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佳倩的父親董警官果然在等。
跟顧培和楚春亭握手,他說: “我叫董必超,很高興為大陸軍方效勞。”
顧培開門見山問:“我們現在就可以看證物?”
董警官帶他們從後門進警局,一路上樓到自己辦公室,指著一隻上麵滿是灰塵的大紙箱子說:“正好要銷毀臨期證物, ‘蛇婦阿花案’就在其中,我把它搬了回來,不過咱們有言在先,你們可以查看,但不可以打開證物袋。"
顧培自己有備的白手套,還從包裡翻出一隻小小的紫光手電筒來。
董警官看女兒一眼,抱臂笑: "顧軍官蠻專業。"
手電筒雖然小,但可以照血跡,於普通人,這就是最好的查案工具了。董佳倩連連點頭,再次跟父親重申: “他救過我的命喔。”
‘蛇婦阿花案’的證據並不多,除了現場照片,就一柄行凶的鐵榔頭和一隻帶著插頭和電線的電飯煲,電飯煲外殼凹凸不平,之所以被納入證物,是因為警方認為‘蛇婦阿花’曾用它砸過死者。
顧培不看榔頭,隻對照著證物卡看卷宗和案件說明,許久,他說: “說明顯示未在電線和電飯侵上采集到凶手的指紋,怎麼就把它列入凶器了。"
‘蛇發阿花’案發時董警官也才剛入職,是因為大陸軍方想要幫忙他才調的案子,具體情況並不清楚,他一笑說:"大概是凶手把指紋擦掉了吧。"
楚春亭說: "這個推論不成立,因為她沒理由隻擦電飯煲,卻不擦榔頭上的指紋。"
董警官笑看老爺子:"老伯您也蠻專業的。"
但這時顧培忽而說: “不對,董警官您看插頭的側麵,有帶血跡的指紋印,咱們來比較一下,它明顯跟檔案卡上的不一樣。"
董警官湊了過去,哪怕過了二十年,帶血的指紋隻要不專門清除,紫光依然能照出來,他看到了,在電線的三角插頭處有指紋,兩個,拇指和食指。
但隻憑肉眼,他分辯不出它和檔案卡上的有沒有不一樣。他說:"不一樣嗎?應該一樣吧。"
顧培一字排開卷宗裡的指紋卡,說: “我是一名外科醫生,我單憑肉眼觀察,確定
它們不一樣,而且您看,指紋卡中沒有電線上的指紋,作為‘阿花’案的家屬,我們有權力要求警方提取指紋做比對,對吧。"
董警官願意配合大陸軍方是因為眼看97了,他眼光好,不像彆的同事都想著撈一抹子就移民,出他們主子的國度。
他是準備留下來的,也是因此才要表達誠意,既顧培說不一樣,他當然要配合,他爽快的說:"用硝酸銀法,顧先生學過法醫課程,可以配合我吧。"
顧培說: "很樂意為您效勞。"
采集指紋要去專門的房間,顧培和董警官走了,楚春亭和林白青幾個等著。
老爺子畢竟混道,殺人手法當然看得懂,看董佳倩接到個電話,去打電話去了,低聲跟孫女說:“真正的凶手是用電飯煲的電線導電,殺死的那個畜牲。”
渣男是遭電擊死的,而電擊需要媒介,電飯煲的電線可以從插頭裡導出電來,隻要再加兩根銅絲,在一個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確實可以殺死他。
電線上有指紋,還是蘸著血的,證明當時死者跟真正的凶手搏鬥過,估計指紋應該不止一處,但凶手把繩子上的擦乾淨了,百密一疏,插頭上的遺漏了。
而警方在勘察現場時,大概是因為馬胡,也疏忽了。
顧培是對著顯微鏡工作的,既然他說指紋不一樣,那肯定就是不一樣。就說冤不冤,因為警方的疏忽,害沈慶儀白白逃亡了二十年。
事情比料想的順利了太多,林白青也打算清空荷包,請董佳倩吃頓大餐。終於,在過了快一個小時後董警官和顧培倆回來了。楚春亭立刻站了起來,問: “情況怎麼樣?”
董佳倩也問: "Dad,指紋提取到了嗎,確定一樣嗎?"
