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武婧兒從公主府回到了皇宮,如今宮中安穩了許多,她就搬到家中居住了。

天空淺得像水一樣藍,澄如明鏡,空氣甜美而柔糯,原來是宮中的丹桂開了。武婧兒走在巷道上,周圍的宮牆高大肅穆,上麵塗著紅色的顏料,乾淨整潔的青石板上帶些許濕意,宮人們一早在上麵灑了清水。

雖然武媚娘早允了武婧兒乘坐歩輦,但武婧兒覺得歩輦不如走路暢快,寬敞的道路在腳下延伸,穿過層層疊疊的宮殿,一直到了貞觀殿。

早晨的陽光不知捕捉了多少琉璃瓦和玻璃窗戶,許許多多的光點或遠或近,或明或滅,爭前恐後地映入眼簾,就像璀璨的星河一般。

武婧兒向守衛在貞觀殿前的慕容宣超微微頷首。這孩子已經長成了一位風度翩翩的青年,從國子監畢業後,他補了千牛備身,在貞觀殿前站崗刷資曆和印象分,就像當年的秦夢年一樣。

相比於少年時的文弱,慕容宣超更添幾分昂揚奮發的生機和活力。這才是大唐的真容嘛,武德充沛又才華橫溢,自信而又包容。

慕容宣超的婚事已經定了,是在武婧兒選的人當中,但不姓李。選中的是崔瑤,高祖皇帝的外孫女,館陶公主之女,出身博陵崔氏。

與其說是選中,倒不如說是慕容宣超和崔瑤兩人情投意合。弘化公主將慕容宣超的事情托付給自己,看在幾乎定居在吐穀渾的兒子一家三口的份上,武婧兒自然儘心儘力。

候選人都是宗室遠支,避免將來被清算連累,小姑娘雖然各有各的個性,但品性和容貌都沒得說。

武婧兒又安排機會,讓慕容宣超和她們接觸。不過遺憾的是,慕容宣超對陪跑的崔瑤一見鐘情,崔瑤也對這位異域的王子有意,加上館陶公主沒有同胞兄弟又一向低調,在征詢過武媚娘和弘化公主的意見後,兩人定下婚約。

崔瑤被賜姓李,封為金城縣主,明年春天就與慕容宣超成親,目前正在接受政治培訓。

“落榜”的李青霜、李紅薇雙雙歎了一口氣,歎完發現對頭和自己做了一樣的動作,立馬移開視線,扭頭向旁邊看去。

李青霜旁邊站著李蘅香,李蘅香深吸一口氣說道: “我要去流求了。”這三人之所以在王迦陵的義塾裡乾了兩三年,都是衝著吐穀渾王妃去的。

但如今王妃人選塵埃落定,這三人既感到

了失落,也鬆了一口氣。李蘅香看向東方,語氣溫柔而堅定:“靠我那些兄弟當官給我撐腰,我還不如自己立起來。王山長說了,她會派人護送我到流求。”

“我也去。”李青霜和李紅薇異口同聲道。

李青霜說完,衝李紅薇哼了一聲,問李蘅香道: “我們去了能當幾品官呀?”李蘅香搖搖頭道: "不知道。但你看看朝堂就知道了,應該是從最低級的小吏做起吧。"

李紅薇: “小吏就小吏,反正我不想呆家裡了。我落選後,阿娘一直在找媒婆,生怕我嫁不出去似的。"

李青霜難得地附和道: “誰稀罕嫁人!”

李蘅香看著兩位新加入的同伴,寬慰她們道: “其實不去當什麼王妃也好,等將來我們當了大官,吐穀渾王妃在我們這些大唐臣子麵前要恭恭敬敬呢。"

李紅薇聞言,讚同道: “蘅香說的對,那些蕃國的公主王子國王聽著名頭大得很,但其實對上一位七八品的官員都要以禮相待呢。"

李青霜點點頭,心中輕鬆了許多,補充道: “咱們以後能當都督,當大都護,崔瑤她能嗎?不能。”

“那我們現在回家收拾東西,趁著現在有好風,正適合去流求。”且不談三人是如何和家中商議的,反正三天之後,李蘅香三人跟著流求來的朝集使沿著運河東行,然後渡海朝著旭日的方向駛去。

