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內一片死寂。
引路人曲起指關節,輕敲桌麵。
嘟的一聲響,仿佛打開了什麼機關,花蕊看向中年女人,首先發難:“你來我家到底是為了什麼?圖財?你想偷東西?”
停頓片刻,她忽然醒悟:“你想偷走我姐夫的畫?你賣掉的那些還不夠你賺錢嗎?你無恥!”
中年女人從背包裡甩出一份合同,尖聲說道:“什麼叫做你姐夫的畫?白高朗的所有畫作我都享有處置權!我們早就簽過合同!而且他臨死前給我寄了一封遺書,他說他把自己的生命全都凝聚在最後一幅油畫裡,希望我能把油畫帶回去,送到國家藝術館進行展出!這是他的遺願!”
又一封遺書被甩到餐桌上,信紙已經泛黃。
“什麼遺書?什麼最後一幅油畫?根本就沒有那種東西!這封遺書是偽造的!你快把它拿開!”
花蕊猝然站起,遠離餐桌,臉色一片煞白,眸底深處藏著驚恐。
麵對心愛之人的遺物,她本該激動地奪過去,無比珍惜地看了又看,但她並沒有。
她對“白高朗”這個名字是有愛的,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恐懼。
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懼。
“你交給警察的遺書才是偽造的!白高朗絕對不會為了你姐姐那個賤人自殺!他在信裡告訴我,他是為了追求藝術才會耗儘自己的生命。”
中年女人越說越激動,“你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我懷疑這最後一幅畫是用他的鮮血創作的,他有過這樣的前科。你告訴我是不是!你快告訴我!他根本不愛你姐姐!他絕對不會為你姐姐尋死覓活!”
說來說去,中年女人最在意的竟然是白高朗自殺的理由。
隻要白高朗不愛任何人,她的心就是平衡的。
“不是不是不是!你彆說了!沒有血,沒有畫,什麼都沒有!”花蕊眼瞳亂顫,眸光渙散,仿佛憶起了非常恐怖的事。
中年女人露出勝利的笑容,幽幽說道:“看來我猜對了。白高朗是為藝術獻身,不是為你姐姐!”
與此同時,俏麗女生和大學生也發生了爭吵。一個想要搶過相機查看照片,一個死死護住,怒斥對方無理取鬨。
老頭目光銳利地盯著長裙女人,質問:“你殺了人?”
“我沒殺人!”長裙女人尖聲否認。
“你把身份證給我看看!”
“我身份證丟了。”
老頭拿出手機對準女人,嗓音裡帶著虛弱的喘息,“沒身份證我把你的照片發給同事,讓他們在通緝網站上查。”
“不要!”女人撲上去,表情猙獰。
黑衣女人從身後絆她一腳,令她摔倒,然後迅速抽掉自己休閒褲上的綁繩,將女人的雙手反剪到背後,死死捆住。
“姑娘好身手。”已半站起身的老頭緩緩坐下,誇讚一句。
“為了找到失蹤的姐姐,這些年我都在練習武術。老人家你身體沒事
吧?”黑衣女人並不像表麵上那樣冷漠。
“暫時還死不了(),謝謝。”老頭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眾人吵嚷的時候㈨[()]㈨『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三個高大男人悄悄湊到引路人身邊,小聲說道:“引路人,我們是任務者。”
小男孩抬起兩條小短腿,搭放在餐桌上。引路人默默把周圍的幾盤菜挪開,用大手揉了揉兩個綠油油的小豬蹄。
見他沒反應,三人隻得硬著頭皮做自我介紹。
長得最高大的男人說道:“我們是三兄弟,親的。我叫鮑老大,鮑魚的鮑,您叫我鮑一就行。”
稍矮那個連忙接口:“我叫鮑老二,您叫我鮑二吧。”
最矮的立刻說道,“我叫鮑老三,您可以叫我鮑三。”
小男孩踩著引路人的雙腿站起,爬上引路人的肩膀,叉開兩條白嫩的小短腿,坐在引路人的脖頸上。
鮑家三兄弟表情微僵,瞳孔地震。他們還沒看過論壇,也沒住在幸福小區,目前還不知道這批新人裡來了一個小男孩,已經被引路人帶在身邊。
他們仰著臉,驚訝地看著這個小崽子。
艸,這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啊!膽子真大!
鮑老大諂媚一笑,小心翼翼地問道:“引路人,這是您弟弟嗎?親的?”
引路人伸出手扶住小男孩肉墩墩的屁股,抬眸問道:“你聽見他們在問什麼嗎?我是不是親的?”
小男孩根本沒在聽幾人談話,大眼睛疑惑地眨了眨。
然後他恍然大悟,騎在引路人脖子上,腦袋垂下,一隻小胖手捧著引路人的臉頰,一隻小胖手撥開引路人額前的碎發,響亮地親了一口。
一個濕漉漉,熱乎乎的痕跡在眉心處氤氳,帶來持久的酥麻感。
“親的~”小奶音像加了蜂蜜,甜得膩人。
引路人怔愣一瞬,隨後眸子裡便溢出星星點點的柔光。他抿唇笑了,雖然很淺很淡,卻也令人如沐春風。
鮑家三兄弟再次懷疑自己的判斷。這人真是引路人?該不會是誰冒充的吧?但這張臉常常掛在論壇上,應該錯不了!