隻憑顧培的肉眼說指紋不一樣可不行,死者也已經火化了,隻憑照片,顧培也推不翻警方認定的死因,所以董警官說: “你們住一天吧,明天見結果。”
董佳倩笑著說: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邀請你們去我家住。"
董警官也說: "對,可以嘗嘗我家菲傭的手藝,她們飯做的很不錯。"有個高級警員帶著,想要推翻案件就容易得多了。
董警官自己就有案件複核單,今天正好有位高級督察
在值班,他填了一張案件複核單,拿上新提取的指紋卡,抱上證物箱,正好趕在高級督察下班之前攔住了他,要他簽個字,就可以進入證物鑒定程序了。
在警局,複核案件屬家常便飯,這位高級督察跟董警官關係不錯,簽字也很爽快,一看是二十年前的案子,還隨口說了句: "好古早的案子喔。"
但再一看案發地點是油麻地,又說: "結果出來記得知會我一聲。"
"好的Sir!"董警官說。
他也想陪顧培一行人吃頓飯,但高級督察說: "董Sir,你去盯一盯它。"
董警官隻好跟顧培握手: "晚上吧,我再陪你們吃飯。"
那位高級督察的眼神和語氣都讓林白青不太舒服,她估計顧培和楚春亭也是一樣的感受,不過事已至此,也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既然要明天才能拿到結果,那就先辦理入住,住下來。
這年頭港城隨便一個賓館一晚上就要三百港幣,而大陸人的平均工資也就三五百,不過騎著自行車逛酒吧,該省省,該花就得花,這錢必須掏。
董佳倩還要熱情邀請顧培一行人住到她家,但警局對麵就有一家賓館,顧培覺得這兒不錯,他又不願意跟董佳倩聊天,先一步進門,已經去做登記了。
楚春亭倒是想給孫女撐個場麵,喊小弟訂一桌飯擺個闊,但被林白青拒絕了。董警官人不錯,董佳倩也很熱心,他們沒必要故意跟人家杠。
登記好房間上樓,顧培帶著楚春亭去他的房間,林白青和董佳倩進了另一間。兩張窄窄的床,中間的過道隻容一個人橫著通過。
內地一晚上3塊錢的招待所都比這寬敞。
董佳倩進了門,說: “你和你愛人好像很少交流,聊天。”"對。"林白青說。
董佳倩又說: "《Star Wars》的聖誕款大概要三千美金,價格很高的。"
林白青隱隱覺得,這女孩子對顧培大概有與種,始於救命之恩加顏值的迷戀,她反複纏著問,是想探究,她和顧培的感情到底好不好。
而關於買不買得起聖誕特彆款禮物。
林白青不喜歡當麵折
人麵子,所以就隻是拉開背包,用大哥大看了看時間。
這玩意兒在如今這年頭,就是人傻錢多的象征。
董佳倩一看,來了句: "林小姐,沒想到你竟然是個暴發戶!"在內地買得起大哥大的,目前隻有暴發戶。
林白青脾氣很好的,但她都快忍不住了,起身說: “走吧,我們請你吃飯。”顧培和楚春亭不知道在聊什麼,直到林白青敲門喊吃飯,倆人才出來。
賓館樓下就有一家海鮮酒樓,一行人到酒樓吃飯,為防董佳倩搶著結賬,林白青給服務員壓了十港幣的小費,早早把飯錢結付了。
酒樓是個二樓,臨窗,吃飯時顧培一直心神不定的在看窗外。
楚春亭是在確定林白青的大哥大在港城打不了電話後,就抱著他的小號碼本,一直在酒樓的吧台跟人打電話的,直到菜都上齊了才回來。
林白青今天大大出血,點了烤乳鴿,鹹雞,鮑魚,還點了一條東星斑,一大份避風塘炒蟹,滿滿一大桌子好菜,花了五百多塊,是靈丹堂十天的營業額。
但顧培和楚春亭都吃的心不在焉。
楚春亭似乎在思索什麼,而顧培,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警局。
來之前林白青就估計案子比較複雜,能理解他們。
但董佳倩不理解,她試圖跟顧培聊天吧,對方又不理她,就又纏著問林白青: “林小姐,顧軍官平常也是這樣嗎,總是心不在焉的。"
林白青說:“咱們吃咱們的,不用管他。”“你們難道吃飯時從來不交流,也不會討論菜品美不美味?”董佳倩又問。
林白青耐心說: “如果是我做的飯,就算不美味他也要吃,不存在討論。”
她最煩的就是好容易下廚做頓飯,男人卻要挑三撿四唧唧歪歪,上輩子的顧衛國就那樣,一吃飯就說教,林白青也總會控製不住,掀桌子揍人。
顧培不一樣,她做什麼就吃什麼,也從不說教。
但這在董佳倩聽來就不可思議了: “如果是他不喜歡吃的飯菜呢,他在林小姐您麵前,難道都不能表達基本的喜好和需求嗎?"
