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立冬後的空氣日漸寒峭,哪怕站在黃燦燦的陽光底下,孫建文還是有種大腦皮層被凍穿了的感覺。
男人的麵孔近在眼前,剛說的話語恍若一劑針劑,紮著耳鼓緩慢推了進去。偏偏血液像流不動了似的,藥劑凝在耳邊,運散不開。
孫建文兩眼呆愣,好半天沒悟透對方為什麼突然拋來這麼句話。
……什麼滋味如何?
他們素未謀麵的,對方怎麼會知道,自己剛從劇組出來?
男人眸底的灰色調如同記憶片段中的做舊處理,幾乎是無意識的,孫建文透過男人的眼神,隱隱望見了另一雙眼。
同樣的低垂眼瞼,睫毛下斂,隻是那雙眼睛奕奕發亮,更顯銳盛,直直盯過來時,活似一頭未來可期的野性狼崽。
「“麻煩你也替我轉告他,最好祈禱我彆再碰見什麼糟心事,不然改天我真傍上哪個有錢有勢的,
乾的第一件事就是送他出殯。"」
與記憶同步的,那天的話模模糊糊在耳邊響了起來。孫建文心頭一縮,有點不敢多看男人的臉,偏偏目光不爭氣地不受控製,一厘一毫都挪不開眼。
"少去沾惹和他相關的事。”男人依舊是那副不可捉摸的輕淡作態,“往後一段時間,也彆再崇山出現了,免得他見你心煩,反倒給你惹麻煩。"
不帶情緒的語氣,最後的"善意"提醒聽著格外冰冷。
用不著大腦化凍思考,孫建文瞬間領悟到男人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誰。
鼻孔呼出的熱氣霧白白的,不出一秒便被風吹散吹遠。
孫建文甚至分不清身體打出的哆嗦,是被這陣冷風吹的,還是被話裡重若千鈞的信息量嚇的。
他罰站似的杵在原地,直到男人的身影被停車場外的建築吞沒,他才如夢方醒般使勁深吸了幾口氣。
簡直諷刺,上個月他還趾高氣揚地恐嚇夏星燃彆想在崇山混下去,眼下風水輪流轉,倒成他該離崇山這片越遠越好了。
"……真他娘的活見鬼了,這才過去多久,他打哪傍上的高枝。"孫建文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心虛後怕更多一些,還是屈辱不甘更勝幾分。
呼吸平複後,緊繃半晌的肩膀終於耷了下去,孫建文也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前些日子工作變故的原因出自哪裡。
他咬牙“靠”了一聲,急步找到自己的車,屁股剛挨上駕駛座,手已經掏出了手機,對著通訊錄一通狂翻,找到想找的名字,拇指猛摁撥了過去。
提示音在聽筒無限拉長,孫建文焦躁得差點罵娘。
好不容易盼到電話接通,他趕忙掐著笑腔搶先問候:"吃了沒啊老吳,最近擱哪兒發財呢?"這是他們過去寒暄的常用話術,乾他們這行的,都盼著哪次項目大爆一場,賺他個盆滿缽滿。可今天的老吳顯然沒心思和他打諢,說話有氣無力的:"有什麼事直說吧,我正忙著呢。"
孫建文壓根沒想和他多繞彎子,聽罷果斷說道:“瞎,我其實真有點不好意思跟你提,可我最近日子實在天愁地慘的,好好的工作黃了一堆。這才腆著臉找你問問門路,看看有什麼好法子幫忙回轉一下。"
意料之中的,老吳在電話裡沉默了好一會兒,再開口時,說話更悶了一點:"不是哥們不想幫你,是現在委實沒能力幫。"
“放心吧老吳,我不會讓你犯難的。”孫建文儘量不讓自己語調失常,繼續推進話題,“我就是突然記起來,上個月你讓我給新宋傳媒的小宋總幫了個小忙,想著你能不能替我搭個線,讓我跟小宋總在飯局上碰一碰。"
說到這裡,孫建文清楚聽見老吳在那端重了呼吸,他加快語速,一口氣把話全吐了出來:"小宋總這家大業大的,被他相中的人隻有被搞到手的份,那事我好歹也助了點力,說不定小宋總玩開心了,願意順手幫襯我一把呢。"
"……以後彆提上個月的事了,跟誰都彆提。”老吳像是抹了把臉,吐字含含糊糊的, “宋利那人做事太渾,跟他牽扯太多不好,容易惹火燒身。"
孫建文聞言再也憋不住了,破口大罵:"你踏馬知道容易惹禍上身還讓我替他辦事?你安的什麼心啊!想看老子倒大黴是嗎?老子這會兒算是知道什麼叫觸黴頭了!"
