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欽二人如同野狗一樣,被完顏宗弼一路綁縛,驅趕到長安城下。
完顏宗弼本人也能夠看到天幕。
通常而言,天幕的觀眾除了本位麵的國家子民以外,還有一些從前屬於本方,但後來叛出的人,同樣也能看見。
但完顏宗弼又是另外一種情況。
他雖然並非大宋陣營之人,但他和挑戰者嶽飛的故事密切相關,是嶽飛眾多高光時刻的背景板,一次又一次被打得慘不忍睹,倉皇竄逃,僅以身幸免。
就和漢武帝位麵的匈奴觀眾,景泰位麵的瓦剌觀眾,屬於一個性質。
瓦剌看完整個副本挑戰過程,簡直嚇壞了,生怕朱祁鈺和於謙哪天心情不好,過來把他們收拾一頓,直接舉族搬遷,連夜跑出數千裡地,溜進了後世的俄羅斯境內。
寧可去找毛熊們火並,也彆惹現在的大明!
很不幸,完顏宗弼完全沒有瓦剌人的思想覺悟。
他作為金朝的開國元勳,大權在握多年,思想還停留在老時代,帶著一種「我大金鐵騎天下無雙,爾等弱國小民還不趕快束手就擒」的謎之自信。
從前,宋人實在是太弱小了,完顏宗弼戰無不勝,一路攻城滅地,許多城池望風而降,完顏構更是被他逼到慌不擇路,瘋狂流竄到海上。
雖然說,麵對嶽飛他隻能唯唯諾諾站著挨打,但麵對其他所有宋人,他都可以重拳出擊。
而且嶽飛再厲害又怎樣啊,他打不過,難道還不能背後捅刀搞陰謀嗎?
上次風波亭計劃失敗,盟友秦檜也被斬殺,完顏宗弼大失所望。
這次,他在天幕上看完了嶽飛的挑戰全過程,特彆是看見那個蒙元帝國的阿術,在開封城被嶽飛玩弄於股掌之中,下場淒涼,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直撮牙花子。
天啦嚕,非常感同身受!
阿術:?
滾呐,莫挨老子!
本將軍一生縱橫披靡,為國為民,一百四十場戰役無一敗績,唯一不幸的就是遇見了嶽飛這種大bug,和你這種純靠打大慫軍隊水起來的名將,一點都不一樣!
總而言之,完顏宗弼立刻堅定了自己的信念,那就是,堅決不正麵和嶽飛對抗,而是采取迂回的陰謀策略。
他叫了幾個宋人降臣過來,給他講解宋武帝劉裕的資料。
結果發現,這人不過是一個區區南方割據(?)的皇帝,帶著弱小的步兵水師,僥幸勝了幾個北方胡虜而已,他對上了還不是手到擒來?
完顏宗弼一下子挺直腰板,覺得自己又行了。
他把滅宋計劃分為三步。
第一步是躲著嶽飛走,任對方直搗黃龍,他自巋然不動,一心保存力量,反正把那些宋人降兵降將都派上去當人/肉沙包就好了。
第二步,就是準備從劉裕那邊入手,搞一通故技重施。
完顏宗弼看過李清照的伐金檄文,什麼「猴沐人衣,犬吠正聲」,什
麼「縱百世縲絏,罪愆難竭」,氣得當場吐血三升。
他也知道,宋人這波北伐的決心很堅定,搞議和是不可能了,但可以拿徽、欽兩個倒黴蛋做做文章,推出去和劉裕打擂台。
要是能恢複從前的故宋,從兩個倒黴蛋中選一個變成傀儡之君,直接受他操控,那就更好了。
可以像以前扶持偽齊政權那樣,表麵是以漢治漢,實際上金人才是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第三步,自然就是搞離間計了。
畢竟嶽飛很久之前確實說過“迎回二聖”之類的話,完顏宗弼認為,自己隻需要簡單操作一番,就能讓他們君臣互相猜忌,讓大宋禍起蕭牆。
完顏宗弼敲定了自己的計劃,覺得萬無一失,滿意極了!
