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知道,眼睛為啥是它的弱點了吧?”
知道了。
於錦聽完以後,狠狠打了個哆嗦。
但該說不愧是以手段狠決聞名的清蕪仙尊麼?聽了這段往事,他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居然也沒覺得有多驚訝。
隻是他想,若他是這隻魔物,恐怕說什麼都要跟清蕪仙尊不死不休。
“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這魔物現在就隻是個殘魂嗎?”
猛然發現了盲點,於錦驚得從地上蹦了起來。
能夠讓仙盟整整二十年不敢派人清剿,清蕪仙尊苦等二十年才能複仇,甚至殘魂都可以讓他們這些人死死傷傷,狼狽逃竄。這魔物的實力究竟強到了何等程度?!
白桁沉默。
強到恐怖。
他其實是不喜歡追憶往昔的。很多事情過去就是過去,再如何難過後悔,也改變不了已然發生的過去。
可唯獨這件事情,白桁每每想起,都還是心中悶痛。他的六師弟也顯然不是能放得下過去的類型。
那年,仙盟發現了一個地級的魔域。
魔域和魔物的等級劃分一致,天地玄黃高中低,地級魔域棘手得緊,包含白桁師父在內的幾個老祖來來回回試探數次,也不敢輕易開戰。
白桁那時實力就已經相當不錯了,這種級彆的戰鬥卻還是有些插不上手。原本是沒他什麼事的,偏偏那幾日恰逢突破,師父想讓他再鞏固一下修為,便還是捎帶了他。
卻沒想到,這一走,門內就出了那麼大的事情。
奚陵在雪山被困了一個多月才等到救援。
沒人知道那一個多月奚陵遭遇了什麼,滿地的屍首漫山遍野,奚陵坐在屍體堆裡,手中抱著已經死了很久的傅軒軼,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好皮。
有仙盟的人想要上前審問,卻遭到了奚陵無差彆的攻擊,直到俞溫和徐雁竹趕到,他才鬆開了手中武器,精疲力儘地昏了過去。
因為離得太遠,白桁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可等他到了雪山,卻得知了奚陵已經被仙盟的人帶走的消息。
俞溫和徐雁竹攔了但沒攔住,還差點被仙盟的人打傷,白桁便提著劍,直接拆了仙盟的審訊閣。
綜合來看,仙盟確實是個不錯的組織,但哪裡都有藏汙納垢,總有那麼一部分陰溝裡的老鼠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那是白桁第一次在人前大怒。
仙盟的人早些年給他扣了幾頂千年奇才、第一天才之類的帽子,卻因他從未在伏魔以外的場景出手,漸漸的,就有人覺得白修亦這個名字也不過如此。
直到這回,絕對的武力壓製之下,他們才終於明白了,當年仙盟盟主為什麼寧肯退位讓賢,也要想儘一切辦法,讓這個才七位門人的小小門派加入仙盟。
沒人敢攔他,也沒人攔得住他,在一乾敢怒不敢言的視線裡,白桁大搖大擺地抱走了他的小師弟,末了,順手廢掉了下令拷走奚陵的人。
經此一役,有很長一段時間裡,沒人敢再將主意打到玄陽門身上。
奚陵全程靜悄悄的。
雪山上留下的傷勢沒得到及時的處理,還額外添了新的,他卻從頭到尾一聲沒吭,可緊緊摟著白桁脖子的手卻不知為何,哆嗦得嚇人,一看就是遭受過很大的刺激。
那時的白桁還從未見過奚陵這個模樣,擔心得一連幾日沒敢閉眼,寸步不離地守在奚陵身邊。
直到七天後,傅軒軼的遺物徹底整理完畢,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的奚陵才第一次有了反應,他抬起手,死死拽住了白桁的衣角。
“師兄,我要殺了他。”
麵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奚陵聲音恨極,眼淚卻一顆接一顆,止不住地落在白桁手心。
“我要殺了他。”
白桁真的很想答應。
“無能為力”四個字,是壓倒少年心性最鋒銳的一把利刃,他不想他的小師弟遭受這些,可現實就是,他們無能為力。
連他們的師父都做不到。
傅軒軼出事以後,眾人才發現,那竟是個半步邁入天級的魔域。
連地級魔域仙盟都遲遲不敢清理,半天級……或許仙盟拚個元氣大傷可以做到吧,但那一年的人族已經瀕危到隻有災難前千分之一的人口,仙盟不可能為了幫他們報仇冒這樣的風險。
甚至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奚陵能活著在雪山支撐到救援,縱然有那魘蛟情況特殊,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一部分原因,也已經非常不可思議,不然仙盟的某些人也不會寧肯頂著玄陽門的壓力也要強行對他審訊。
那天以後,奚陵變得更拚命,也更沉默了。
他從前其實也是這樣,因此大家起初都沒發現什麼問題,隻有白桁偶爾夜半路過他的房間,聽到他夢魘時嘴裡喃喃著小師兄,流著淚嚇醒,才知道這件事根本沒有過去,隻是化作尖錐,時時刻刻墜在奚陵的頭頂。
就是可惜了那句小師兄,傅軒軼直到死都未曾聽到一句。
白桁晦暗的臉色讓於錦十分不安,他單打獨鬥過的最強魔物也隻是比低級魔物高上那麼一點點的中級,驟然遇到個殘魂都能輕鬆將他吊打的大魔頭,於錦除了沉重還是沉重。
但再沉重,該麵對的還是隻能麵對,於錦很快調整好了心情,繼續向著山頂的方向前進。
“你們說,之前那魔頭嘴裡的冷冰冰又性格不好的人,不會就是清蕪仙尊吧?”
同奚陵講完了之前的經過,於錦疑惑地開口。
但話音剛落,他就自己否定了這個猜測。
清蕪仙尊的消息在百年前就了無音訊了,大概率是已然不在這世上,它現在想找,怎麼可能還找得到?
退一萬步講,他們這群人很明顯也沒有誰是這種性格啊。
“魔物果然還是魔物。”
搖了搖頭,於錦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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