他態度扭轉太快,老吳直接被他罵懵了,隔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同樣罵罵咧咧的:“你拿老子撒什麼火?你以為倒黴的隻有你嗎?!我踏馬怎麼知道姓宋的這次這麼傻逼!"
孫建文也不甘示弱:“他對人家小孩存的什麼心你不清楚嗎?還踏馬拖我下水!”
"靠,這種事你也沒少乾吧,心知肚明的東西還用我說?”老吳越罵嗓門越大,“有好處的時候你巴巴的往上湊,出了事了又來質問起我了!要不是你平時手腳不乾淨,那些工作能把你硬踹出去?少踏馬往我頭上亂甩鍋!"
近期積壓的怨氣被戳了道口,兩人瘋了似的互飆臟話,像要隔著手機撕爛對方。
車廂空間有限,咒罵不停,回聲不斷,孫建文腦門充血得快要炸了。罵到氣短乏力,他扶住方向盤,呼哧呼哧地粗喘氣。
老吳單向輸出了一會兒,不多時也收了口,呼吸活像拉風箱。
良久,老吳勸道:"算了吧老孫,咱倆都算了吧。"
他聲音像歎氣一樣,孫建文聽得渾身疲軟,索性直接趴在方向盤上:“我是真不明白啊,怎麼會栽在一個窮小子手裡,明明就是隻陰溝裡的小玩意兒,突然哪來這麼大本事。"
一想起夏星燃臉上的笑,他心裡就窩了團火,想燒,此刻又不敢亂燒,隻把自己灼得夠嗆,更屈辱得夠嗆。
"我知道你不服氣,但這次跟以往都不一樣,你離他越遠越好,千萬彆想著招惹他了。"老吳說。
孫建文咽了口唾沫,禁不住瞟向藍眼男人離開的方向:"為什麼不能招惹?你是不是聽說什麼了?
老吳沉默了好一會兒,小聲道:"能讓宋利踢到鐵板,你覺得能惹得起嗎?我也隻是聽到點風聲,不確定真假,你聽了藏在肚子裡,省的鬨大了自找麻煩。"
孫建文把手機攥緊了一些,隨著聽筒裡的字眼清晰傳來,他的手心也跟著一點點地冒冷。老吳:“聽說那件事,和不久前回國的那位有關。”老吳:“就是姓陸的那位。”
……·
"各機位準備——"
"《執行者》第7場1鏡第1條,三、二、一!Action!"隨著場記板利落打下,鏡頭中烏泱泱的人頭同時動了起來。
富麗堂皇的酒樓內廳,八仙桌上香霧繚繞,茶點與人皆被描畫精良的美人燈籠照出霧蒙蒙的亮來,再等戲台上的名角兒撚指旋身,秀口幽咽婉轉,活生生把酒樓唱成了五光十色的銷魂窟。
“欽飲欽——兩位爺留步!”石貔貅旁的門信大步上前,伸手攔住了客人的去路,"今日場子已滿,還請二位擇日再來。"
門信臉上堆著假笑,輕蔑地掃視來人衣著,身板兒挺得比柱子還直。
他這般態度,被攔的兩人自然滿心不快,指門便道:"放屁吧你,我站在門口都看見大堂裡頭空著桌了,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去。"
門信搖頭晃腦:"那幾桌不是給你們坐的,場子滿了就是滿了,你們還是尋彆處吃酒去吧。"這通說下來,索性連“爺”也不喚了。
候在門邊的其他門信見狀都笑,更有甚者跟著起哄:“快走吧快走吧,一身的窮酸味兒,來了你也吃不起咱們的好酒。"
“要不賞哥幾個一點酒錢,放你們進去見見世麵?”