雖然劉裕和完顏構顯然不是一個級彆的皇帝,但天下怎麼可能有皇帝不擔心下屬功高震主,不用儘一切手段維護自己帝位!
自從金國建都中都燕京之後,他現在已經是當朝太保,位極人臣,大權獨斷,怎麼可能沒點野心?要是能在有生之年平定天下,做整個中原的統治者,那可就太爽了!
如果大宋眾人聽到他的思路,怕不是要笑死。
他是怎麼做到如此智障卻又自信的?
經驗寶寶就要有經驗寶寶的思想覺悟,淨整那些沒用的,一定是沒挨過自家陛下的毒打!
完顏宗弼作事雷厲風行,立刻就將徽欽二人從奴隸營中提了出來。
自從劉裕入主本位麵後,他們的日子一下子變得很淒慘。
本就吃不飽,穿不暖,在雪鄉荒外挨餓受凍,現在更是連每天最基本的胡餅都吃不上了,需要腆顏歡笑,卑躬屈膝,極儘討得金人爸爸的歡心,才能獲得最基本的飲食供應。
這日子,比起從前的錦衣玉食、棄擲迤邐,可謂是天上地下。
當然,比起這天下萬千百姓,因為他們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而遭受的痛苦,這一點逆境壓根不算什麼。
等他們落到如今的大宋手中,苦日子還在後麵呢。
完顏宗弼曾拿《伐金檄文》去給二人看,此文字字誅心,鋒利如刀,剜心泣血,看似在罵金朝,實則也同時將故宋痛罵了幾十個來回,叫人看了很難不破防。
他本想欣賞一下徽欽二人的醜態,誰想二人看完之後,不說痛哭流涕吧,居然完全跟個沒事人似的,將紙一扯,就拿去包胡餅吃了。
完顏宗弼大怒,揮動馬鞭,將二人狠狠鞭打了一頓,而後命令二人寫信給如今的大宋,蓋上天子印章,試探一下對麵的態度。
派出去三波使者,全被劉穆之毫不留情地斬殺,屍骨無存,連一個鬼影都沒回到金朝。
可想而知,每一次完顏宗弼收到消息,神色都陰沉無比,將所有怒氣都發泄在了徽欽二人身上,此二人滿身鮮血,體無完膚,心中不禁對劉裕充滿了恨意。
雖然大家不是一個「宋」,但畢竟同為漢人皇帝,劉裕為什麼不能撈他們一把,讓他們日子好過點?
完顏宗弼連夜把徽、欽二帝掛上了長安城頭,當作免戰牌,自己則鬼鬼祟祟,準備率軍從小道進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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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沒發現這條路有問題嗎?”
劉裕驚歎道。
嶽飛用一種堪稱憐憫的目光看著完顏宗弼,輕聲說:“可能是因為他是個傻子吧。”
本來,劉裕正在指點下屬如何挖坑道,眾人忙碌了好多天,終於完成任務,各自散師回營。
他和嶽飛留下來,依據地勢指點,探討明日的總攻戰術。
長安城牆高大,氣勢斐然,要想在短時間內以雷霆之勢拿下,必須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這些天以來的情況,就是嶽飛正麵出擊,每日鼓聲震天,丹旌高懸,從東城架設雲梯強攻。
劉裕在這邊搞了個「放迸法」,悄悄在城牆下麵填塞滿抽獎得到的火/藥,準備一舉轟倒西北城牆,也就是從前開遠門、金光門這個地方,而後孤軍深入,迅速占據外城。
火/藥們已經密密麻麻地鋪平了整個地麵,一直延伸入長安城中。
劉裕本想明天選擇一個合適的時間和風向,點火轟炸。
誰料,就在這個時候,夜色迷蒙,完顏宗弼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帶著一堆金人騎兵,如風一般馳掠,從這條新挖好的坑道小路衝進了長安城。
他覺得自己找到了一條絕妙的隱蔽通路,喜形於色,又生怕被宋軍察覺了動向,壓根沒帶多偵察的,一路急速飛奔。
劉裕驚愕地看著這一幕。
見過送人頭的,但這麼送的真沒見過!
