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喬恩都藏著一個秘密。

那就是他的父母其實都是偽裝成普通人的天賦者。

父親的天賦能力是治愈,所以喬恩每次摔倒後,磕傷的膝蓋隻要被父親摸一摸就會立刻恢複如初。

而母親的能力就要特彆一些,她對危險的感知尤為敏銳。這個能力讓他們一家人逃脫了異種肆虐的陰影,在過去的十幾年裡都過著十分平靜,安寧的日子。

隻是這個溫馨幸福的小家庭仍舊被一團陰霾所籠罩著。

那便是母親的夢。

小時候,喬恩發現母親經常會做同一個噩夢。

夜半時分,她會突然驚醒,臉色慘白,瑟瑟發抖。但當看見小孩懵懂驚惶的麵孔時,她就會飛快擦乾眼淚,裝作若無其事,隻說是夢見了一些不好的東西。

什麼是不好的東西呢?

母親是不願意對他說的,於是喬恩就去問父親:

“爸爸,媽媽夢見了什麼?”

年幼的男孩不能理解,畢竟在他的眼中,身為異種獵人的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男人。可這樣強大的父親卻對母親唯命是從,嗬護備至,那母親肯定也很厲害。

那她在害怕什麼呢?

喬恩有點害怕,又有點好奇地問:

“那個噩夢很可怕嗎?”

“......她隻是太累了。”

每次麵對這個問題,父親都是回避,然後對小孩露出一個蒼白的笑。

但最終喬恩還是知道了,因為他悄悄偷看了母親的日記。

在天空中遊蕩的黑色海洋。

血水中漂浮的、由各種生物的殘肢斷骸組成的怪物,如同魚卵密密麻麻簇擁在一起。

無數個困居在鏡子裡麵的人,或驚恐地大哭,或歇斯底裡地大笑。

扭曲的人臉,怪異的肢體,恐怖的怪物。

還有永不止息的、層層疊疊的、宛如魔女蠱惑人心般的歌聲。

描述的內容很混亂,喬恩看不懂。

後麵的字跡被淚水暈開,潦草而瘋狂。

【我們被邪神綁架了。】

【沒有人能逃。】

【逃不掉逃不掉逃不了......】

【所有人都在碎裂,所有人都壞了......也許再過不久就會消失,那我的孩子怎麼辦呢。】

【我的喬恩怎麼辦......】

年幼的男孩不能理解,但他仍舊感受到了一種莫大的恐慌和危險。

喬恩不敢去詢問母親,便隻能哭著去找父親。

後來父親隻說那不過是母親做夢後亂寫的,不必當真。

他們一起燒掉了那個日記本,像是燒掉了什麼屬於魔鬼的物品。

自此以後,母親便不再寫日記了。

她一日一日地虛弱下去,父親同樣如此,以至於無法再承受異種獵人這樣危險的工作。

所以父親轉

行開了個小飯館。

其實飯館的生意很好,因為喬恩的爸爸很會做飯。隻是後來,曾經那個能騎著舊摩托穿梭於異種群中都能安然無恙的強大男人,逐漸連小小的一個炒鍋也拿不起來了。

“時間到了。”

即將故去的母親虛弱地撐起笑容,對尚且年幼的小孩一一交代叮囑。

“喬恩,就算隻有一個人也要好好活著。”

“做喜歡的事,找一個喜歡的人。”

“每天都要快樂。”

喬恩向來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即便沒有了家,失去了父母,他依舊遵循著母親的遺言。

