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這樣想,但他嘴裡還是不由自主的說: “鑒寶撿漏識文物這個行當極難入門,但波克同誌,喔不,先生,你能一眼看出馬銜鐵,你是個好苗子!"
顧家兄弟都有中文名字的,比如老大Pete兒,叫顧繹,是個很好聽的名字,Polk叫顧航,但他們兄弟雖然講中文,卻不識漢字,名字也早就忘記了。
Polk,大陸中譯習慣叫波爾卡,但灣島人習慣叫波爾克。所以被人叫波克,Polk都不知道叫的是他自己,有點愣住。
倒是楚青圖看穿了老爹的意思,笑著說: “父親,古玩一行您算泰鬥,何不指點Polk一二?他目前在M國的高校任教,而現在全世界都在向M國的各大高校追討各種屬於本國的文獻古籍,這方麵,我覺得你們可以很好的合作一下。"
Polk現在隻懂文物而不知其價,隻要楚春亭指點一下,隻憑在M國撿漏,他就能是第二個楚青集。而他既是高校教授,有威望,也有話語權。
要是再能組織幾次文物回流事件,於國家有益,於楚春亭自然也有益。老爺子跟他的逆子心思湊到了一塊兒,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但一想到Polk是顧家人,老爺子就有些不願意了。
總不能他的家業最後也姓了顧吧。不過仔細一琢磨,老爺子的內心蠢蠢欲動。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在東海算一方泰鬥,但在全國來說,也不過行業內的普通人,如果能有一個在M國高校任曆史係教授的徒弟,再攜手廣省博物館替國家回流一部分文物類書籍的話,整個廣省在國家層麵,都算是做了件大事。
而他所能得的名和利,自然也不可小覷。
大兒子此刻,是在回歸後頭一回向他低頭,談的也是一件有益於雙方的事情。楚春亭心裡其實很開心,想著兒子再懇求幾句,他就會答應的。所以他故意端了端姿態,就等著兒子再求他。
誰知大兒子看他故意端著要拿姿態,也不接招,反而去跟Polk去聊彆的了。這可真是,老爺子就這麼錯失了大兒子向他低頭,倆人和解的良機。差點沒憋出內傷來。
而且望著那些古籍,他覺得很有必要向Polk普及一下文物,尤其是醫學類文獻古籍回流的重要性,但兒子不把話題往他這邊引,他總不能上趕著插嘴吧。
/>
…
且不說還沒有來的Pual,饒是身在中醫世家,但Pete和Polk,還是頭一回見識馬銜鐵針的魅力。
Polk為什麼來的急,因為他的頭痛已經到無法忍受的地步了。
而趁著飯前聊天的功夫,林白青順手給他灸了個簡單的麵部泄躁針,就說多神奇,等他回過神來時,就發現頭已經不疼了。
他跟Pual兩個其實都在漢唐醫館做過治療,不能說毫無用處。隻能說,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而且還是在大夫們把他紮的像隻刺蝟一樣的情況下。
林白青隻用一根針,隻在暨角施五分鐘的針,他的頭痛就神奇的消失了。當然,這隻是治了表症,想要治療裡症,至少要五天時間。
而且是每天連續不斷,兩個小時的針灸過程。
而關於文物回流問題,楚春亭始終沒能說上話,下午他還要去衛生廳盯李爺的那筆捐款,就提前走了,沒顧得上跟Polk詳聊,心裡還挺生悶氣的。
但正所謂吃一塹漲一智,就在今天晚上,Polk自己親曆了一趟切骨的教訓,就會知道文物回流,尤其是醫學古籍類的回流,其意義有多大了。
話說,今天顧培是去了深海開會的。
按平常的時間點,他至少要到夜裡十一點才能回來。但今天他專門打了電話,說自己會早點回來,讓林白青等著他,且備注說在靈丹堂等著,他有要事要講。
而林白青在下午做治療時,總覺得Polk在疾病的問題上沒跟自己坦誠相告,因為顧家男人的三叉神經痛是原發性的,他們顱內,位於三叉神經部位的血管天生有遺傳畸形,等年齡大點,用腦太多,血管就會壓迫神經,以致疼痛不已。
這時人的脈搏會變的很細,脈如琴弦,不但細銳,且疾。而Polk的脈象細,且疾,但是還特彆的紊亂。林白青也捉過這種脈,隻在癮君子的身上捉到過。
基於對一個教授的尊重,她沒有選擇直接問,而是隱晦說: “如果您在服用某些成癮性處方藥,且在國內開不到的話,是可以嘗試一下中醫的解決辦法的。"
成癮性,說難聽點就是毒.品了。
在顧培兄弟小時候,顧克經常給他們講鴉片戰爭,鴉片亡國,他們於這件事,也
有種本能的羞恥心,再加上他知道國人都於毒.品深惡痛絕,怕弟媳婦對自己要有意見,所以Polk當場否認: “No,我對任何藥物都沒有依賴性。"
林白青再捉脈: “你確定?”
