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深吸一口氣,也沒有立即決定,隻是道:“看你表現。”
般般歡呼一聲: “我一定!”
這天夜裡,妲己與般般暫宿楊戩府上。次日一早,她便帶著般般出門去把看中的院子買了下來。
這家以前住的是個商戶,因為生意變動,一家人搬去了外地,卻因為轉賣定價高昂,遲遲無人接手。但妲己並不在乎價格高低,她隻是看中了這個院子裝修得還不錯,很多東西都是現成的,加上地皮較貴,周圍沒有那種愛談論家長裡短愛串門的小戶鄰居,所以住起來可以十分清靜。
“你覺得怎麼樣?”妲己問。
般般: “很好啊!”
她尤其喜歡這個小花園,和真君府的花園不一樣,這裡的花園是真的堆了個小土坡出來,種滿了各色鮮花植株,可以看出之前有專人打理,隻是原主人搬走之後,長得有些淩亂了而已。可惜現在不是季節,若是春夏之交,想必定會是繁花盛開,一派大富大貴之景,十分符合商人的喜好。
般般站在花園旁邊,暢想了一下自己以後在花叢裡打滾的感覺,十分滿意。暢想完,背上自己的包袱,噔噔噔跑到原住戶孩子的房間,開始把自己的東西替換進去。
這個房間裡原來住的可能是一個很愛美的女孩,用具無一不精致,甚至到了有些重外觀不重實用的地步。屋簷下還掛了一排小小的風鈴,風一吹,便叮叮當當地響。這聲音放在妖的耳朵裡著實有些嘈雜了,般般用尾巴一卷,把風鈴全部薅了下來。但是原主的梳妝台般般很喜歡,好大一麵亮澄澄的鏡子,比摩雲洞和真君府裡的鏡子都要漂亮。
她哼著小曲兒,忙裡忙外,妲己則站在院子裡,默默給新家上結界。
楊戩姍姍來遲。
妲己看了他一眼,他的氣色似乎比昨晚好多了。"這裡便是你們以後的住處了?"
"嗯。"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了,這裡的東西都很齊全。"
般般跑出來: "真君你來啦!"
楊戩低頭看著她: "還喜歡這兒嗎?"
“喜歡呀!”般般點頭, "這家原來的主人還
挺會享受生活的嘛!"
楊戩看了看,確實很有人間的大戶氣派,比他的真君府,看起來養眼得多,也舒適得多。“喜歡便好。”楊戩笑了笑, "忙完了的話,我們今日便繼續上課吧。"
妲己站在廊下,看著般般和楊戩進了書房。氣流湧動,四下無人,她緩緩抽出人皇劍,對著陽光眯了眯眼。
這麼多年,她一直避世而居,以自保為第一目的。可如今,般般注定了會有出頭之日,屆時,她將何去何從?她不是沒有替自己搏過,隻是敗得慘痛,而這一次,她難道是要等著楊戩來保她、甚至是等著般般來保她嗎?
等著彆人以“楊戩的女兒的母親”這樣可笑的身份,來放她一條生路嗎?
她,還能再替自己一搏嗎?
七日之期,彈指便過。
般般在這七天,可謂是鉚足了勁兒地學,也不知是為了讓妲己鬆口允許她去觀戰,還是為了追上自己之前立下的豪言壯語。
妲己問她: “你自認為學得如何?我不要聽真君覺得如何,我要聽你自己的感覺。”
般般想了想,正色道: “我不敢說自己學得多麼好,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日漸適應的原因,我覺得真君近來講的東西,我好像大概都能聽懂了,不像最開始的時候,需要真君反複解釋。有些時候真君讓我做一件事,我也能明白他的目的了。"
就比如楊戩讓她去給花澆水,放以前,她肯定傻乎乎地提一桶水就去了,但現在她學會了多想一層,明白楊戩其實是在讓她展示一下自己近來新學的法術,在考察她的控水能力,以及對周圍事物的觀察細致程度——如果學不會觀察,即使控水術學得再好,也不知道花澆多少水才是合適的。
一個厲害的妖,一定不會是一個法術高強但頭腦簡單的妖。妲己深深地看了她一會兒,最終道:“你去吧。”般般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娘親是答應讓我去東海觀戰了嗎?”
"去吧,跟好真君,安靜觀戰,不要參與就好。”妲己道, "去看一看,真正的對戰,該是什麼樣的。"
般般: "娘親你不去嗎?"
“我不去了,我不感興趣。”妲己說。
“好吧,那我會認真觀摩的!”般般鼓了鼓嘴,轉頭
去找楊戩了。楊戩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妲己,妲己朝他點了點頭,然後進屋去了。
這就是把般般交給他的意思了。他於是對般般道: “想讓我帶你去,可以,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可離開我,免得再發生上次北海的事情,知道嗎?"
“知道了!”
"觀戰人數不會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我也得換個模樣。"
般般隻覺渾身一震,再低頭時,便發現自己換了身男孩衣裳,又摸了摸腦袋,好像臉和發型都變了。再看楊戩,也不再是青年真君的模樣,而是活脫脫一個遊方老散仙了。他們這麼一搭配,就像是路過看熱鬨的主人和小僮。
“走吧。”楊戩一揮手裡拂塵,登上了雲頭。
遠遠地,還沒見到東海海麵,就已經看見了高空之上隱隱約約的人影。看得出來,大家最近都很無聊,北海龍宮倒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度,也因此讓哪吒和敖丙的對戰熱度更上一層樓。
等到了東海海麵上,楊戩才發現他還是低估了最近大家的無聊程度。
海上的天空幾乎擠滿了雲頭,視野最好的地方早已被人占去,像楊戩和般般這種來得晚的,隻能在外圍看著。
般般咋舌: “好多人啊。”
大多數人都是呼朋引伴地過來的,聚在一處聊天,也免得占到的好位置被彆人搶去。但也有人四處亂竄,捧著個板板,吆喝道: “下注了下注了!哪吒和敖丙對戰結果大預測!”
