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還沒吃飯吧,走,咱們一起上家裡吃去。"林白青說。知道外孫女懷孕了,按理柳連枝應該跟楚春亭一樣高興才對。但並沒有,她的眼眶在一瞬間濕了,她瞧上去竟是想哭的樣子。

竭力的遏製著難過和眼淚,她柔聲說: “我晚上跟住建局的領導有約,得去吃飯,就來看你一眼的,誰知你竟然就……就懷上了,懷上寶寶了!"

再歎氣: "平房住著環境到底不好,要不你住我那兒去吧。"

“我習慣住在這兒,平房接地氣,更利於養胎的。”林白青說著,摩梭玉墜兒,說: “外婆,這玉我就先收下了,但您年齡大了,氣血更容易鬱滯,等我生了孩子就仍把它還給您,這玉,您自己戴著比我戴的要好。"

話說,之所以林白青以為這玉是柳連枝送的,是因為楚春亭原來敲詐了外婆不少好東西,直到今年年初才一總兒還給人家,所以她才會誤解。

但柳連枝是君子性格,並沒想奪人所愛,一聽外孫女誤解了,當然要糾正。

不過她剛想糾正這個問題,這時司機跑了來,說: “柳教授,質監局的領導剛剛去工地了,沈書記喊我,讓我喊您過去見個麵。"

建樓,從挖基到打樁,都少不了跟各個局打交道,比如現在,地下室澆鑄成形了,就得質監局來驗收,合格之後,才能繼續往上加蓋樓層。

柳連枝是憑一已之力,不貸款,不欠債,不需要任何人的援助,要建一棟市級,地標性高層建築的女人。

仔細端詳外孫女,她柔聲說:“跟你爺爺聊會兒吧,外婆得趕緊把樓建起來,到時候呀,等你生了孩子,外婆就正式宣告退休,然後幫你看孩子。"

柳連枝已經73歲了,是該退休了。

但如果沒個小嬰兒,以她要強的性格,是退不了休的。這倒挺好,等小寶寶出生,就可以順理成章讓外婆退休了。林白青乖乖點頭:"嗯,好。"

“那外婆先走了。”柳連枝說完,轉身走了兩步,竟然直接吸鼻子,捂嘴巴,她竟是邊走邊哭了起來,哭的格外難過。

林白青能理解外婆,心裡也挺酸楚的。

但楚春亭理解不了那老太太,而且他雖然對柳教授抱著一種無與倫比的崇敬,但隻要在孫女麵

前,就會忍不住想跟老太太爭個寵。

所以他說:“青青你就說說,你懷孕了,大喜事,你外婆竟然在哭,她竟然不高興。”

又忍不住撇嘴一笑:“我就不一樣了,你懷孕了,爺爺眼看四世同堂,爺爺特彆高興。”

林白青飛了個白眼,伸手說:“把手給我。”

楚春亭把手給了孫女,就見孫女捉完脈又來掀他的嘴巴,要看他的牙齒,不樂意了,掙開孫女,他問: "看牲口才看牙齒呢,你看我牙齒乾嘛?"

林白青說: “您最近手是不是老是控製不住發抖,還有,我看您牙齦正在急速退化,對了,您是不是老覺得後背時不時發寒,冒寒氣?"

楚春亭被孫女說中了心思,愣了一下,問: "難道有什麼問題?"

林白青說:“晚上我得給您灸一針,要不然您就要得帕金森了,帕金森知道嗎,一種老年病,時間一長您就老糊塗掉了。"

楚春亭大手一揮:"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一生是老狐狸,最精於算計的,會老年癡呆,老爺子向來剛愎,當然不信。

不過一個人會不會老糊塗,不是他自己說了算的。

林白青搖丈夫的胳膊:“這老爺子不聽話,明天你帶他上軍醫院檢查一下吧,給他做個CT分析一下,我確定他有先兆帕金森。"

顧培一隻大手特彆的涼,反握上她的手,目光望著不遠處,點了點頭: "好。"

覺得顧培有點不對勁,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卻原來,卓言君不知何時跟了來,此刻就站在不遠處,目光正直勾勾的盯著她。

林白青緊攥了攥顧培的手,沒理卓言君,而是繼續跟楚春亭交涉: “跟我回家,今天灸一針,明天再灸一次就好了,要不然,您想……"

當著老爺子的麵,孫女手一伸,假裝打顫:"變成這個樣子?"

楚春亭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有病,但最近他確實牙齦後縮,後背發寒,有個孫女是現成的醫生,既然隨便灸一針就能治病,老爺子何樂而不為?

