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傍晚,車隊一如既往地找了片平坦開闊的場地駐紮下來,暫時休息。

暮色四合,瘦猴眯眼看了看夕陽,明天又是個好天氣。

他抽了最後一根煙,回過頭來,懶洋洋地問:“老大,咱們今晚守夜還是老樣子?”

楚風燁屈著長腿,靠坐在越野車車蓋上,手裡拿著罐啤酒,正閉目養神。

他連著坐了幾天車,臉色比平時蒼白不少,眼下淺淺陰翳橫生,襯得一顆小痣額外陰鬱:“嗯。”

語氣卻仍然是溫和的,八風不動:“這段時間再辛苦大家堅持一下,馬上就要到基地,到時候就不用像這樣風餐露宿了。"

瘦猴連忙擺手:“害,老大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守個夜算什麼辛苦,再說了,你可是每晚都守,我們這跟你比起來半點不夠看啊。"

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裡暗暗佩服,老大不愧是老大,就是會做人。要換作是他,肯定做不到這麼周全。怪不得人家能當老大呢。

楚風燁笑笑,沒說話,身後卻冷不丁傳來一道清亮聲音:“今晚守夜算我一個吧。”

楚風燁身形一頓,微微偏過臉來。

許燃灰長身玉立站在不遠處,衣擺被晚風吹得微微鼓起,對他討好地笑了笑,桃花眼勾著:“我晚上睡不著,正好替楚哥值班。"

他說的是大實話。

主要是這幾天被其他人照顧著睡太多了,一到晚上就精神得睡不著,隻能看恐怖片排遣。在哪裡不是看,乾脆起來守夜,這樣還能讓其他人多睡一會兒。

楚風燁看了燃灰兩秒,目光很快移開,手指收緊,啤酒罐被捏出兩個深深的指印。聲音聽不出異樣:“你傷不是還沒好?”

燃灰毫不在意,在原地蹬了蹬腿抻了抻腰,來展示自己強健的體魄:“這點小傷,早就不礙事了。'

他一伸胳膊,露出半截腰,底下的繃帶也若隱若現。沉默片刻,楚風燁起身,淡淡道:“那你就守夜吧。”

語罷連話都不再多說,徑直離開,啤酒罐被在空中拋擲出一道弧度,穩穩落進編織袋裡。瘦猴看著楚風燁的背影,撓頭,總覺得老大這幾天怪怪的。

怎麼說呢,雖然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心裡像是憋了個炸藥桶。稍微摩擦出兩個火星子,

就把他劈裡啪啦點爆了。

瘦猴回過頭來,摸著鼻子安慰一臉無辜的燃灰:“那什麼,你彆在意,老大今天可能有點心情不

好,不是針對你。"

燃灰:想不到吧,你們老大心情不好就是因為我。

他故作不知地笑了笑:“沒事。”心情頗佳地慢慢溜達回去,期待著今晚吃什麼。

然後得知了一個驚天噩耗:楚風燁今晚不做飯。

之前幫楚風燁打了很久下手的廚娘再次掌勺,對著呆滯的許燃灰露出個愛莫能助的笑:“隊長太累了,今天休息休息。小許啊,你想吃什麼?"

燃灰:"……隨便。"

他如喪考妣地走遠,002賣力安慰:【宿主,淡定,這都是任務完成必要的犧牲啊!你看,這說明男主又開始討厭你了,完成任務指日可待不是!】

話是這麼說,但由奢入儉難。沒有楚風燁做的飯,燃灰整個人都蔫了。

吃過了晚飯,最後一絲夕陽也消失殆儘,天色迅速黑下來,很快就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附近的喪屍和變異動植物早就被仔細清了個乾淨,又有楚風燁催生出的藤蔓圍擋,現在總算可以烤火。

眾人紛紛進了帳篷休息,連日奔波的疲倦讓他們很快陷入沉眠。

燃灰裹著外套,長腿盤坐在篝火邊,在腦子裡慢慢挑著恐怖片,突然身後一陣極輕緩的腳步聲。

他回過臉,看清來人後,頓時繃緊了渾身的皮,如臨大敵:“喬時?”

現在他看見喬時就緊張,已經快成條件反射了。

篝火映得喬時唇紅齒白,他一頭黑發披散下來,對著許燃灰挑眉,“讓個位置?”

燃灰心裡暗暗叫苦,麵上強撐著露出一個笑來:“這麼晚了,你怎麼不睡覺。”

喬時盤腿坐到許燃灰身邊,支著下巴看他,像是在看某頓垂涎已久的大餐,語氣直白:“太空虛了,餓得睡不著。"

燃灰合理懷疑,他說的這個餓不是字麵意義上的餓。

他乾笑兩聲,熟練推諉:“我傷還沒好全呢,不能隨便活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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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灰據理力爭:“那怎麼能一樣?守夜隻用坐著,又不需要劇烈運動,安全得很。”反正就是死活不願意。

再次被拒絕,喬時心裡的火越發旺盛,都快壓不住。

先是被楚風燁百般阻撓,好不容易見了許燃灰一次,又要被他百般推脫,隻能瞪著眼看,死活吃不進嘴。

篝火下,喬時眼珠子發出陰森森的綠,像是餓了好幾天的狼。他露出一個有點疹人的笑,和顏悅色,語氣幽幽:“做不了也沒關係,我可以教你用手。”

燃灰:"……?"