因為衝得太快,金人騎兵們的馬蹄上,每個都粘了許多的火/藥。
雖然沒有引線,導致短時間內不會爆炸,但那些易燃物無比脆弱,根本經不住如此轟轟烈烈的高強度衝擊,等金人們先後衝進城,慢慢放緩了速度的時候,火/藥們終於達到了臨界狀態。
一時間,金兵慘然變色,隻聽見身下的坐騎猛然震動的聲音,而後是絢麗的光芒閃過——
轟!
啪!
嘭嘭嘭!
許多道明亮的火焰衝天而起,高飛蒼穹,將整片漆黑的長夜照得亮如白晝。
長安城,這一座承平千載、烽火經年的城市,又在今夕被熾火點燃,仿佛無數顆滾燙的星辰從天幕墜下,紛紛落入了城中。
金人騎兵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整個人都消融在天際的流光中。
而且因為他們剛剛入城,還沒有來得及更深入的緣故,這附近被殃及的全部都是士兵,沒有任何一個普通百姓。
“煙花真美啊。”
嶽飛身影筆直如弦,仰頭望著夜空,明滅的光影掠過劍鋒灼燙如流霞,讚歎道:“人生不知能得幾回複見。”
劉裕嘴角抽搐,心想這是什麼活閻王發言,一邊頗為認同地說:“是的,煙花真美。”
作為一名優秀的軍事領袖,他深諳戰機莫測的道理,一失則永不
() 再來的到來,立即就抓住這個機會,提前發動了總攻。
他和嶽飛因為都是急行軍,兵力合在一處也不過兩萬出頭,與長安城布防的重兵士卒相比,存在著許多倍的人力之差,不啻於以卵擊石。
但是,所有的宋軍都沒有任何遲疑,而是一致認為,此戰必勝!
陛下和嶽王一定會帶著我們創造奇跡的,不過是傳奇的又一次重現而已!
長安這座城,儘管在宋朝已經漸趨衰落,比不上舊都開封風頭正勁,但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它卻是整個天下的象征,中原正朔之地,有著極其特殊的意義。
得長安者得天下。
從前的漢晉皆在這裡定都,後世的關隴集團也從這裡崛起,繼而開啟了盛世大唐。
劉裕拔劍出鞘,凜然的肅殺銳氣如長風般,吹徹山野浩蕩乾坤:“大軍聽令,都隨孤衝鋒,明晨在長安城頭迎接新一天的日出!()”
“?()?[()”
劉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個時候還講什麼排兵布陣,當然是直接衝啊!”
嶽飛:“……”
意料之中的答案,真讓人窒息!
劉裕策馬揮戈,避讓過一波箭雨,身姿淩厲,穿行在茫茫焰火之間。
想當年,他可是僅僅帶著十幾個人,就敢對上孫恩數千大軍,多次殺進殺出的人。
那時候,敵軍都被他嚇壞了,當場準備跑路,他血戰到最後也隻剩下了自己。就這樣,依舊沒打算放過對方,獨自一人提著刀衝上去,準備痛打落水狗!
史稱“高祖大呼逐之,賊皆走……獨驅數千人”,古往今來,從未有過如此1V5000的高光時刻。
所以在劉裕看來,天呐,本方這次竟然如此闊氣,有接近兩萬的人馬,這還等什麼,衝就完事了!