說著又笑作了一團。
在這名滿全城的長興樓裡待久了,連看門的都沾了身高人一等的氣派勁兒,簡直不把尋常客人放進眼裡。
這是長興樓前常有的戲碼,路人們一邊暗罵門信,一邊百看不厭,聚在附近翹首觀望。
兩名客人早已氣紅了臉,走也不是,進也不是,繃著麵皮欲罵無言。
眼瞅著門信們愈發放浪,一柄折扇“啪”地落上為首門信的肩膀,其聲音之脆,嚇得門信猛—激靈。
他“嘖”著轉身,看清來人麵相,臉上翻書一樣笑開了花:“哎喲喂,我說沈少爺呀,您這神仙似的突然現身,差點把小的魂兒給嚇出來咯。"
他和其餘門信又是弓腰又是行禮的,一副隻要來人高興,就能立馬匍匐跪下的模樣。
“我瞧你正忙著呢,當你沒空搭理我。”來人啟唇輕笑,聲音似細流泉眼清淩淩,腔調如濃夜過竹風淅淅,光聽說話就讓人心頭先酥了大半。
再順著降香黃檀的扇骨往上觀去,手若玉筍,腕骨清雋,上等的雲紋繡緞將肌膚襯得潤白無瑕,一看便是膏粱錦繡養出來的金貴身子。
再往上,眼笑眉舒的一張臉俊美絕倫,笑中透著一點兒漫不經意的疏懶,像是非把人勾得目眩神迷不可。
沈秋遲的這張臉甫一亮相,監視器後的攝製組主創齊刷刷發出感歎的氣音。
“待會兒這場再來一遍吧,這裡補個光效果更好。”攝影指導興奮地對著屏幕比劃。
吳凱嵐也被這段畫麵整愣了一下,摸著下巴道:"這小子眼神可以啊,第一遍狀態就這麼好。而且這扮相……"
他歪頭端量,很快衝身後囑咐:"人物預告換個思路,回頭剪這段當第一個鏡頭。"
“這樣吧吳導,我先把場次記著,您拍到後麵再決定預告片究竟怎麼剪。”助理邊做記錄邊玩笑道,"沒準小夏哪場又給您新靈感了,我們這改著也怪費勁的。"
吳凱嵐被調侃了也不惱,眼睛盯著監視器嘿嘿樂了。
今天上午拍的前6場戲以男女主演與群像為主,沈秋遲大多充當背景板,隻在遠鏡頭中一晃而
過。眼下拍攝的第7場,才算是沈秋遲正兒八經地開機首秀。
夏星燃的第一場戲鬆弛感十足,完全沒有新人乍然開機的生硬刻意,角色的隨性閒散隻一個露麵便塑造得七七八八,哪怕除去台詞修飾,也能讓人一眼辨出:這,就是《執行者》中的沈家少爺。
也隻能是《執行者》中的沈秋遲。
隔著屏幕都能讓主創們為之一振,與夏星燃近距離對戲的群演自然感觸更深。
門信被他搭著扇,迷迷瞪瞪地直想傻笑,儼然是個討好沈秋遲的狗腿子:“您說的這叫什麼話,隻要您賞臉想來,就算地上長了刺刀子,我也得跑沈府把您馱過來呀!"