不情不願的,但他也答應了,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林白青依舊冷目盯

著不遠處的卓言君,示意顧培:“去幫我拿一下銀針吧,灸帕金森得用銀針,對了,再拿一把艾條,因為我要用火針。"

本來她以為卓言君不死心,來是還想再鬨一場,但是並沒有,卓言君一直直勾勾的望著她,但既沒有撒潑,也沒有過來鬨事,就那麼一直看著。

林白青沒理她,顧培也沒理,從藥堂裡拿了針和艾條出來,徑自就往家去了。

回家的路上,顧培想起一件讓自己無比激動的事來:“楚老,昨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到一顆夜明珠,青青說那很應該是胎夢。"

楚春亭驀然止步:“你確定?”

顧培伸手形容說:“是一顆特彆石質,油潤,瑩綠色的大珠子。”

話說,此刻林白青捧著她奶奶的玉,正在臉上摩梭著,而她直到現在,還以為玉是柳連枝送的,楚春亭都沒來得及更正這個錯誤,再一聽胎夢都不是他一個人做的,顧培也做了個一模一樣的夢,夢

裡的珠子都一模一樣。

楚春亭就更生氣了。

不過正所謂喜怒就在一瞬間,說起胎夢明珠,楚春亭又想起件事兒來,他說: “《周公解夢》有雲,夢明珠則生男胎,看來咱們青青懷的應該是個男孩子。"

顧培止步了: "青青以脈像來斷,當是個女孩兒。"

楚春亭可是做過胎夢的,更認胎夢,而且他更想要個男孩,因為隻有孫女生了男孩,隻有膝下再有一個男孩兒,他才覺得自己能彌補對大兒子的愧疚。

所以他武斷的說:"既胎夢是兒子,他肯定就是個兒子,我也更喜歡兒子。"

顧培好聲好氣說:“您老這叫重男輕女,這是不對的,我更希望是個女孩子。”

楚春亭正愁挑不到事,結合剛才柳連枝聽說外孫女懷孕後的態度,再加上顧培又一心要女兒,他就更生氣,也更要挑拔離間一下了,他說: “瞧瞧你們一個個的,我家青青是誰,東海有名的女神醫,要生孩子了,當外婆的哭哭啼啼,當爹的挑三撿四,你不喜歡男孩兒,那等他出生了,讓他姓楚,跟我姓!

顧培倒無所謂孩子姓什麼,但覺得楚春亭態度不對。他也跟老爺子犟上了: "如果是女孩呢,您就真的一點都不喜歡?"

>這老爺子心眼多,隨時在打小算盤的,他說: “《周公解夢》有雲,夢明珠,生男胎,且大吉大利,咱賭一把吧,要是兒子就姓楚,要是女兒就隨你姓!"

顧培被他激怒了,很生氣,悶悶不樂的說: “我從不賭博。”

已經到家門口了,楚春亭止步,看林白青:“你呢,要不要跟我賭一吧?”又故意激她,說: “看看是你捉脈準,還是咱老祖宗的《周公解夢》更準。”林白青捉脈時是個女孩兒,但以她的經驗,夢明珠,確實是男胎。

不過不論捉脈還是胎夢,亦或者現代醫學下的B超,其實都不會百分百準確。孩子,隻有在出生的那一刻判斷的性彆才是準的。

而且於林白青來說,男孩女孩都一樣,她隻是在完成她的母親夢而已。

而楚春亭呢,因為她一直不願意改姓,老爺子心裡憋著火,生孩子嘛,一半一半的機率,他這是謀上孩子的姓,準備讓她生的孩子姓楚,所以才要激她。

林白青懶得跟楚春亭鬥這種鬼心眼子,正好這時小青在西屋裡招手: “姐,快來,有電話!”又

興奮的說: “快接呀,是咱媽打來的。”

竟然是媽媽,沈慶儀打電話來了?

林白青撇下老爺子,快跑兩步進屋了。話說,今年夏天沈慶儀回來過一趟,但隻回來休了個假,不幾天就回去了。

兩國之間機票價格高昂,出差還好,私人來一趟不容易,而且關於去甲斑蝥素和蒿甲醚的國際專利,當沈慶儀知道它屬於自己的祖國後,就一直在盯著。

這不,已經到十月了,她才籌劃著,想要再回來一趟。聽到女兒的聲音,她先問: "青青,顧培在嗎?"林白青看了眼身後的丈夫,點頭說: "在呢。"

沈慶儀輕輕歎了口氣,才說: “他聽說了大概會很失望,因為我們在申報的過程中遇到了很多歧視和阻撓,兩樣藥品的專利得到明年3月份才能獲批。"

