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洛正在用小刀細細的將手上的石頭磨成小火龍的樣子。
他沒有什麼一技之長,年齡也很小,工廠並不收他,這樣瘦小的工人。
父親的腿受傷了,再沒有藥治療的話就會死去。
母親快生了,這一次似乎格外凶險,和碩大肚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像是樹枝一樣乾癟的四肢。
除了不能勞動的父親和有生命危險的母親外,家裡隻剩下他和一個年幼的弟弟。
9歲的哈羅是目前家裡唯一的勞動力。
唯一能讓他有些開心的是今年的稅率變得很低。
但這隻是為這個並不富裕的家庭減緩一些走向死亡的速度。
如果不能湊到足夠的錢為父親和母親治療的話,等待他們的隻能是死亡。
哈洛不確定能在父母死亡之後帶著弟弟兩人好好的生活下去。
他們家的房子現在雖然還是很破舊的,但有父母的存在,虎視眈眈的鄰居們並不會上來直接爭搶。
可如果父親和母親都沒有了氣息的話,那就不一定了。
哈洛白天要去麵粉工坊幫忙,現在童工的價格也水高船漲了起來。
像他這樣的勤快孩子,一天不僅能得到一個黑麵包,還能有一個銅幣的收入。
弟弟麥克則是趁著雪下來之前,在城郊儘可能的采摘野菜。
現在工廠變多了,大部分的人都去工廠上班了,願意去摘野菜的人家比以前少了太多太多。
因此麥克一天的收獲都還不錯。
他們將黑麵包留起來,暫時用野菜果腹。
哈洛會在下班之後繼續做一些手工活。
草編和石雕都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
他沒有什麼玩具,但是對城裡的流行趨勢還是知道不少的。
小火龍就是他選擇的一個爆款商品。
每天來麵粉工坊的人不少,現在能吃得起麵粉的人大部分都是生活水平較好的。
身上穿著的都是各種聯名款。
哈洛將他們身上的小火龍圖樣記下來,回家就用石頭和草製作出大概的樣子。
他也沒有什麼專業的工具,製作出的東西和“精美”幾乎搭不上邊。
但有個樣子,石頭就不再隻是一塊賣不出價格的石頭,草編也不再是幾根不值錢的野草。
哈洛的生意比想象中的要好。
兩個草編一銅幣,一個石雕一銅幣,賣給學校裡的學生。
能在小學裡麵上課的孩子家裡不至於窮到連飯也吃不起,但給他們的零花錢也十分有限。
和小火龍有關的東西都還是比較貴的,尤其是那些精致的官方手辦和聯名款商品,隻有很小的一部分有錢學生才能用自己攢了很久的零花錢買得起。
哈洛的草編雖然遠遠比不上那些精美手辦,但也有個小火龍的7、8分相似。
來買的學生幾乎是很大方地買一口氣買兩個草編和一個石雕。
草編小火龍基本上是由弟弟麥克負責編的,但是草編很容易就腐爛損壞,沒有石雕那麼好賣。
因此哪怕石雕,更費些功夫,哈洛也不能放棄這個生意。
哈洛已經是熟能生巧了,基本上一個小時就能做好一個石雕。
他有考慮過要不要辭去麵粉工坊的工作,專心做石雕,畢竟這個工作看起來比麵粉工坊的工作賺錢多了。
但就在他猶豫的時候,生意一下子難做了起來。
哈洛不明白什麼叫做“市場飽和”,他隻知道現在在校門口擺攤,賣這些小玩意的人越來越多了。
哈洛有些著急自己掙不到錢,但又慶幸自己沒有頭腦發熱地將麵粉工坊的工作辭掉。
他現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天一銅幣的收入顯然不能支撐起這個家。
父母弟弟和自己每天都要吃飯,豐收節也快到了,又要交稅了,家裡的存款也快花光了。
冬天快來了,但是他們的房頂還是破著洞的。
倒不是他不想修理,還是那句話,沒錢。
父親就是上去修房頂的時候摔下來把腿摔斷的。
他們家的房子很破也不高,按理說是沒有摔斷腿的危險。但不走運的時候就是這麼悲慘。
父親摔下來的位置正好有一塊石頭,將大.腿弄出了很深的傷口,沒有錢去買藥,看病的父親腿很快就開始流膿。
他們拿出所有的錢去找了鎮上會一點醫術的醫生那裡看了。
醫生說他們來的太晚了,骨頭也壞了,隻能用治療藥水才能醫治。
50銀幣一瓶。
所有人都沉默了。
父親低頭沒有猶豫多久就對哈洛說:“我們回家吧。”
哈洛帶著父親回了家,但他顯然是沒有放棄希望的。
50銀幣罷了。
50銀幣……
那可是50銀幣呀!
