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內務閣發布了一個新的采集任務。
任務內容:采摘新鮮的梅花、冰蓮、甘草。
任務等級:一級緊急任務。
張貼出來的一瞬,所有人瞪眼望著“一級”兩個大字,陷入了好一會詭異的寂靜。
隨後,全場嘩然,瘋了般往外狂衝。
這大概是仙盟大會都不曾有過的盛景,浩浩蕩蕩宛如出征一般,速度之快,令人歎然,往日人聲鼎沸的內務閣瞬間空了大半。
華珩站在角宿峰峰頂,垂眸看著底下的一切。
一塊潔白的玉墜被他握在手裡把玩,上下翻飛間,透露出他平靜外表下隱藏的焦躁。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弟子突然帶著個小廝模樣的人禦劍而來,動作匆忙,麵色驚慌:“師父,不好了!危宿峰的那位公子不見了!”
“啪嗒”。
一聲脆響,玉墜應聲墜地,再抬起頭時,華珩的臉上已經蘊含了堅冰:“怎麼回事?我不是讓你們好好看著嗎?”
“是看著的。”小廝模樣的人看上去都要哭了,臉上滿是擔憂,“我今天一直都看著他,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就一個轉身,人突然就沒了。”
原本還算平靜的華珩突然臉色一變。
“你是說,他是突然一下,瞬間消失的?”他一字一句,幾乎算是咬牙切齒。
小廝遲疑點頭:“差、差不多吧。”
華珩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忽然抬手一揮,一張靈力幻化而成的五洲地圖驟然顯現,地圖清晰而又龐大,其中,一條貫穿了五大洲際的紅線十分矚目。
紅線很長,彎彎曲曲的,看不出章法,華珩順著線一點一點看過,最後死死地落在紅線穿透而過的一個地點。
麵容冷峻,華珩的聲音又厲又沉:“傳令下去,所有弟子,不得前往泠霜縣!”
“今日采集任務派出去的弟子,凡是去往泠霜縣方向的,通通攔截回來!立刻!馬上!”
他嚴肅的態度霎時感染了另外兩人,弟子連忙飛回去傳訊,小廝則有些無措地看著轉身就走的華珩,慌亂道:“您、您要去哪裡?”
大步向峰外走去,華珩頭也不回。
“抓人。”
……
地上的血跡已經凍結了很久,陽春三月,泠霜縣依舊冷得嚇人。
寒風凜冽,蹣跚的身影逆著風,艱難地順著山道前行,還沒走上幾步,就被幾個穿著衙役服飾的人擋在了外麵。
“若是要上山的話,閣下還是繞道吧,這裡被大人物給包了。”
衙役中,虎背熊腰的領頭壯漢抬起手,語氣不容置喙。
被攔住的是個看上去很年輕的男子,很瘦,厚重的棉衣也掩蓋不住他的瘦弱。
大概是凍傻了,年輕人反應了好一陣,才抬起頭來,凍裂乾涸的嘴唇血色儘失。他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先帶出了一口累極的白氣。
忙碌了一整天的壯漢難得精神了些許。
泠霜縣地處南洲最邊緣地區,天寒地凍,雪山環繞,常年人煙稀少。
壯漢在這裡生活了三十多年,沒見過幾張好看麵孔,直到昨日,玄裕宗仙長突然來訪,個個鬆姿鶴骨,容貌不俗,壯漢隻看了一眼,當即驚為天人。
可當與年輕人對視的那一瞬,他突然意識到,他驚得早了。
環境惡劣的地方居住久了,很難想象一個人的皮膚能夠白皙到這種地步,好像能和雪地融為一體,廉價的棉衣兜帽蓋住了他眉毛以上的全部,露出其下纖長的睫毛,五官秀氣,輪廓精致,好看到獨樹一幟。
若隱若現的病態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容貌,反而讓人平添一股想要保護的欲望。
不過這人大概是被精心保護著長大的,空有超凡脫俗的外貌,舉手投足之間卻帶著-股無法掩飾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單純與茫然。
壯漢瞥了他在寒風中瑟縮的身體一眼,難得耐心地解釋。
“昨天玄裕宗的仙長來了縣上,說是要摘幾朵雪蓮花。”
“說來也是湊巧,他們前腳剛來,後腳便出了兩起命案。幾位仙長俠義心腸,主動要求幫忙,縣令大人這才下令封了山,要好好查探一番。”
仿佛是為了應和壯漢的話,話音剛一落下,兩具被擔架盛著的不明物體抬了過來,其上蓋著白布,有粘稠的血跡張狂地滲透而出,紅得豔人。
聞言,壯漢身後發出一聲怪笑:“雪山有多危險,縣上人誰不知道,平時恨不能離得越遠越好,昨夜玄裕宗的仙長剛提了要高價求購雪蓮花,那倆人當晚就火急火燎進了山,誰知道是圖的是啥。”
說話的是壯漢的一個手下,年紀不大,個子不高,語氣語調都帶了點尖酸刻薄的味道,被壯漢毫不客氣地敲了一下。
“飛虎,不要在旁人麵前胡說八道。”
不服地閉上了嘴,飛虎捂住腦袋,憋屈地縮到了一邊。
說話間,蓋著白布的架子晃悠到了幾人麵前,山風強勁,吹壓著帶血的白布,顯出淡淡的、已然扭曲的人形。
濃烈的腥臭迎麵而來,不少人難以忍受地捂住了口鼻,厭惡道:“這味道,不是昨夜剛死的嗎,怎麼會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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