“3月,您確定?”林白青聲音一提。

沈慶儀歎了口氣,說: “相比於CIBA彆的專利是晚了點,但媽媽已經儘力了。”"不不,一點都不晚,要是沒有您……"林白青話到嘴邊,又生生住了嘴。

因為在她沒有重生的上輩子,部隊的專利特彆

小組隻為蒿甲醚申請了國際專利,而且因為國家沒有加入WTO,沒有強大的國家支持,那個專利整整折騰了五年,要到1997年才能正式被批準下來。

而花國所研發的彆的藥品,要直到兩千年以後,才能大規模申請WO專利。但這輩子因為有沈慶儀,兩項專利提早了三年就獲批了。

花國在國際社會遭受歧視,排擠的大環境也不是媽媽一個人就能改變的。而花國人,越是走向高層麵,就越能體會那種,在國際社會遭人白眼的難受。估計媽媽這趟幫助部隊專利小組,沒少受人白眼。林白青本來是想等媽媽回來,給她個驚喜的。但想了想,還是選擇現在就說: “媽……”她又說: “我懷孕了。”

楚春亭和顧培也進屋了,顧培還好,楚春亭一臉得意,豎著耳朵在聽。

他心說柳連枝是個怪脾氣的老太太,聽說外孫女懷孕了會不高興,沈慶儀可是林白青的媽媽,也是個溫柔,明理的女性,她肯定會高興的。

這老爺子天生囂張跋扈,自己開心,就要強迫大家跟他一樣開心,所以此時在等沈慶儀的反應,比林白青和顧培,小青幾個都緊張,而且更加期待。

結果沈慶儀又讓他失望了,因為電話裡先是倒抽一口冷氣,過了好半天,沈慶儀直接是驚叫:"什麼,你懷孕了,你為什麼要懷孕,為什麼不做避孕措施?"

楚春亭有點呆住,心說自己這兒媳婦怎麼這樣子?

他生氣了,甚至氣到都顧不得兒子已死,兒媳婦是個二十年的寡婦,想要打電話臭罵她一頓了。顧培也重新又緊張了起來,畢竟沈慶儀是嶽母,她的態度對林白青特彆重要。

電話裡的沈慶儀比剛才的柳連枝更加激動: “青青,你還太小了,你的盆骨甚至都沒有發育完善,聽媽媽的話,現在生孩子並非最好的選擇,作為母親,我建議你……"

小青剛端了菜進來,也嚇了一跳,心說慶儀媽媽怕不是要勸姐姐流產吧。楚春亭給嚇的,差點沒當場中風,厥過去。

顧培其實很慚愧,因為妻子才23歲,確實還不到生育的最佳年齡。而就在任人以為到手的孩子要飛了時,林白青隻用了一句話就說服了沈慶儀!

她說: “媽,您如果沒失憶的話,您就會知道,當初您懷孕時,外婆也跟您說過一樣的話,但是您選擇了生下我,然後,才有現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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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看著緊張的像隻生了氣的河豚,雙眼怒圓的楚春亭,她又說: “我知道,您生過孩子,知道生孩子的苦,所以不想我也辛苦,外婆也一樣,聽說我懷孕後一直在默默垂淚,但是她有您,您有我,我也會有我的孩子呀,您放心吧,我自己就是醫生,我保證孩子會很順利的出生的。"

楚春亭給孫女瞪著,受不了她的目光,一臉簌簌又悻悻的,低頭看鞋尖了。他以為柳連枝不高興,是因為不喜歡孩子。覺得沈慶儀竟然讓女兒去打胎,簡直不可理喻。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個女人,當為人母,當了媽媽,經曆過生產,就不希望自己的女兒也懷孕,也經曆一趟那樣的苦難。

這也是為什麼柳連枝會那麼難過。

是因為她懷過孕,生產過,帶過孩子,知道那有多麼的艱難。

一代又一代的母親,因為經曆過苦楚而為自己的孩子難過,但一代又一代的女性,又因為母愛,在母親的眼皮子底下,要重複母親經曆過的痛苦。

而楚春亭這種大男子主義,不懂吧,還總愛顯眼,出風頭。又叫林白青怎麼能喜歡他?

她倒是想強迫自己喜歡他,但她一看見這楚老頭,就忍不住要生氣,要發火。雖然此刻老頭子尷尬的要死,頭都不敢抬,但林白青還是瞪了他老半天。

“把電話給顧培吧,既然你懷孕了,我必須交待他一些事情,他要做不到,我饒不了他的。”沈慶儀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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