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焱緩緩關上門,站在門外,長長吐出一口氣。
飛岩正老實等在門口,見他終於出來,才開口問他:“你當真不帶他一起?他如今是受天道庇護,帶上說不定多些好運。”
葉辰焱收回目光,輕輕搖頭:“萬一他在現場,那顆界石陰差陽錯就往他頭上掉怎麼辦?”
飛岩對此嗤之以鼻:“哪裡會有這種事?”
“怎麼沒有?”葉辰焱挑眉看他,“當初走在路上,就有不長眼的繡球往他懷裡落,還有什麼天材地寶,爭先恐後一樣地找他。”
“其他也就算了,這界石可未必是好東西。”
“怎麼不是?”飛岩沒理解他的意思,“拿上界石就是此界之主,這應當是此界當之無愧的至寶了,除了它之外,還有更好的東西嗎?”
葉辰焱搖搖頭:“擔起‘此界之主’的名頭,就得擔起這個世界的責任,哪裡是這麼容易當的。”
“唔,也是。”飛岩居然輕易被他說服了,“族長總說,世間萬物各有自己的路,也有自己的責任。”
“她當了族長,就得負起鎮守界石,看守界門的責任。”
“你有你的,他也有他的,走了,我帶你過去。”
葉辰焱輕輕點頭,讓魔兵在身後跟上,再次上了飛岩背上的小轎子。
離姬早就已經等在了歸墟海深處,任江流也不曾離開。
兩人對視一眼,離姬確認般喊他一聲:“葉辰焱?”
葉辰焱輕輕點頭:“嗯。”
離姬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天璣子說世上有這種丹藥時,我原本還不信,原來當真有這般神奇之物。”
她轉過身,看向歸墟海深處,“界石就在歸墟海入口處,放心,隻是靠近界石,不深入歸墟海,還不會讓你變成凡人。”
“人族修士在深海難以視物,我已經提前讓人給你備下了夜明珠。”
“嗯。”飛岩應了一聲,亮出掛在自己脖子上的一兜滿滿當當夜明珠。
葉辰焱輕輕挑眉:“怎麼不提前鋪上?”
離姬微微搖頭:“歸墟海中沒有光亮,哪怕這樣多的夜明珠傾倒下去,也隻能像螢火一般亮起一瞬。”
葉辰焱神色微動,輕笑一聲:“龍宮還真是財大氣粗。”
“也不全是。”離姬目光悠悠,望向那片濃稠漆黑的海,低聲說,“隻是知道此事隻能依靠你自己,但若什麼都不做,難免心下難安。”
“哪怕隻是照亮一點,好歹讓我們做些什麼。”
葉辰焱低笑一聲:“你也會慌張?”
“自然。”離姬長長吐出一口氣,問他,“你可想好了?當真要走這一條路。”
“他來到這裡是巧合,也是天注定,是不夜天機關算儘,給這世間找到的捷徑。”
“你當真要……拋開這些,選千難萬難的那一條嗎?”
葉辰焱沒有立刻回答。
他
忽然笑了一聲:“你怕死嗎?”
離姬輕輕點頭:“自然。”
“生死之事,世間壽數有儘之物,都逃不脫這恐懼。”
“哪怕視死如歸之人,也不會全然不懼,不過是有其他東西,勝過恐懼幾分。”
“我原本倒是不怕。”葉辰焱稍稍偏了偏腦袋,露出些許笑意,“如今、如今反倒會怕。”
“好日子才剛開始,誰舍得死?”
他深吸一口氣,“但我更怕他死。”
“不僅怕他死,還怕他難過,怕他受苦受傷。”
離姬低低笑了一聲:“你當真這般喜歡他?”
“當然了。”葉辰焱也不掩飾,神色泰然自若,就是藏不住耳朵泛紅。
“我有私心,我舍不得他死。”
“但我也想過,若不是他,是旁人,是我的朋友,是不相乾的人,我是不是就能理所當然,看他為這世間赴死。”
任江流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即便與你無關,他也會是彆人的親友,總有人會舍不得。”
離姬垂下眼:“所以天道選了他。”
“他從外域而來,非要說起來,於此界,確實稱得上無牽無掛。”
“哼。”葉辰焱冷笑一聲,“世上舍不得他的人可多了。”
“非要說起來,我才更合適做這個人。”
他像是無所畏懼般笑了笑,“我父母都在天外,如果死在外頭,說不定還算團聚呢。”
離姬深深看他一眼,輕輕搖頭:“可有人在等你。”
“至少他會在等你。”
“我知道。”葉辰焱抬手召來魔兵,將縈繞一縷仙氣的翠竹瓶取出在手心,回頭看他們一眼,低笑一聲,“所以我會回來。”
他朝著歸墟海邁出一步,飛岩一抖掛在脖子上的夜明珠,那些價值連城的寶珠,如同簌簌落下的滄海淚滴,在幽暗深海中一閃而過,短暫閃爍了一絲光亮。
“世上又不是無人願當這英雄。”葉辰焱借著光亮劈開波浪往前,仙魔氣縈繞周圍,歸墟海的墨色像是被從中劈開一般,朝兩邊退去。
“我不管他怎麼算計,怎麼寫我的命。”他抬起眼,額發被水流帶著往後飄動,目光卻無畏無懼,“我不信命。”
漆黑潮水中間,一塊古樸無光的黑色不規則礦石就躺在海底的細沙中,若不是手中仙魔二氣有了反應,葉辰焱都差點把它看漏過去。
他立於界石身前,細細打量它一遍,沒敢輕敵,調動這具身體裡的所有靈力,抬手按住了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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