武徽音對於人才那是熱烈歡迎,更何況還是三個小娘子。和三人交談後,武徽音把她們先放到各部門輪值發掘她們的才能,然後再調到適合她們的崗位上。

經過半年的輪值,李青霜和李紅薇這對冤家一起去了武徽音見的娘子軍,李蘅香則進了都督府從從九品的市令做起。

“道理我都懂,但為什麼紅薇去了軍隊?”李蘅香百思不得其解,李青霜進軍隊不難理解,但為什麼李紅薇也去了。

“因為她陰險。”李青霜憤憤地咬著一張餅道。李紅薇笑而不語,她的偶像可是單於都護府的大都護庫狄雲珠。

貞觀殿擺著兩盆桂花,一簇簇細小的金色花朵躲在墨綠的葉子裡,遠遠看去隻聞其香,不見其花。走進一看,撥開葉片,就會發現那米粒大的精致花朵。

武婧兒有個首飾就是一簇桂花式樣的黃金花冠,精巧彆致,惟

妙惟肖,是她的最愛。可惜她現在年紀大了,不適合帶這樣鮮嫩的花冠了。

武婧兒的手下意識摸上今早雲川為她選的一朵姚紫牡丹簪花,發髻左右插著幾對黃金發釵,襯得她愈發顯得華貴威嚴。

武婧兒的好心情在她看到一封奏章時達到了極點。

“做得好!”武婧兒驚呼起來,引得武媚娘和上官婉兒都看了過來。

武婧兒起身,滿臉笑容地將手中的奏章呈給武媚娘,激動道: “姑娘們抓住了謀反的人,正在押送回神都的路上。"

周文秀和周文錦自從懷疑有人謀反後,每天都將最新的消息通過秘折的渠道快速傳到宮中。

昨天才知道周文秀決定兵行險著,在特殊時刻刺殺謀反的主謀。沒想到今日就得到消息,她們這些人已經將謀反的人全部活捉了。

武婧兒歡心雀躍,幾乎要蹦起來,不住地稱讚道:“了不得,了不得,這些姑娘們真是膽識過人。"

上官婉兒聽了,大吃一驚,趕忙起身圍過來,站在武媚娘的身後看奏章,不可置信道: “竟然是

他?"

武媚娘將奏章遞給上官婉兒,輕哼一聲道: “這麼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武媚娘在宮中可是見過好幾場謀反的人,是見過大世麵的人。

上官婉兒接過奏章,一邊看,一邊笑道: “婉兒見識少,讓娘娘見笑了。不過,宮外那些姐姐們的膽略真令婉兒折服。"

武婧兒道: “娘娘派出去的吳秋娘是定大局的人,說到底還是娘娘會教導人。”

武媚娘瞥了一樣武婧兒,道: “你教導處的丫頭也不錯,若沒有吳秋娘的支援,那就是最便捷拖延叛亂的法子。"

這幾人當中,也隻有李敬業能憑借祖父李動的名頭號召天下人,若他死了,其他幾人哪有那麼大的號召力。

除了感歎周文秀的果決,吳秋娘和周文錦的敏銳外,武婧兒對織造局的情報網更是讚歎不已。

她離開時,隻是將情報網覆蓋到當地的民生,沒想到這些姑娘們這麼能乾,已經將觸角伸展到了衙門。

若非周文秀等人及時得知消息而且反應敏捷,說不定這場荒唐的鬨劇真會變成了一場大規模的叛亂。

曆史上也確實變成了一

場大規模的混亂,因這場叛亂而丟掉性命的人不計其數,潤揚等地也遭到了巨大的破壞。

“萬幸萬幸。”武婧兒慶幸不已,現在這場叛亂被織造局消弭於無形,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的命,減少了多少損失。

一大早就聽到這樣的好消息,武媚娘嘴角彎起,舉目眺望,仿佛看到了人煙阜盛的揚州。

提到揚州,武媚娘的腦海中飛快掠過揚州曆任都督的名字。她的臉色慢慢凝重起來,手指曲起敲擊桌案,這個地方不知隱藏了多少李家的勢力。

揚州不得不防。

武媚娘有心往揚州調一位武家人,可縱觀武家諸人要麼蠢鈍,要麼貪婪,絕不能讓他們在地方為官。

一來不能處理事情,二來貪征暴斂有失民心,三來這麼蠢的人放出去簡直就是給彆人送把柄。

不過蠢歸蠢,但在神都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當個耳目或者爪牙確實適合得很。武媚娘對武承嗣和武三思兄弟最近做的事極為滿意。

想罷,武媚娘從外家楊氏中選了一位能力人品皆不錯的官員前去擔任揚州大都督,穩定揚州的情形。

“人已經在押送的路上,娘娘你打算如何處理?”武婧兒看到上麵的名單就覺得棘手,英國公徐敬業、裴炎外甥薛仲璋、大才子駱賓王。

與武婧兒緊鎖的眉頭相反,武媚娘卻看起來十分高興,意味深長道: “按規章製度來。”

武婧兒聽了,沉吟一下,了然的點點頭,對上武媚娘的視線說了兩個字“裴相”。

李旦被軟禁在宮殿之中,醉心音律。武婧兒出去散步時,經常聽到清越悠揚的絲竹之聲。沒了皇帝做緩衝,裴炎最近和武媚娘的爭執越來越多了,兩人從原來的合作夥伴走向了敵對。

裴炎是宰臣,有製度和大部分朝臣的支持,武媚娘雖然現在大權在握,但在法理上矮人一截,新皇親政終將會取代太後臨朝稱製。

年齡和法理是李旦這位被軟禁的皇帝最大的優勢。這個優勢將原屬於武媚娘陣營的人慢慢拉向了李旦的陣營,甚至這個陣營有和裴炎聯合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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