這話震撼感太強,但也許是最近從喬時那裡受到了太多衝擊,燃灰已經習慣了,甚至重點偏移:【等一下,所以你明明可以用手,為什麼不自己解決啊?】

002:【?宿主,重點不對吧!】

見許燃灰一幅瞳孔地震的模樣,喬時心裡痛快了幾分。

他勾著唇,剛想湊得更近些再撩撥兩句,身後傳來一道平淡的聲音,“喬時。”"既然你還沒睡,正好和我去巡邏兩圈。"

帳篷後轉出一個人,早就該睡著的楚風燁抱臂站在原地,目光淡淡在兩人身上遊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又是楚風燁!

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故意打斷,喬時的暴躁再也擋不住,“噌”的一聲站起身,笑容猙獰:“好啊,正好我也有要、緊、事要和隊長說。"

語罷怒氣衝衝,率先往一個方向大步走去。

燃灰不知道男主什麼時候來的,下意識直起腰:“楚哥?”

但楚風燁沒有分給他一個眼神,轉過身來,徑自跟在喬時身後而去。目送著他倆的背影,燃灰有點擔憂。

看喬時那肝火旺盛的模樣,他倆不會打起來吧?想不到自己還有紅顏禍水的潛質。

不過楚風燁肯定是可以解決喬時,倒是省了自己不少功夫。這麼想著,燃灰安心地繼續看起恐怖片來。

駐地邊緣篝火遙遠,隔著幾座帳篷,傳到這裡來的光線很暗。

喬時停下腳步,回過臉來看向楚風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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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質問,楚風燁眉梢都不動一下,語氣淡淡:“你想多了。”“我想多了?"喬時都快被他氣樂,嘖嘖,"從沒想過隊長還有睜眼說瞎話的潛質啊。”

他聲調微揚,滿是克製的惱怒:“許燃灰又不是你的東西,我們乾點你情我願的事,你老是來打岔,圖的是什麼?自己不好過,也不讓彆人好過?"

“你情我願”這個詞一出,楚風燁終於有了反應。

靜默片刻,他手指微動,抽出根煙。

一閃而過的明火照亮了那張幽深的麵孔,下顎繃得死緊,那雙狹長的眼連半分光都透不進來,黑得純粹而陰鷙。

對上那雙眼,喬時頓時像被捏住脖子的雞,噤了聲。沒人知道楚風燁這幾天有多難熬。

情感和理智撕扯,明明想把許燃灰當兄弟,卻偏偏會控製不住地惱怒於他的風流多情,頻頻插手乾涉。

每過一天,楚風燁就越憋悶一分,心裡不知哪裡來的火氣陰鬱席卷,平時卻還得裝出一幅溫和斯文的表象,

這火氣恐怖駭人,壓抑到了極點,快要讓他爆炸。

喬時還是頭一次見楚風燁露出這種陰沉得滴水的表情,讓他大開眼界,原來溫和有禮的正人君子也會有這樣的陰暗麵。

咽了下口水,直覺告訴喬時,現在的楚風燁很危險,不能再激怒他。

重重抽了口煙,楚風燁垂下眼,淡淡道:“離他遠點。”

一陣冷風吹過·,簡簡單單四個字,讓喬時寒毛直豎。

心裡發慫,喬時不敢繼續和楚風燁搶男人了,總覺得自己要是執迷不悟,會被這個逼不聲不響地陰死,到時候死了都沒人收屍。

他在心裡罵了楚風燁一萬遍,也跟著點起根煙,語氣惆悵而費解:“你說你到底想乾什麼?又不睡,又不想讓他和彆人睡,什麼意思,占著雞窩不下蛋是吧。"

"還是說過不去心裡那道坎,想讓許燃灰跟你一樣,隻想著你一個?"

見楚風燁像是默認了,喬時心平氣和地嗤笑一聲,帶著幾分嘲諷:“都末日了,還惦記這些沒用的狗屁道德觀乾什麼,誰不是活一天算一天。"

“換做是我,早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許燃灰睡了百八十回了,不然哪天嗝屁了還沒爽夠

,豈不是很虧。"

楚風燁也不知道自己想乾什麼。

他不是喬時,對喬時來說,欲望是要高於情感的,他優先讓自己身體上爽到,隻要爽了,什麼三觀廉恥都可以往後靠。

楚風燁不一樣。

他原本從沒有過欲望,現在卻因為一個許燃灰,欲念橫生。占有欲,掌控欲,支配欲,乃至於情.欲。

這些情感都算不得正麵,卻野草一樣遮天蔽日地在心裡瘋長,隻針對著這個特定的人。煙頭燒到了手指,楚風燁若無所覺,悶悶的火氣在胸腔裡橫衝直撞,肺腑憋得生疼。

他沉著眼,冷不丁將煙頭擲在地上,皮靴重重碾過,大步離開。背影怒氣勃發,像是一頭瀕臨失控的雄獅。

燃灰對危險的靠近一無所知,還在津津有味地看恐怖片,餘光突然看見了一道來勢洶洶的高大身影。

他茫然地仰起臉看向楚風燁,一頭霧水:“楚哥?”火光下,楚風燁表情帶著壓抑的扭曲,看起來莫名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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