般般不解: "難道真會有人押敖丙贏?"
楊戩: “誰也不知敖丙修煉這些年,功力長進了多少,再加上場地優勢,也未可知。再者說,小賭怡情,大家就是圖個樂,也沒人會傾家蕩產地賭,輸了便輸了,不是什麼大事。"
那開賭局的人溜達了一圈,溜達到了楊戩麵前: “道友,下注嗎?”楊戩看著他,嘴角一抽: "不了。"那人便又溜達走了,找其他人下注去了。
般般: “您怎麼不賭一把玩玩?就當是給三太子助陣。”楊戩:"……剛才那是太乙真人。"般般震驚: "啊?"
“他倒是心態極好……”楊戩略感無奈。一開始離得遠還沒發現,等走近了,他才用天眼察覺到眼前這個小道
竟是太乙真人變的。
般般咬著手指,靈魂發問: “那如果是太乙真人開的賭局的話……三太子不會打假賽吧?”
楊戩: "……"
正說著,隻見一道紅光破空而來,眾人連忙退避,原來是哪吒來了。
哪吒肩扛火尖槍,臂挎乾坤圈,腳踩風火輪,鮮紅的混天綾在空中獵獵飛舞。整個東海都像是知道了他的到來一般,平靜的海麵漸漸湧起漩渦,低空的海鷗驚叫著逃逸。
“敖丙!你我今日約戰在此,還不速速前來相見!”他一聲大喝,揚手向東海丟下一份戰書。滔天巨浪拔地而起,隻聽一聲渾厚龍吟,一條冰藍色的長龍衝破海麵,盤踞半空,與哪吒對視。水霧散去,敖丙化作人形,手持方天畫戟,立於哪吒麵前。敖丙: “既然——”
他剛開了個頭,就聽上方烏壓壓的雲層裡,不知哪裡傳出一個人聲: “馬上就開打了!還有沒有人要下注!現在買敖丙勝的話,賠率更高哈!開打了就不能買了!"
敖丙惱怒地往上麵看了一眼。
是誰這個時候還在開賭局?又什麼叫他的賠率更高?是在嘲笑他不如哪吒嗎?"既然什麼?"哪吒不耐煩地問。
敖丙強行摒棄雜念,沉著臉道: “既然你說要堂堂正正地打一場,那我便如你所願,下了這戰書!隻是在開始之前,我們必須做出一些約定。"
“什麼約定?”
“倘若此戰我贏,你哪吒不僅依舊不得踏足我東海,在外見了我東海子民,無論尊卑,也必須得規規矩矩地行禮示好,以示尊敬!"
"行,答應你,那我嬴呢?"
"若你嬴,往後東海任你來去,我若見了你,也須得行禮示好!"
哪吒嗤道: “第一,你東海現在本就攔不住我,我來不來,還需要你允許?第二,我可不像你那麼在乎虛禮,你就是喊我爺爺,我也不稀罕!"
敖丙怒道: “那你想怎樣?”
哪吒道: “若我贏了你,第一,北海龍宮的修繕費用,全都由你東海承擔,與我師兄再無瓜葛,
第二,我要你當著這這麼多仙家道友的麵,在此大聲承認,你敖丙,就是不敵我哪吒!你東
海,就是在北海蓄意挑釁!從今往後,你東海,當為四海之末!"
敖丙咬牙,握了握拳,道: “好!”
哪吒起勢,一聲冷笑: “說完了,那便來吧!”
電光火石之間,火尖槍與方天畫戟相撞,發出一陣刺耳的嗡鳴。海上卷起狂風,烏雲壓頂,巨浪渾濁。
般般忍不住揪緊了楊戩的衣服,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看出兩個人的區彆了嗎?”楊戩問道。
般般遲疑著搖了搖頭。剛開打,還不能明顯看出勝負,隻能看得出兩個人戰意熊熊,都下了狠勁,攻勢猛烈。
“哪吒擅火,敖丙擅水,水天然克火,又是在東海海域,哪吒並不占優勢。但他的打法比敖丙穩且凶,令敖丙來不及發揮優勢,隻能跟著他硬打。再消耗下去,敖丙就會頹了。一個人若最開始沒有保持住氣勢,後麵也很難翻盤。”楊戩平靜地分析道。
般般若有所思。
"若你是敖丙,在這種情況下,為了嬴哪吒,會怎麼做?"般般想了想,答道: “我會把他帶進水裡。”
她剛說完,便見敖丙忽然一個旋身,衝進了海裡。哪吒冷哼: “雕蟲小技,以為我傻?”
他立在半空,腳下風火輪熊熊燃燒,映亮了方寸天地。混天綾脫手而出,無儘紅綾刺入深海,驚濤駭浪席卷而來,攪得整片東海像個沸騰的油鍋。
楊戩道: “哪吒不肯入海,你怎麼辦?”
般般: “我……我扯住他的混天綾,強行把他拽下來?”“你怎知自己不會反被混天綾所縛?”般般抓了抓腦袋:"這……好難辦啊。"
楊戩看著一片混沌的東海,道: “我若是敖丙,我從一開始,便不會待在海裡。他越是以為我要帶他下海,我便越是要利用他的想當然。"
戰圈之內,厚重的烏雲突然泄下了一片天光。隻聽一聲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