他找到了令自己快樂的事情——加入調查軍團,成為這個國家的一個小小守衛者

他也找到了喜歡的人——那位勇敢強大,溫柔善良的隊長。

隻是最後一項有點難,喬恩沒能堅持下來。

無限接近死亡的那一刻,世界一片黑暗,喬恩感受到了隊長滾燙的眼淚。

她哭得很難過,好像整個世界都塌了。

喬恩也跟著難過。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的麵前亮起了一塊冰冷的白色麵板。

喬恩收到了來自“邪神”的邀請。

即便那個麵板上寫著的是所謂的主神。

這一刻,曾經讓喬恩無數個夜晚困惑不解的問題——父母的死因,在這一刻得到了答案。

主神即邪神,信徒即人質。

也許答應之後,他的未來會同父母一樣,在恐懼和絕望中迎來死亡。

喬恩隱隱知道,經受過那種痛苦的父母不會同意他走上和他們同樣的道路。

然而這一刻,邪神開出的條件對於喬恩而言實在令他無法拒絕。

......一次新的生命。

這代表著他能再見到隊長一次。

他能夠繼續履行對她的承諾。

或許還能去幫她擦一擦眼淚。

甚至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喬恩能親手將那個裝滿星星的玻璃罐送給她。

這根橄欖枝實在太具有誘.惑力了,即便上麵塗滿的毒液也許會讓他萬劫不複。

這一刻,喬恩還是忍不住伸出了手。

[提示:是否成為玩家。]

——是。

與邪神交易的這一瞬間,喬恩感受到有鎖鏈纏上了他的身體。

他也終於聽見了那道......讓母親在無數個夜晚崩潰哭泣的歌聲。

無數道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交疊在一起,縹緲虛幻,卻又仿佛蘊含著某種邪惡而恐怖的能量,能夠輕而易舉地喚起人心中最深的恐懼和欲.望。

他被關在了鏡子裡,也許被關了一分鐘,也許被關了數天。

喬恩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總之最終他跌落了下去。

[提示:恭喜你獲得了S級新技能-物質操控(分解、重組、控製一定範圍內的非生命體物

質)]

[提示:第二階段主線任務-主神降臨進行中。]

[提示:請立刻執行強製任務。]

[任務內容:殺死人類女王-萊雅。]

“......誒?”

短短這幾行字,竟是比保存屍體的封凍艙還要讓喬恩感到寒冷。

他顫抖著抬手,下一秒巨大的封凍艙便發出了一陣細微的震顫。

嘩啦啦——

周圍的一切都仿佛像素化了,伴隨著沙粒傾倒的聲音化作無數顆粒。

“咳......咳咳......”

喬恩踉蹌著爬起。

當初猙獰恐怖的傷口已然找不到半分痕跡,整個身體完好如初,甚至體力充沛。喬恩卻覺得自己好像被無形的鎖鏈牽動著,如同一具提線木偶般開始行動。

他飛快跑出了太平間,到處都亮著紅色的示警燈,尖銳刺耳的警報聲回蕩在空蕩的走廊上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儘頭的牆上掛著鐘,指針落在下午四點的位置。

“砰砰砰——!”

轟轟轟!!!

喬恩聽見了激烈的槍聲,還有爆炸聲。

期間夾雜著一些混亂而嘈雜的,屬於軍人的腳步聲。

還有讓他萬分熟悉的,來自異種的恐怖嘶吼。

恍惚間,喬恩以為自己到了某處正處於激戰的戰場。

可這裡明明是主城醫院,而且應該還是內城,是整個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怎麼會出現異種?!

“......”

一個不詳而恐怖的猜測襲上心頭。

嘩啦——

喬恩終於衝出了醫院大門。

明明是下午四點,可外麵看起來卻像是晚上,黑暗如潮水般蔓延,洶湧澎湃,吞沒了所有的光亮。

好像有什麼東西將太陽吞掉了。

喬恩下意識抬頭。

——他看見了“門”。

裡麵有著無數雙邪異的眼睛,密密麻麻的。仿佛是魔鬼從另一個世界探出頭顱,露出猙獰的笑臉,將整個城市所有的光明全部吞噬。

無數恐怖的異種從裡麵爬出,蝗蟲過境般侵襲而來。

大地細微震動著,四麵八方都是槍聲和火炮的巨響,喬恩看見城牆上的無數座炮台調轉了方向,正對準轟擊。

街道上,無數士兵們正和散落下來的異種搏殺,有部隊運輸武器,有部隊跟隨調令穿插增援。

龐大的怪物撕碎了一個小隊,下一秒又被密集的子彈打成肉泥......