站他旁邊的另一位門信不甘落後,硬擠過來巴結表現:“沈少爺快請進,樓上雅間一直留著呢。敢問您今兒個幾位作陪?我好招呼夥計好好伺候。"
嘴臉變化之大,讓將才被攔的客人霎時青了臉。然而來人畢竟是沈家捧手心裡的獨子,饒是他們再不痛快,也不敢當著沈少爺的麵多說什麼,隻得暫且壓下不滿,不尷不尬地原處站著。
周圍任誰都能看出他們當下的窘態,沈秋遲恍若不覺,仍笑吟吟地執著扇柄,對門信道:“老樣
子,給我開房聽戲最好的單間,今日我要喝新到的壽眉,備我一人的就夠了。"
門信正要應下,沈秋遲忽而頓腳回身,扇尖對準被攔在階前的兩人:“另開一桌一樓常座,他倆的酒錢,小爺我包了。"
話音落下,門信和那兩人同時愣了。
"還不招呼進去?"不待雙方回神,沈秋遲揚聲喚門裡的夥計。
長興樓的夥計全是人精,見狀一湧而出,熱情洋溢地把兩名客人拉了進去。受寵若驚的"多謝沈少爺"遙遙傳來,把門信謝出了一臉糗色。
“早聽聞長興樓的柳台釀堪稱一絕,最是甘美醇香,你來這兒做工多時,可曾嘗過?”沈秋遲笑顏不改,問門信道,"當真有那番極品滋味?"
門信訕笑:“爺您彆逗我了,柳台釀哪是我們這等人能嘗的。”
"也是,好歹是長興樓的招牌,價錢想必不菲。"沈秋遲惋惜似的搖搖頭,倚住門框,朝當閒的夥計抬抬下巴。
那夥計當即撒開了腿往裡躥,不多時,便奉了個玉石色的小巧酒壺出來。
沈秋遲單指勾住壺把,將酒壺晃晃悠悠地遞給門信:"喏,今兒我高興,賞給你了。"門信大喜,感恩戴德地捧高了手。
沈秋遲眼尾稍彎,指端一鬆,酒壺頃刻滾落在地,砸開一片酒香四溢的水花。
演到這裡,劇本修改的方向出現了分歧。
原著有些情節稍顯粗略,編劇需要基於人設添補調整,隻是針對這處劇情,主創們各執己見,兩個版本爭執不下。
本著演員是人物靈魂一部分的理念,吳凱嵐乾脆把不同版本都給了夏星燃,讓他根據理解先演一版,就算效果不佳,不過是多拍一組對比罷了,這也是影視拍攝裡的常規操作。
鏡頭前的水花迸飛散落,監視器後的眾人不約而同湊近了屏幕,雖然嘴上不提,但個個心裡都想知道,演員最終偏向了哪一版。
尤其是吳凱嵐和白曉芬,他倆意見相悖,又都了解夏星燃對角色的把握,因此也更期待夏星燃站到自己的陣營。
兩個老家夥瞪大了眼,一瞬不瞬地盯緊畫麵。
隻見夏星燃飾演的沈秋遲眉心微鎖,故作惋惜:"你看你,也不接準些,這麼精貴的酒,下次想嘗可不容易了。"
台詞一出,吳凱嵐和白曉芬頓時怔了。
導演助理也呆了呆,驚訝道出他們的心聲:"……這詞兒說的,跟兩個版本都不沾邊啊。"
何止不沾邊,簡直是天懸地隔!
門信的布鞋鞋麵被濺濕了一塊,狼狽得與他的臉色如出一轍。
"嘿,先彆急著沮喪,這不還剩下一口呢!"沈秋遲發現寶藏似的蹲下身,小心撿起壺嘴附近的殘塊,凹進去的碎壺肚裡最多留有半兩清釀。
他端到門信嘴邊,笑容率真又殘忍:“來來來,趕緊張嘴,這酒沒落一點兒土,絕對是乾淨的。"
門信沒得選擇,隻能睦睜著慢慢張嘴。
不待他把嘴長大,沈秋遲皺眉撇開碎片,竟然兀自嫌棄起來:"唉,還是算了吧,再怎麼說也是從地上撿的,哪有撿酒來喝的道理。"
門信半張著嘴巴,徹底傻眼。
一名路人掩口失笑,旁觀的人也隨之哄笑起來。
"就這還瞧不起客人呢,怕是連撿酒吃的運氣都沒有呢。"
"不過是個破看門的,真當自己和長興樓一樣高貴了。"
路人的竊竊私語若有似無,門信臉上紅白交錯,好不難堪,即便如此,他還是得接著賠笑:"沈少爺說的是,慣是沒有撿酒吃的道理的。"
"這才像話嘛。"沈秋遲慢條斯理地抖開折扇,恢複來時那般閒然的笑,他轉身踏過門檻,朝裡走去。
就在眾人都以為這場熱鬨到此結束時,沈秋遲頭也不回地反手一揚,甩來一枚亮閃閃的銀元:“掌去吧,下工了同你的兄弟吃酒。”
鋥亮的銀元旋了數圈,沉甸甸墜進門信懷裡。
那門信臉上瞬間重現神采,頂著周圍豔羨的目光,不怕腰折地拚命鞠躬:“謝謝沈少爺!謝謝沈少爺賞!"