哈洛想哭,但又哭不出來。
窮人大概是沒有哭泣的資格的。
很不巧,他就是那個窮人。
父親回了家之後就一直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他有時候也會幫忙乾一點活,草編小火龍就是他想出來並交給兩個孩子的。
但傷口流膿的越來越厲害,他的身體變得十分滾燙,一天有20多個小時都在沉睡。
母親日夜不停的照顧他,本就瘦小虛弱的身體,越發得起來。
現在草編小火龍和石雕小火龍的生意也沒了,哈洛真的不知道要該怎麼辦了。
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和母親走向死亡嗎?
哈洛一遍又一遍的數著這段日子賺的錢。
但無論他數100次還是1000次,這少少的62銅幣都不會變多哪怕一個。
“我們去蘭斯維利!”哈洛突然大喊出聲。
麥克茫然的看著哈洛。
父親還在沉睡中,母親雖然還有一點清醒,但臉上全是虛弱的蒼白,連說話的力氣也似乎沒有了。
麥克才三歲,並不能理解哈洛說的這是什麼意思。
哈洛卻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似的,眼裡閃著猶豫和各種情緒,最後都變成了希冀的堅定。
“我們去蘭斯維利!”他又一次的重複了一遍,好像這樣的行為能給他帶來支持和勇氣一般。
麥克好奇的問:“蘭斯維利是什麼地方?”
麥克的三歲是含水分的嚴格說起來的話,他才兩歲多。
是個連《魔法少年格蘭》都看不懂的年紀。
不過他又隱約覺得這個詞並不陌生。
在父親和母親沒有出事之前,他也是個調皮的孩子。
父親在棉花廠工作,因為他的手巧,一個月加上福利和獎金,能有400多銅幣。
妻子雖然懷孕目前不能工作,但加上肚子裡未出生的孩子,也不過隻有三個孩子。
負擔並不重,他一個人的工資就能養活全家。
原本他們夫妻倆還商量著,今年攢一攢錢,看明年能不能送哈洛去上學。
但一個斷腿事故就斷送了所有的希望。
哈洛從小就生活在這個偏僻落後的城市,對蘭斯維利的存在,也隻是從彆人嘴裡聽的一言半語。
他對蘭斯維利的印象最深刻的也隻是之前的比賽轉播。
據說是他們領主喜歡的一個選手參加比賽,為了給他應援,所以購買了轉播權。
哈洛的父親那天還要上班,弟弟在家裡照顧母親。
他因為工作的地方就在放映點附近,所以瞄到了幾眼,看了一小會比賽轉播。
那樣壯觀的比賽,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受震撼的畫麵。
所以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那樣強大又瑰麗的畫麵再一次的出現了,在他的腦海裡。
這裡或許沒有辦法將這些商品再賣出去,那麼蘭斯維利呢?
他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也不知道去那裡要花上多少錢。
但他在麵粉工坊上班的時候,能聽到客人們的討論。
和城市裡的工廠一起建成的,還有天上飛著的那些奇怪東西。
好像叫什麼列車之類的。
有不少陌生的客人都是從那個奇怪的東西上來的,也有很多客人會選擇通過那個奇怪的東西離開這裡。
哈洛不清楚那個東西能不能讓自己離開這裡前往蘭斯維利,更不知道需要花多少錢。
但繼續在這裡苦熬下去的話,就真的隻能看著父親和母親,走向死亡了。
接著就會是弟弟和他走向死亡了吧……
哈洛討厭這個結果。
因此他必須要拚一次。
哪怕他什麼都不懂,什麼也不會。
但人被逼到極限的時候,大概就什麼也能乾得出來了。
哈洛決定帶著這些商品去蘭斯維利買之後,晚上就沒有再睡過覺了。
他和弟弟麥克兩人一個晚上將商品數量儘可能增加一些。
算算這兩天沒有賣出去的草編和石雕,如果順利的話,他就能帶回100多銅幣。
這個計劃是可行與否,哈洛自己也不確定。
他緊張的揣著10銅幣,囑咐弟弟照顧好爸媽。
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不知道10銅幣究竟夠不夠,如果不夠的話……那也隻能放棄了。
哈洛背著沉重的包袱,石雕和草編的體積雖然都不大,但石雕畢竟是石頭做的,沉甸甸得讓他瘦小的背都彎了下去。
哈洛看著人來人往的車站,茫然又忐忑極了。
“您好,請問是要購買車票嗎?。”
一道好聽的聲音響了起來,哈洛下意識的想要道歉後退。
但那個年輕女孩先他一步開口了:“我是車站的工作人員,請問您是要買票前往其他地方嗎?”
