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茗開始在雙代店當售貨員了,第一天她還精神抖擻嚴陣以待,第二天開始就琢磨著怎麼摸魚了。

畢竟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有人來買東西,跟著彆人理理貨,算算賬,剩下時間就是呆坐著了。

明茗以前在便利店和超市打過工,這些東西也難不倒她,反而頭腦靈活,上手快,讓雙代店的丁姐對她刮目相看。

再加上明茗帶了幾本書在店裡,沒事的時候就看看書,讓人一看,真是個好學求上進的孩子,一改從前的印象。

嚴峻生幾次刻意路過,都看到她捧著語文書樂津津地讀,他還尋思,他家娟兒不喜歡政治倒是喜歡語文,曆史也還湊合,理科倒是都挺不錯,不知道她想選文科還是理科,關鍵不管選文選理,政治多多少少都會涉及點。

晚上回家得叮囑她沒事多看看政治。

不喜歡也要看。

丁姐也挺納悶,她看娟丫頭對那幾本書,大多都會合理分配閱讀時間,唯獨對這本語文書是愛不釋手,時不時還會露出一些可疑的笑容,你要問吧,她就老神在在地對你說: “書中自有黃金屋。”

“跟知青結婚了就是不一樣了,聽你爸說,以前讓你讀個書都得連哄帶騙的,不許你點好處就彆想安生。現在多好,沒人催也知道學習知道上進,你爸真有眼光,給你挑了個好夫婿。”丁姐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瓜,一臉欣慰。

明茗心虛地移開眼,悄悄換了個本政治書。

下午關門前,明茗順手買了點啤酒花生調味料之類的,路過家門口的時候把書放回去,又拎著東西去了她爸那裡。

出門的時候正好碰見嚴峻生, "我要去我爸那,你一起去嗎?"

嚴峻生心底裡還是不太待見陳衛國,就搖了搖頭,說: “晚會兒我去接你。”明茗擺擺手, "就幾步路的地方還要你接?不用來。"

到了陳衛國家,他也剛從地裡回來,一腿的泥,正在院子裡衝洗,見閨女來了,讓她從旁邊繞過去,免得崩一身泥點子。

"爸,我從雙代店給你買了點東西,你以後要缺啥就跟我說,我在那直接買了。"

陳衛國長長地哎了聲,嘴上還想推拒兩句, "你瞧你這孩子,還沒開始掙錢呢就瞎造,前段時間不知道從哪搞的肉,我

那時候就想說你,你現在不是小丫頭片子了,都成家開始過自己的日子了,心裡得有點數……"

說到最後是再也控製不住喜笑顏開的神色,背過身獨自嘀咕, "俺閨女長大了,懂事了,好,好……"

明茗拎著東西要放在桌子上,陳衛國衝完腳連忙過來把東西接過去, “行了,你坐一邊兒等著吃飯吧,我把東西收拾了。"他把桌上一疊紙挪開,才把陳嬋娟帶來的東西放上去。

明茗從陳衛國這裡體會到了一些陌生的親情父愛,打心底挺感激的,晚上吃飯的時候,父女倆一起喝了點酒,明茗酒量不行,陳嬋娟倒是還湊合,隻要不是像上次跟王虎對瓶吹,基本上醉不了。

酒過三巡,陳衛國帶著點醺意地開口: “娟兒啊,峻生是個好人,實在,沉穩,你倆以後好好過日子,能往城裡走,就往城裡走,甭管我。"

明茗給他倒酒, "這說得什麼話?你是我爹,我還能不管你?"

陳衛國擺擺手, “峻生煩我,但他對你挺不錯,你倆能把日子過好我就安心了,你老子沒什麼本事,現在當個大隊長也是運氣好,一輩子也就窩在這個村子裡了。活了大半輩子,大大小小的事都乾過,但要說我最驕傲的,還是給你說的這門親事。"

“你老子能管你前半輩子,卻管不了你後半輩子,但我給你找了個好依靠,往後你就靠著他,跟以前一樣,什麼都不用愁,還能快活到老。"

明茗沉默無言,陳衛國真的是打心底地嬌慣女兒,他為陳嬋娟謀好了各種出路,給她尋找往後的依靠,他在用一種傳統的思維為女兒打算——找個男人照顧她。明茗沒法評判他為什麼不把心思放在培養女兒身上,興許他覺得女兒最重要的還是選擇一個好對象,興許他也嘗試過,但陳嬋娟被他嬌慣壞了,已經扶不上牆。

如果不是知道這場強行拚湊的婚姻最終的結局,明茗或許會很感動這樣的父愛。

她其實不喜歡學習,上學的時候努力學習隻是因為學習是她唯一的出路罷了,未來實在太飄渺,她存著一口氣隻為拿到大學畢業證當個高級一點的敲門磚,以後的日子能得以喘息。

說白了,她骨子裡其實是很懶的,嘴上說著“我要奮鬥" "我不服輸”,實際上如果有選擇,她是會被踹一腳之後立刻順

勢躺平的人,但要是沒有選擇,她也能坦然地接受辛苦奮鬥的人生。

就好像她是屬彈簧的,有壓力她能承受,沒壓力她自然而然就支楞起來了。

旁人也沒有理由指責她什麼,畢竟這是她在這二十來年的辛苦人生裡所能找到的最好的生存法則。

明茗抿了口酒,緩緩咽下去,酒過喉頭,留下一絲苦澀。

她想,我不是陳嬋娟,當然不會按照原劇情按部就班地走向悲慘和毀滅,那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這本就是一個虛幻的世界,最差的結果就是任務失敗,我沒了複活的機會,徹底死在那場車禍裡,可是如果要複活必須受那勞什子虐,活過來之後繼續我那辛苦疲憊的一生,似乎也沒什麼意思。

在這虛幻中,短暫地放飛一下自我吧。

兩人各懷心思地吃完這頓飯,明茗跟陳衛國告彆,準備回去。

陳衛國非要送她回去,明茗覺得他喝了不少酒,自己的路都走不穩,硬是拒絕了,把他推回去。

結果一出門,就看到一個人抱著雙臂斜靠著矮牆站著,月光將他修長的身影拉扯在地上,一人一影像是孤獨地等待了許久。

是嚴峻生。

見她出來,嚴峻生直起身,朝她走來。

明茗下了台階,卻站定,於是嚴峻生也在幾步外停了下來。

他沉默著,耐心地等待她。

明茗歪了歪頭,借著月光打量他,是什麼讓陳衛國覺得威脅來的姻緣能保他女兒後半生無虞呢?他的樣貌、品行、學識、財富,都是他自己的,縱然被迫結了婚,也不會轉移到陳嬋娟身上。也不對,他把錢給我了。原因是前一晚我們睡了。

或許是受陳衛國威脅,或許他就是那種又傳統又深負責任感的男人,總之,他現在似乎覺得,應當對我負責。

這樣的責任心能維持多久呢?

等他有機會回到城裡,是否依然會毫不留情地撇下我?

世界線的偏離是因為我是明茗,不是陳嬋娟,我沒有走陳嬋娟的路,可他嚴峻生依舊是嚴峻生,縱然被偏離的世界線乾擾,恐怕最終依然會維持本心吧。

見她半天沒有動作,嚴峻生又上前走了兩步,這下他們間隻隔了半步遠。"喝多了嗎?&#

34;他輕聲問。

或許是吧。

明茗側過頭,看地上兩個長長的人影,它們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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