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那邊,不用給小陵派人嗎?”
小心翼翼繼續詢問,徐雁竹努力讓自己彆慫,對上白桁那張繃緊的側顏線條時,依舊不自覺咽了口唾沫。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緊張,白桁調整了一下呼吸,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和一些,搖頭道:“不用,北州那邊對奚陵造不成威脅。”
他的調整顯然十分有效,徐雁竹肉眼可見地鬆弛起來,不慫了以後,便立刻停不下嘴,叭叭叭地問到底。
“你剛剛說,小陵是奔著……死去的,那現在有人相助了,小陵會沒事嗎?”
徐雁竹眼中滿是信任,在局勢把控方麵,白桁向來眼光精準,她想,白桁應該能多少判斷出一點。
但是出乎意料的,白桁給了她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不知道。”
沉默半晌,白桁最終這樣說道。
他比誰都想說會,但他知道,很難。
疲累到極致的結果,是太陽穴隱隱作痛,白桁仰頭靠上了椅背,頸部流暢的線條頓時緊繃,凸起的喉結也隨著他的話語微微滾動:“如果是百年前的仙盟,以奚陵現在的實力,隻身前往,不死也得半殘,但若有人支援,全身可退也不是沒有可能。”
重新閉上了眼睛,白桁將手臂搭在了上麵。這樣的遮擋使得徐雁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這個動作本身,就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頹廢:“……但他不知道,仙盟這些年的進展。”
“就算有人相助,奚陵也……”
剩下的話白桁沒有說完,卻也足夠徐雁竹愣在原地,許久不知該如何言語。
*
一切如白桁預料的那般。
奚陵離開的第三天,他在仙盟北州分盟又殺了好幾個大能的事情便傳了過來。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眾人正在禦劍趕往中州的途中。
他們當然知道追上奚陵的概率並不大,卻依舊還是趕了過來,在東州等著也是等著,不若出來碰碰運氣,運氣好追上了當然更好,就算沒追上,萬一奚陵被仙盟抓去,亦或是報完仇以後逃到彆地,找起來也都能快上一點。
隻是瞥了眼旁邊凝神細聽的白桁,梅文朔有些不知該不該念下麵的內容。
這兩天在眾人的一致逼迫下,白桁終於閉目休息了一會,卻僅僅隻是靠在院中的椅間,每一道傳訊符的消息,都能讓他自夢中驚醒。
——或許也不是驚醒,每每梅文朔看著那雙幽深的眼睛,都懷疑白桁根本沒有睡著過一次。
而即便是這樣粗糙的睡眠,也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僅僅兩個時辰不到,白桁便站起身,同回來的華珩去了彆處商談。
這種狀態下,梅文朔已經有點不敢給他刺激。
但他的猶豫怎麼可能瞞得過白桁。
麵無表情地繼續禦劍,白桁頭也沒歪,言簡意賅道:“說。”
梅文朔於是念了下去。
“昨日申時,麵具人突襲分盟,
致使一名仙君重傷,兩名仙尊戰亡,事後,麵具人離開分盟,然中途遭遇偷襲,傷勢不明。”
說完,梅文朔小心翼翼轉頭,隻能看清白桁又繃緊了一點的下頜。
禦劍速度突然加快了。
梅文朔一愣,咬咬牙,趕緊跟了上去。
長時間高速禦劍,帶來的是丹田隱隱作痛,他其實已經有些吃不消了,也不知道現今修為比他還弱一點的白桁是怎麼撐下來的。
然後就是奚陵。
根據情報,昨日申時奚陵就到達了北州,這樣的行進速度,恐怕今日便足以抵達仙盟總部。
想到這裡,梅文朔頓時又理解了白桁。
他甚至覺得,他們應該再加快一些。
月夜,暮色降臨。
重新崩開的小腹出了不少血,溫溫熱熱,黏得人難受。
帶著傷來砍人,果然還是吃力得很。
漫不經心地想著,奚陵轉過眸,安靜感知著四周。
狼狽躲藏的身影衣著華麗,被奚陵轟出來時手裡還抓著剛發完的傳訊符,無力癱坐在地上,看向奚陵的目光帶著明顯的恐懼。
很眼熟的一幕,當年將自己狠狠推入陣中的,似乎也是眼前這個。
不過,現在的他可遠沒有過去的囂張。
無動於衷地看著對方求饒,手起刀落,奚陵下手向來乾脆利落。
隨後,他輕輕一躍,縱身上了房頂,俯視著下方一切。
仙盟的大本營大得驚人。
奚陵原本覺得,足足占了幾十個山頭的玄裕宗,已經足夠豪橫,不曾想,仙盟比他們還要誇張。
層樓疊榭,滿目繁華,大片大片的建築群綿延不絕,即使奚陵已經站得足夠高,依然看不到邊界。
很難想象,這個光論麵積就足以同普通城市相媲美的地方,居然和從前簡陋質樸,摳摳搜搜的仙盟會是同一個組織。
“下一個……”
白衣的身影輕輕呢喃,轉身消失在了此處彆苑。
他要找的,是當年對他下手的幾個領頭者。
百年間,這些人一個比一個混得風生水起,而名聲一大,找起來便變得十分容易。
鮮血流淌,已然僵硬的身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對於仙盟而言,今夜注定是個不眠的夜晚。
無數禦劍的身影來回穿梭,試圖找到這個不到三天,便殺了他們三位仙尊級人物的恐怖存在。
不,現在是四位。
抬走了死不瞑目的屍首,仙盟的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被一個強到足以輕鬆殺死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的絕頂大能盯上,光是想想,就讓所有人頭皮發麻。
而且,來人的動作也太快了。
在接連得知兩處分盟出事之時,仙盟其實懷疑過對方會不會追到總部,為此,也做出了一定的準備。
可這個準備並不充分——留給他們的時間太短,兼之多年安逸已
經讓太多人蒙蔽了雙眼,眾人總是下意識覺得,不可能會有人敢對總部出手。
除非是不想活了。
但很遺憾,他們的對手就是不想活了。
輕輕吐了口氣,奚陵呼吸間帶著疲乏。
受傷、趕路,還有持續不斷帶來痛苦的靈台,即使是奚陵,也不可避免地靈力有些枯竭。
不過,他暫時還不準備休息。
成功又找到一個倒黴蛋,奚陵任由對方引著自己入了個靈氣滿滿的殺陣,目光淡漠而又平靜。
仙盟比他想的還要遲鈍。
第一次出手,是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仙盟一時間無法確定動手之人,倒也無可厚非。
第二次出手,他隱藏自己隱藏得十分敷衍,自覺戴上麵具就已經是他最大的誠意,同時還做好了仙盟總部布下天羅地網的準備。
沒想到準是準備了,對方卻明顯沒猜出來他的身份,布置的法陣怎麼說呢……很強,但明顯是針對半魔。
他們太自信、又作孽太多了。
自信於認定針對奚陵的計劃不會失敗,就算失敗了,奚陵也絕無可能還能保持正常,對他們下手。
畢竟他們怎麼也預想不到,會有一個憑空出現的天魔為奚陵助力,還有一個從前被他們做成過孕種的阮芸,會將珍貴的固靈丹贈送給她曾經最憎恨的半魔。
作孽太多則在於,他們根本猜不到來的會是哪位。
隻是根據死者都是參與過製造半魔的修士,進而猜測是半魔尋仇。
怎麼說呢,猜的其實也對。
可奚陵從來不單純隻是個半魔。
輕易用靈力破掉法陣,奚陵在重重障礙裡,又殺死了一個當年的領頭人。
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