林白青跟顧培是坐的麵對麵,在桌子下麵,他突然輕輕踢了一下她的鞋子。
順著他的目光望外看,街道上人
很多,但林白青並沒看到什麼異常的。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想結束聊天,就對董佳倩說: “如果是我做的飯,他隻有吃不吃的選擇,不存在喜不喜歡的問題。"
但董佳倩並不想結束談話,又說: “那如果他心裡不喜歡呢?”
楚春亭忍無可忍,插了一句: "揍他,揍一頓就好了。"
董佳倩終於閉嘴了,但她看看大陸軍官的愛人,再看看紅胡子老頭,心裡估計在想,這一老一小絕對瘋了,否則,怎麼能那麼對待帥氣斯文的顧軍官。
而就在這時,董佳倩的大哥大響了。她接來起來: "喂,Dad。"
"你和那幾人大陸人在一起嗎,你們在哪裡?"董警官問。董佳倩說:"警署對麵,孫記燒鵝仔。"又問: "Dad你有事?"
林白青看到了,剛才那個高級督察和董警官一起出來了,看了看對麵的酒樓,然後就有六個年青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而那位高級警督,則抱起手臂,站到了酒樓的對麵。
顧培從桌子底下塞了一個信封過來,低聲說:“青青你從後門走。”但楚春亭卻說: "等等,我估計她走不了。"如果來六個人的話,下麵兩個出口會守兩個,上來四個,林白青確實走不了。
顧培於是示意林白青: "你去角落那張桌子等我們。"
“出什麼事了?”董佳倩一頭霧水。
而這時董警官已經上樓來了,直奔顧培,笑著寒暄:“菜還合口味吧?”顧培示意他坐,笑著說: "很合口味。"
但這時有個吊兒郎當的年青混混上前,勾手,示意顧培起身跟自己走。但董警官就跟沒看見似的,定定坐著。
董佳倩愈發糊塗了: "Dad,他是誰啊,他想乾嘛?"林白青已經悄無聲息的,躲在遠遠的角落裡了。
她捏了一下,感覺信封裡是一遝硬硬的東西,像是照片。
顧培站了起來,拿著包要跟那混混走,混混拍拍楚春亭: “老伯,你也要去。”董佳倩愈發糊塗,再問: "Dad,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董警官卻是挾
菜給女兒: "吃菜吃菜。"
此時如果再沒彆的意外,顧培和楚春亭被帶走,搜一番就完了,林白青就躲過了。但董佳倩卻忽而看林白青: "林小姐,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顧培和楚春亭對視一眼,同時驚了,就連董警官的臉在一瞬間都變了。
就這樣,林白青猝不及防的暴露了。
幾個混混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朝著林白青走了過去。他伸手就操,示意林白青把包給自己。顧培和楚春亭當然不乾,同時奔過來想要救她。
但總共四個混混呢,就在酒樓裡開乾,一個反剪直接把楚春亭剪趴,還有兩個直接上拳頭,圍攻顧培。
眾目睽睽,彆的食客躲的躲閃的閃,叫的叫,轉眼全跑了。話說,林白青正愁沒個機會揍人呢。
眼看一個混混把楚春亭操倒在地還不算,還要拿膝蓋頂他,而那一膝蓋要頂上去,老爺子得內出血的,她眼疾手快,一隻盤子砸過去,同時也衝了過去
混混也是打架的老手,頭上著了一盤子,但依然沒鬆手,躲過後就要搜楚春亭的身,不過他才低頭,就見一隻穿著尖頭皮鞋的女士腳朝著鼻梁來了。
這混混往左一躲,那隻腳也是一甩,踢了他個頭昏腦脹。
顧培被倆混混圍著,這邊一拳那邊一拳,但他哪有在油麻地打慣架的小混混們厲害,所以轉眼已經吃了好幾拳,背包也被人搶走了。
這時候不出手是真的不行了。
而真正的功夫,遠沒有電視機裡打的那麼花樣百出。而且打架講究的是快,要特彆快。因為隻有快,出手才有力,也才能製服人。
所以顧培眼看著林白青跑過來,一聲小心還沒叫出來,她一邊肘子在擊一個混混的暨角,腳踢出去就是另一個的鼻尖,看到被肘擊退的那個又來了,這回是真怒了,抬起一腳就踢進了混混的襠。
但剛才打楚春亭的那個混混又從後麵撲上來了。
顧培再一聲小心還沒喊出口,林白青驀然轉身,抬腿一腳,依然是踢襠。這個身材最低,年齡最大,應該是頭目,而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