過程該怎麼形容呢,用一幫公安的話來形容,就是一個字:爽!
一幫公安也是頭一回見這麼治病的,新奇無比,都沒走,湊在一起瞎聊天兒。終於,最後一個做完了,這是市局一個副局長,姓薛。
他的症狀是所有人裡最輕的,也是一次就可以治愈的,林白青特地放在最後,以馬銜鐵針搭配金針,給他來了個一次性去根的治療。
當然,這很辛苦的,提插撚轉,林白青彎著腰在他身上折騰了整整兩個小時。
坐起來伸個懶腰,薛副局長感慨說: “我感覺像是大冬天蒸了個桑拿。”
另幾個笑說: “出了一身汗吧,爽吧?”
薛副局長說: "這不像治病,倒像是泡了場桑拿。"
他的症狀比較輕,預後也簡單,林白青開醫囑時說:“澡今天晚上就可以洗,但酒今天不能喝,一周後可以飲酒,但要適量,一次不要超過三兩。"
薛副局長大驚: “我都忌酒三年了,你竟然說我能喝酒?”
"但不能濫飲,宿醉,要不然痛風還是會再犯的。"林白青笑著說。薛副局長也是看這小大夫年齡還小,笑問: “小同誌,你有對象了嗎?”一幫公安起訌: "你要沒對象我們可就要給你介紹一個了,公安,不嫌棄吧?"
公安們一般沒有給人介紹對象的興趣愛好,但這小大夫簡直像個寶藏,不管是不是能去根,就衝她的醫術,大家都覺得有必要納入公安家屬的範圍中。
林白青笑了一下,還沒說話,顧培推開門走了進來。公安們並不認識他,看他沒穿白大褂,也不像醫生,都有點納悶,這人誰啊?
顧培望著一幫子公安,目光環掃一圈,溫聲說: “各位公安同誌,我愛人早晨7點到藥堂,7:30分開始坐診,中午隻休息了15分鐘,她已經工作了整整13個小時了,既然治療完了,要不咱們就先回?"
公安們還都是破天荒的頭一回,治病治出個意猶未儘來。
一聽顧培說起,才想起這小大夫自他們來,沒有喝過一口水,一直彎著腰在施針,就不說彆的時間了,光是施針,她就一動不動站了整整八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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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人家對象身材高高大大,風衣外套裡隱隱裹著領花,暗猜這估計是個軍人,得呐,收起介紹對象的心思吧,還是多宣傳宣傳,給她搖幾個病人來的好。
薛副局長握上林白青的手: “咱們公安局外號痛風局,要我以後真的不會複發,局裡彆的同誌,也得麻煩你來治,幫我們摘掉痛風局的頭銜。"
“病三分在治,七分在養,煙酒可以不戒,但要適量。”林白青說。"好好好,我們保證適量飲酒,一定適量飲酒!"薛副局笑著說。
能喝就是意外之喜了,至於開戒以後能不能做到適量,這個就另當彆論了。但麵對醫生,該做的承諾還是要做的。
一幫公安也齊齊說: “我們保證,以後煙酒一定適量,不超標,咱們力爭,摘掉‘痛風局’這個榮譽稱號。"
林白青搖人是為了防著樊綺夢來騷擾自己,卻沒想到意外挖到個‘痛風局’。
送公安們出來,看到穆成揚在向她豎大拇指,林白青也悄悄給師哥豎了一個。
今天這幾個公安裡,有四個是能一次性去根的,有他們不遺餘力的宣傳,以後‘痛風局’的痛風業務大概會由靈丹堂整體承包。
而有公安每天上門,靈丹堂還怕混混騷擾,那不成笑話了。
話說,這幫子被林白青搖來的公安下到一樓,看到楚春亭坐在一樓,薛副局長率先趕了過去,雙手去握: "楚老,您怎麼也在這兒,也是來治病的?"
合著他們也認識?
楚春亭站了起來,點頭: "對。"
薛副局長想起什麼來: "您的腿也是在這兒治的吧?"
楚春亭的驕傲溢於言表: "當然,除了靈丹堂,彆的大夫也治不了我的病。"
“原來如此。"薛副局長恍然大悟,又感慨說: “找好中醫如大海尋針,有心也不一定找得到,我得好好感謝一下顧懷禮,給我們局介紹了個好大夫。"
不像林白青忠厚善良,楚春亭精明著呢: “可不能隻誇幾句就了事,錦旗該送就要送,不能客氣,要不然,會打擊咱們中醫行業的從業信心的。"
薛副局長說: "送送送,明
天就送。"
就這樣,關於混混騷擾,攪局的危機就於無形中消彌了。而關於樊綺夢,其後還有個小插曲。林白青是聽穆二姑專門打電話來說的。
據穆二姑說,樊綺夢原來確實是在深海夜總會裡工作的小姐,後來攀上了大佬,在大佬的支持下拿下了整個東海的夢特嬌品牌代理,再加上背靠大佬悄悄搞點走私活動,這幾年確實賺了大錢。
但她不滿足於當二房,正好懷孕了,就蠢蠢欲動想上位,但大佬原配是個狠的,她的風疹其實就是大佬原配害她染上的,其目的就是為了害她肚子裡的孩子。
她在林白青這兒碰了壁,但並沒有死心,聽說港城有個老中醫可以給胎兒補腦,乾脆就去港城,找老中醫幫忙保胎,給胎兒補腦子去了。
"心不正,喜歡當二奶的人是不喜歡走正道的,隨她去吧,等生個無腦的孩子出來估計她才肯死心。"穆二姑輕嗤一聲說。
林白青也發現了,喜歡走捷徑的,總是心術不正之徒。就好比楚三合,勸都勸不進醫院,非要走捷徑。
眼看胰腺癌一天天的從初期要拖成晚期了,誰都拿他沒辦法。這大概就是顧明所說的,良言難勸該死人吧!
在公安們眼裡,顧培乾淨,高大,帥氣,已經是男人中的極品了。
但在林白青眼裡,今天是她兩輩子,見過顧培最邋遢的一天。
送走了公安們,他說: “回家吧,我最近學會了做蛋炒飯,我可以做飯的。”楚春亭負著雙手,哼哼一笑,點了點頭。
男人做飯在他看來就是最沒出息的,但孫女婿會做飯就另當彆論了。
林白青餓的饑腸轆轆,今天嘴巴有點淡,其實想吃點辣辣的過過癮,但她想了想,卻說: “可是我今天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吃點西餐。"
顧培立刻說: “去西雅圖餐廳吧,應該還趕得及。”
楚春亭以為是孫女想吃西餐,孫女婿才要帶著去的,但進了餐廳,有點迷惑,因為迎賓小姐聽顧培一報名號,就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