異度位麵降臨,主城淪為了戰場。

喬恩還沒反應過來,有人忽然一把抓起了他的領子。

“喂!你——!”

有個穿著一身城防軍軍官製服的男人一把將他拽到安全的角落,語氣嚴厲地大聲斥責道,

“調查兵?你這個新兵怎麼會在這裡,亂跑什麼呢?!現在什麼情況不知道嗎?!

你隊長呢?!”

喬恩的臉實在年輕,作戰服上也沒有軍銜標識,自然一看就是新兵。

“......”

若是換作以前,喬恩得結結巴巴地解釋或者道歉,但現在他隻是呆愣原地,因為此刻喬恩在對方的瞳孔中看見了自己。

——他正穿著調查兵的作戰服。

也許是隊長,或是胡大哥,還有可能是王女殿下、原野先生......總之應該是他的朋友們,或者醫院裡好心的醫生,他們為了讓他走得體麵,還專門給他換了全新的,屬於正式調查兵的作戰服。

可現在,喬恩卻要穿著這身衣服去刺殺女王陛下。

那位守護了帝國五十年的偉大統治者,也是隊長最敬佩仰慕的人,愛爾莉塔心愛的母親,原野先生忠誠的對象......

原來這就是和邪神的交易。

重獲新生的這一刻,喬恩最先感受到的不是能夠再見到隊長的喜悅,而是被潮水般莫大的後悔淹沒了。

“算了!”

對方似乎很著急,並不打算多問。他找到了喬恩胸前衣兜裡麵的身份銘片,確認了他調查兵的身份。然後便將一個防護麵罩按在喬恩的臉上,以免這個新兵體質太弱,被汙染異變。

“從現在起,你被臨時征用了,跟我去王庭,執行外圍守衛任務!”

“不......”

不!

他不能去!

喬恩的手開始顫抖,心臟仿佛要跳出胸膛,體內激素飛快分泌,甚至讓他產生了輕微的耳鳴。

但他的喉嚨好像被某隻手死死扼住,拒絕的話半分也說不出口。

強行征召喬恩的軍官重新整隊,然後迅速朝王庭的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王庭議事大殿內,所有機要大臣軍官齊聚於此。

中心的巨大長桌上擺放著完美複刻的主城模型,女王陛下居於主位把控全局,正飛速下達著各項命令。

此時陳新月身穿調查軍團軍官製服,立於女王身側。她神情嚴肅冷靜,再不見當初監獄內的頹喪麻木。

半個月前,李立平反叛黨罪名成立。同時女王陛下親自嘉獎了熔北平叛事件中功臣,陳新月將功補過,出獄後直接升任調查軍團特彆行政官。

這個職務雖然不是特彆高,但誰都清楚這隻是一個跳板,也代表著陳新月已經進入了下一任軍團長的候選名單了。

“報告陛下,八成民眾已經成功轉入地下避難所,剩下部分還在轉移途中,預計三個小時後轉移完畢。”

主城的前身是人類最大的幸存者基地,自然配備有相應的地下避難所。

說是避難所,但在曆任領主、領袖,女王陛下的擴張修建過後,說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城也不為過。

此時此刻,安全的地下城中正放著安撫民心的廣播,同時進行著實時戰況轉播。

年輕人戴著誌願服務的袖標,幫忙搬運發放防護裝備,生活物資,同時維持秩序

樂園的小孩們在老師的帶領下畫著祈福的塗鴉,唱著祝禱的平安歌。新搬遷的花房內,一台台人造子宮正在孕育著新的生命。

斷了一隻手的退伍調查兵叼了根未點燃的煙,聽著廣播中描述的前線戰況,一遍一遍擦著手裡的槍......

與此同時,前線的戰報如同雪花般傳來。

主城的確淪為了戰場,但更激烈的前線並不在於此,而是在遙遠的東南部海岸線。

軍團長聞斯年親自坐鎮指揮,巨大的防禦建築在夜以繼日的修建中拔地而起,密密麻麻的軍隊綿延千米,炮兵、步兵、騎兵,層次分明,一應俱全。

海岸成為了一條涇渭分明的交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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