怎麼性格跟傳說中描述的完全不一樣?
引路人抬起手,揉揉小男孩的粉毛,斂去眸中的笑意,看向三人,“你們要怎麼做,我不乾涉。但如果你們礙了我的事,我正好缺幾件趁手的兵器,你們的骨頭正合適。”
三人脊背一寒,懷疑儘去。
小男孩把腦袋垂下來,兩個大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引路人,小奶音拖長:“老哥好暴躁~”
“嚇到你了?”引路人立刻放緩神色。
小腦袋搖了搖,小奶音裡滿是崇拜:“小老弟喜歡暴躁老哥~”
為了表示自己的讚賞,小胖手抬起,在引路人的臉頰上拍了拍,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是什麼□□言論?三個高大男人心裡發噱,麵上卻一點兒也不敢表露。
引路人終於還是忍不住地低笑起來。他抬起手,握住小男孩的腰,將他整個舉
() 起(),在空中翻轉半圈?()?『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抱回自己膝頭。
“哇塞~老哥再來一次~”
小男孩用力鼓掌,眼睛亮晶晶,臉頰紅撲撲。
引路人隻好把他再放回脖頸,舉起來,翻轉半圈,抱在膝頭。
小男孩發出咯咯咯的笑聲,無憂無慮。
引路人刮刮他挺翹的小鼻子,捏捏他臉頰上的小奶膘,漆黑瞳仁裡彌漫著深不見底的溫柔。不管這是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甚或一隻小怪物,他都決定要好好把對方撫養長大。
聽見這串銀鈴般的笑聲,餐廳內的戾氣竟也受到衝擊,慢慢散去幾分。
老頭拍下長裙女人的照片,發送給同事,等待那邊的回複。
花蕊坐回原位,拿起紙巾擦淚。
俏麗女生和大學生各自把頭撇開,不想多看對方一眼。
黑衣女人端起杯子喝酒,目光幽幽地看著引路人,“我們可以報上姓名和來曆,但您是不是也應該說一說自己的底細。您跟這三位是認識的吧?”
她的視線掃過鮑家三兄弟。
老頭含住煙鬥,在嫋嫋煙霧中徐徐開口,“你身上帶有一種我很熟悉的氣質。我猜你做過警察。”
“我是法醫。”引路人從褲兜裡,實則是從道具箱中摸出一張萬能工作證,放在餐桌上。
老頭站起身,手伸過桌麵,拿起那張工作證。
黑衣女人側頭看去。
經過反複檢查核對,老頭頷首:“是真的。”這就解釋了對方身上為何沾有屍水。
“你做屍檢還帶著弟弟?”這一點很可疑。
“案情重大,恕我無可奉告。”引路人淡漠搖頭。
老頭懂得行規,於是閉口不言。
黑衣女人眸光閃爍地看著那張工作證,拳頭越握越緊。
“你說過,非專業人士無法還原那麼逼真的燒傷,是什麼意思?”她壓抑著心中的憤怒,聲音嘶啞地問。
“白高朗隻是一個畫家,不是法醫。如果沒有親眼所見,你覺得他僅憑想象力,能夠畫出皮肉被火焚燒的真實狀態嗎?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在那幅畫中,你姐姐的燒傷,還原度是百分百。”
引路人直言不諱。
黑衣女人美麗的臉龐幾乎完全扭曲,“你的意思是,白高朗為了一幅畫,讓我姐姐赤著腳一步一步走過那些火炭?”
引路人並不回答,轉而看向花蕊。
花蕊低下頭,身體微顫。
黑衣女人憤怒地捶著桌子,碗筷叮鈴作響。
“花蕊,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姐姐有一次失蹤了三個月,之後就再也沒穿過裙子。回來後,她給我三十萬,讓我去留學。這筆錢是不是白高朗給的療養費和封口費?是不是?”
花蕊伸出手,指著中年女人:“你問她呀!她是白高朗的經紀人,她最清楚!所有模特都是她幫白高朗找的,關我什麼事?”
“你說!”黑衣女人踢開椅子大步走到中年女人身邊,
() 狠狠揪住對方衣領,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她恨不得生吞活剝這些人!
中年女人閉上眼,語氣很是心虛:“我不知道。()”
“你知道!?()『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黑衣女人狠狠扇了中年女人一巴掌。
中年女人嘴角含血,卻不反抗。看來她良知未泯,心中尚存一絲愧疚。
“你先冷靜下來,彆衝動。我們是來找人的,不是來殺人的。”老頭勸說道。
黑衣女人咬牙切齒地瞪了中年女人一眼,這才回到原位,臉色鐵青地坐下。
老頭看向引路人,說道:“你是法醫,觀察力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