沈秋遲踏進酒樓正是這場戲的結尾。
吳凱嵐盯著監視屏,用力錘了幾拳大腿,按開桌邊的擴音喇叭大喊:"Cut——!"
停頓兩秒,他接著道:“今天上午進度不錯,這場的效果也非常好。各組休息五分鐘,稍後按照要求各自調整,我們把這場過完就吃午飯。還有,”他抬高胳膊,手指對準遠處的夏星燃,“演員附近的人幫我好好誇誇夏星燃,夠棒!"
話音落定,一直在場周保持安靜的工作群組先後動了起來。
"聽到沒有?夠棒!"負責夏星燃的化妝老師帶頭拍手,臨時搭建的小妝棚裡頓時響起一小陣掌聲。
"專業方麵的東西我看不懂,但就是覺得沈秋遲真帥!"
“怪不得能迷倒滿城少女,我要是活在書裡,我也得暗戀這個沈家的小公子啊。”化妝師們雙手翻飛,補妝誇人兩不耽誤。
與夏星燃搭戲最多的門信演員也不吝誇獎,望向夏星燃的眼睛滿是佩服:“你是真的很厲害,後麵差點把我演傻了。"
“是不是我後麵加的動作太突然了?抱歉抱歉。”夏星燃被化妝師控製了脖子,不便扭頭,隻能背著身和對方說話。
門信演員忙搖搖頭:"沒有沒有,你開拍前和我招呼過了,哪有什麼好突然的。我想說的是,你演得很能帶動我,我最後完全是跟著感覺走的,連說的台詞都不是事先商量好的那幾句,但臨場發揮的詞兒反而更,更………"
他有點詞窮,另一位群演主動當他嘴替:“更真實!”
“對對對,更真實!有種換作生活裡,我就該那麼講的感覺。”門信演員砸咂舌,再次感慨,“天呐,太厲害了。”
最厲害的地方在於,化妝師們的第一反應不是去誇演員本人,而是先被劇中角色的魅力吸引,光是這一點,就足以突顯他在表演方麵的天賦了。
"劇播以後,你肯定會很受歡迎的。"門信演員下結論道。
“大哥你情商真高,淨挑人家愛聽的聊。"夏星燃比個拇指,笑著回應,"不過這話可不興隨便說,不然我人沒出道,先多個黑料。"
尋常演員被不甚熟悉的人誇讚,要麼客套感謝,要麼謙虛否認,像夏星燃這樣同人湊趣兒胡扯的實屬少見。
周圍人登時跟著一塊兒笑了,小棚裡的氣氛被這幾句搞得格外鬆快。
“我算是知道吳導他們為什麼那麼喜歡你了。”化妝師仔細修補著底妝說,"答應姐姐,出道了也彆丟了自己,娛樂圈太缺你這種會說話的小帥哥了。"
“我隻是想到什麼說什麼,談不上會說話。”夏星燃實事求是道。
“懂了,就是說話直率唄。這是優點呀,直率的人很討喜的。”化妝師說著想到什麼,又補充,"不過圈裡有些人比較複雜,該說違心話的時候還是得說,不然很有可能因為一兩句話得罪他們哦。"
夏星燃沒被這道警鐘唬住:“放心吧姐,我不會說什麼不禮貌或者沒腦子的話。如果真能得罪了誰,那一定是他自己有問題。"
甚至有毛病。
"你這麼講也對啦。”化妝哈哈幾聲,“但是娛樂圈的人際交往沒你想的這麼簡單,敢隨心所欲說話做事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摸爬滾打熬到最後的老前輩,一種是有超級厲害的大佬當靠山的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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