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陵看著白桁坐在樹上吹口哨的身影,忽然覺得這一幕特彆熟悉。
是什麼時候的哪個人,也曾像白桁這般站在樹上,對他吹過口哨?
眼中恍惚一閃而過,隨後,奚陵十分鄭重地說:“不行。”
“為什麼不行?”
白桁縱身從樹上躍下,輕巧地落在奚陵身旁,一股淡淡的沉木香貼了上來,影影綽綽包裹了奚陵四周,幾l乎是下意識的,他往後退了一步。
“我也長得醜麼?”白桁笑著問他。
那自然是不醜的。
便是再昧著良心,奚陵也說不出白桁長得醜的話語,尤其換了身裝扮過後,白桁自身的優勢更加放大,光是他從樹上跳下來那一幕,就有好幾l個路過的人看直了眼。
誠實地搖了搖頭,見狀,白桁不自覺繃緊的後背這才放鬆下來,靠在樹邊,好整以暇地問:“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不行呢?”
……對啊,為什麼不行?
奚陵愣了一下,發現自己也講不出來原因。
好在這時,被他們酸到不行的掌櫃終於受不了了,連拍了好幾l下櫃台,憤怒道:“你倆到底買不買啊,不買彆在我這裡礙事!”
白桁笑出了聲。
他倒也沒有為難奚陵的意思,利索地幫奚陵付了錢,然後便很自然地順著掌櫃的話轉移了話題:“還有什麼想買的,我帶你去選。”
眼見著白桁又有酸起來的架勢,掌櫃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將畫重新包好,一邊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一邊麻溜地將二人通通送了出去。
“還想吃飯。”
奚陵跟白桁一點都不客氣,離開店鋪以後,便指著遠處的食肆,明確表示了自己想法。
他的愛好還真是從小到大兩百年依舊的樸實無華,白桁自然是不會拒絕他的,立刻答應了。
值得一提的是,二人走到路邊,忽聽一陣騷動,怒罵聲伴著慘叫響起,還有幾l道沉悶的□□碰撞的聲響,瞧這架勢,估摸著是在打架。
不,應當是當方麵的毆打。
奚陵有些好奇地張望,卻發現好奇不止是他,不遠處一個花壇旁,看戲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滿滿當當。
咦?之前那個賣假真跡的竹竿小販,是不是就是在那裡騙他的?
這麼一想,耳邊的慘叫聲忽然就熟悉了起來,分明就是那竹竿的聲響。
“狗娘養的敢騙老子!那劍痕根本就不是昭旭仙尊的!老子打不死你!”罵罵咧咧的聲音很是粗糲,連吵鬨的人群都掩蓋不了,聽得出這人是真的氣得不行,每罵上一句,慘叫聲便大上一些。
“我說什麼來著?這騙子早晚得遭報應的,瞧,被揍了吧。”一個路人搖搖頭,感慨著。
奚陵也很感慨,他就說,騙人是不對的。
不過說起來,這位倒黴的大哥是怎麼發現那劍痕不對勁的?他這麼熟悉二師兄劍勢的人,都還分辨了好一會兒,才確認了
是個假的。
大概是個二師兄的狂熱崇拜者吧。
趕著去吃飯,
奚陵又聽了一會,
沒再發現什麼特彆的地方以後,便轉身選擇了離開。
今天早上被餘順管來管去的,根本就沒吃上幾l口,他現在有點餓了,於是領著某白姓飯票,一路歡快地奔向食肆。
他今天好像格外開心。
雖然麵上依舊是一副遲鈍懵懂,不明世事的樣子,但白桁還是能明顯感覺到,奚陵比平時高興了許多。
會是因為他回來了,所以才開心嗎?
白桁不清楚,也不太有底氣去這樣猜測。
不過這也不重要就是了。
微微落後了一步,他看著奚陵那較之往常輕快了不少的步伐,心情似乎也隨之變得明朗。
“順手給你帶了個小禮物。”
坐在餐桌上,白桁拿出了一個長條狀的盒子,裡麵裝著幾l塊晶瑩剔透的奇怪糕點,軟軟彈彈,很好吃的模樣。
白桁:“我回了一趟家族……也就是仙盟總部,這是那邊的特色,嘗嘗?”
仙盟總部?
奚陵一怔。
現在離二人分彆,才僅僅過去了三天時間,也就是說,這三天裡,白桁先從永綏城趕到了仙盟,又從仙盟折回了玄裕宗?
他中間有休息過嗎?
蹙眉看去,奚陵這才發現,白桁臉色其實一直都不太好。
有些憔悴,眼底透了不明顯的青黑,氣息也不太穩,隻是一直刻意調整著,這才沒有第一時間被他發覺。
“你受傷了?”奚陵探手,一把扣住了白桁的手腕。
但大約是有些著急了,奚陵的力道沒把控住,白桁被他猛地拽了過來,險些撞倒桌子上的東西。
因為丹田受損太重的緣故,奚陵自身能產出並運轉的靈力十分有限,現在身體有的這些,絕大部分都是在泠霜縣大開殺戒時,從魔屍以及魘蛟身上吸取轉化而來。
——這也是半魔與生俱來的優勢之一,死在他們手下的每個亡魂,都會被他們吸乾淨所有的靈氣亦或魔氣,用於補充戰鬥的損耗。
而像奚陵這樣半仙半魔的,不僅可以吸收,還可以將這些靈氣與魔氣自如地轉換,當年白修亦讓奚陵種樹時,就是因為不清楚這一點,才會被他鑽了空子,最終還是入了仙盟,開始了幾l十年如一日的伏魔。
可這樣得來的力量並不穩定,用完就沒有了不說,奚陵破碎的丹田也根本兜不住,一不小心就會往外泄露出去,因而奚陵禦不了劍,還總是控製不住自己,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基本對麵不是殘就是死。
不僅如此,他日常生活也經常沒輕沒重,其實之前就誤傷過白桁好幾l次,不過對方全程一聲沒吭,奚陵也就沒有發覺,最多事後想起來,隱約覺得哪裡不對。
而這一回,大概是原本就有傷在身吧,白桁第一次沒忍住,被奚陵扣住手腕時,臉上抑製不住地流露出痛苦。
這表情其實很短暫
,持續了恐怕一息都沒有,就被他立刻收了回去,重新轉換為平靜。
但奚陵已經看到了,他先是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連忙鬆開了白桁的胳膊。
他像一個不小心做了錯事的孩子,無措地將手背在身後,小心翼翼打量著白桁的表情,見他似乎不疼了,才緊緊抿著嘴,小聲問:“怎麼受傷的?”
“小傷而已。”
白桁語氣十分輕鬆,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見奚陵似乎不信,白桁又將他背在後背的手拉了出來,輕輕放在自己的手腕之上。
奚陵遲疑了一下,謹慎地摸了上去。
的確問題不大。
他並不專業,隻能大致摸出,白桁的確是受了傷,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