從脈象上來斷,他不但藥物成癮問題,而且成癮藥物已經影響到他的腎臟了,他的性功.能,目前
應該約等於0,說坦白點,他都勃不起來了。
但對著弟媳婦,誰會承認自己藥物依賴,還有性功.能方麵的問題?所以Polk堅定的說: “除了三叉神經,我沒有彆的任何問題。”不過他臉上的神情出賣了他,他顯得很緊張,也很局促。
楚青圖也在一旁,也看出來了,笑著說: “在我小時候,如果我父親帶我們悄悄出去吃回冰,回到家,我母親都不用問,捉把脈就知道了,青青是中醫,會保密病人的所有問題,有什麼的話,我建議你直說就好,我可以不聽的。"
這意思是他不但磕藥,且已經喪失性.功能的事弟媳婦都知道啦?
不可能吧,Polk願意相信針灸的神奇,但不相信那麼年輕的弟媳婦,隻憑摸把脈就能知曉自己身體的一切狀況。
幸好病已經治完了,他坐了起來,說:“林,你不必為我擔心的,因為我真的真的,各方麵都非常好,非常非常的好,我想,我可以去家裡看看了。"
他不會住在家裡,而是讓顧培幫他開了賓館,但既這是自己的家,他又是個曆史教授,喜歡一切古舊的東西,就要回顧家老宅走一走,看一看了。
待他一離開,林白青對楚青圖說: "爸,Polk的問題非常嚴重。"楚青圖懂的是中藥藥理學,行醫方麵,林白青才是他的老師。
“怎麼說?”他聲音一沉。
林白青先指胸膛,說: “他肝經燥火鬱結,所以頭風非常嚴重,但他腎經又呈傷寒殺陰,陰陽極造,要不育陰潛陽的話,過不久……"
其實楚青圖也不太能聽得懂,但追問: "會怎麼樣?"“要不好好改善他的身體,他必定會猝死!”林白青說。楚青圖都給嚇了一跳: "你有辦法嗎?"
陰陽極造,就是說一個人的身體燥到了極點,也寒到了極點,人體的整個氣血循行都亂了,他應該還在磕藥,
也不知道有沒有把磕的藥帶到國內來,如果沒有的話,本身體虛再加上戒斷反應,就要猝死。
林白青也不是萬能的,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晚上有保姆和石大媽,小青幾個操持,Pete兄弟就在老宅吃了頓東海風味。然後,他們兄弟要等顧培回來,就在老宅裡聊天兒。
林白青帶著楚楚回了藥堂,就在後麵的治藥房裡,把鐙子給女兒玩著,就在看Polk帶來的那本佚落海外的孤本,《世醫得效方》。
而因為操心Polk的病嘛,她翻閱的就是關於肝經和腎經方麵的辯方,正好翻到有一篇的名字叫育陰潛陽,而所謂育陰潛陽,治的恰好就是Polk目前的症狀,腎陰虛和肝上亢,林白青遂研究起了書上
的辯論和經方。
她正津津有味的看著,就聽外麵響起顧培的聲音: "小王,來接小林大夫的?"
另一個聲音是楚春亭的司機小王: “對。”
他受老爺子之命,晚上等著要接人。
顧培點了點頭,進了藥房,見妻子在燈下坐著翻古籍,手捧過一頁書,輕的像在撫什麼難得的珍寶似的,女兒坐在她懷裡,正在玩隻小鐙子,遂笑眯眯的站在原地,靜靜望著。
直到林白青看完了書,聞到一陣香味抬起頭來,才搖了搖手裡的手提袋。
穿著軍裝的男人,曾經他總是處於一種極度的緊繃和不安中,但現在他整個人鬆馳下來了,也入鄉隨俗了,眉眼笑的浮浮的,臉上有種老乾部式的,嚴肅而又慈祥的好看。
他手裡還有隻香噴噴的袋子。
林白青接過來一看,是她最喜歡吃的,深海的那家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