哈洛拘謹的點了點頭。
穿著車站工作人員製服的女孩說:“那你跟我來吧。不要緊張我的工作,就是引導客人購買車票,有不懂的儘管可以問我。”
哈洛的緊張卻沒有因為他這句話消失,而是更加結巴的問:“請、請問、請問去蘭斯維利需要多少錢?”他甚至連“銅幣”兩個字都不敢加,生怕車票價格是以銀幣甚至是金幣做單位。
但好在工作人員沒有將最後的希望掐滅。
她說:“如果不需要中轉的話,直達車票是三銅幣。如果有中轉需求的話,可以根據中轉車站購買合適的車票,價格從四銅幣到六銅幣不等。”
哈洛一聽直達車票隻需要三銅幣,立刻就說:“我我要買三銅幣的車票。”
驚喜來的太過突然了,他準備了10銅幣,但車票隻要三銅幣,這種突如其來的驚喜簡直是要將他砸暈了!
哈洛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的,稍等,馬上給您出票。”
工作人員將車票遞給他又對哈洛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和提醒,又一路將他送上車廂裡,找到座位坐下,這才放下心來。
工作人員沒有詢問哈洛這麼小的孩子背著這麼重的包裹,一個人外出的理由。
這個世道也不需要詢問這些。隻是在上車後對列車的安保人員說了幾句,讓他們幫忙留意一下。
哈洛忐忑不安的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背包。
這個包還是不久前父親還在工作的時候買的。
隻要喊幾句口號,就能用對折的價格拿下這麼結實大容量的背包,可以說是十分劃算了。
父親當時還開玩笑說,要在明年他上學的時候將這個包傳給他。
哈洛當時彆提多開心了,恨不能明年早些到來。
但他現在早早地背上了這個父親早就答應過以後要給他的背包,心裡卻沒有多少的快樂。
哈洛像森林裡最警戒的小獸,一般警惕著周圍的事物。
但好在除了風懸浮列車帶來的震撼以外,一路上並沒有發生太多的意外。
蘭斯維利就是終點站,所以廣播一直在播報著不要擁擠有序出站的消息。
哈洛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似乎還沒有從天上落到地下的衝擊,緩過神來。
眼睛都是放空的。
但也因為如此,在他放空發呆的時候,擁擠的人漸漸少了。
他幾乎是最後一個走出列車的。
隻不過寬敞的道路享受了一會兒,馬上又有其他到站的列車帶來了大批的遊客。
一下子又成了人山人海。好在出站口很大,因此並不顯得擁擠。
哈洛幾乎是順著人群一路被海浪推湧著往前走的。
出站口的兩側都貼著十分巨大的廣告海報,廣告商們並不吝嗇那麼一點成本,各種各樣的魔法技能在牆壁兩邊留下了十分絢麗的印跡。
不過像哈洛這樣的遊客隻專心於自己的包裹,並沒有多餘的眼睛去東山西外。
終於,從車站裡出來了,金色的陽光咻的一下灑落在身上,讓哈洛恍然覺得自己似乎是來到了另外一個是奇幻的世界。
哈洛雖然是這個魔法世界土生土長的居民,但他的生活十分簡單,一日三餐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
魔法不魔法的對他來說都沒有太大的感覺。
直到看到了眼前的這個世界,無數雄偉又壯觀的城市景象讓他一下就忘記了自己。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眼前這個世界,腳下像是生了根。
“親愛的遊客您好。”穿著可愛製服的Siri朝著小男孩做了一個十分誇張的問好動作。
哈洛:“!!!”
哈洛被嚇了一跳,Siri們雖然穿著可愛的衣服,但從裸露在外的手和臉來看,依舊能看出它們亡靈的身份。
蘭斯維利的市民已經對Siri的存在習以為常,但外來的遊客總歸還是有許多的不習慣。
尤其是像哈洛這樣第1次來蘭斯維利的客人。
恐懼和驚悚是肯定的。
但Siri十分友好的,在對方露出恐懼的表情之前,遞了一支五顏六色當棒棒糖到他的麵前。
棒棒糖是機器大批量生產的,上麵的紋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