嶽飛無可奈何,出言相勸道:“城中暴/亂乍起,情況未明,陛下豈能以身犯險。”
他等了半生,好不容易才等到自己的君王,可不能讓對方出事。
又道:“不若換我來衝鋒,你守好後方便是。”
劉裕劍眉一豎:“這有什麼區彆!鵬舉休要再言,孤自從上戰場起,就從未待過後方!如今,正是一舉殺敵奪城的最好時機——”
他一打馬就要往前衝,又被嶽飛拽回來,不死心地繼續勸說道:“陛下,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哪怕是繞到北門後方戰場進攻呢?”
劉裕沒好氣地回複:“等孤取道北門,這邊戰場已經打完了!也罷,你彆說話了,點頭或者搖頭就行,你到底還想不想和孤一道並肩作戰?”
嶽飛看著他眸中一片星火凜冽,鋒芒棱棱,點了點頭:“當然想,可是——”
可是真的很危險啊!
包含熱武器的混戰,可比單純的冷兵器大規模實施危險多了。
他自己上場倒覺得沒什麼,但萬一陛下出了點事該如何是好。
如今江山萬裡,生民億萬,皆係
() 於劉裕一身,全然離不開他,怎能如此輕率地將自身置於險境。
話音未落,陛下趁他不注意,已如離弦之箭一般錚然飛馳向城垣,英骨烈烈,颯遝逐流星,一邊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既然如此,我們高城巔峰再見!”
說話的功夫,他已經手起劍落,隨手解決掉了幾個撲擊上來的敵人,馬蹄一躍,從屍骸與血火之間,疾速飛越了過去,快到隻見殘影。
嶽飛:頭痛.jpg
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以後,每次都要為陛下提心吊膽,心情宛如坐過山車的場景。
常言道,當一件事情無法改變的時候,那就去享受它吧。
再說了,他本來也是劉裕這種大開大闔、衝鋒披靡的打法,畫風高度一致,隻不過一時關心則亂而已。
嶽飛很快作出決斷,肅殺而銳利地傳達命令:“全軍出擊!”
此夜,霜氣肅殺,寒芒如簇,宋軍都按照指示,在全身每一處都塗抹了濕泥土,防止遇見火焰燃燒傷及自身。
而後持盾飄纓,橫戈鋒鍔,往來衝擊廝殺,一列列戰隊似長星懸浮成陣。
更有少數人持著火/槍裝備,見縫插針地突突突,所到之處,屍骸堆積如山。
那些火焰蒼茫呼嘯,如同成千上萬的熒燈,映照出了所有金人戰士,以及金朝這個還未升起,就倉猝墜落王朝的幽冥之路。
劉裕一馬當先,帶頭衝鋒在最前列,管他什麼強敵都隻是一劍的功夫。
一路行來,粗粗一數,殺了至少不下幾百號人,連金朝將軍都被他陣斬了三四個。
完顏宗弼踉踉蹌蹌,好容易從爆炸中脫身,精疲力竭,扒在城頭一看,差點昏過去。
這到底是哪裡來的猛人?
全軍加起來都不夠他一個人殺的!
他萬萬不可能猜到這就是大宋天子,就算是他大金太/祖,親自打天下的一代軍神,都沒這麼猛啊,何況是向來孱弱的宋人。
他隻能揣測,這應該是一位宋人名將(這麼說倒也沒毛病)。
當即就把徽、欽二人掛在了城頭,令下屬將刀架在二人脖子上,一邊厲喝道:“站住,你想以下犯上不成!”
劉裕在廝殺中,未聽清他說什麼,衝鋒過來,勒馬審視了一會,麵露疑惑之色。
黑燈瞎火的,他是真沒認出來這兩人是什麼玩意。
一來,他根本沒看過這兩人的畫像,誰會沒事把晦氣東西往自己眼前湊啊。
二來,完顏宗弼雖然給徽、欽二人換上了龍袍,但在劉裕的年代,帝王龍袍都是黑色,他自己更是打算設計青衣作龍袍,如何知道這兩個穿著紅色衣服,又沒有什麼特殊花紋的家夥是哪裡來的。
這時,嶽飛從火光衝天中疾馳而來,一路分撥人海,殺到他麵前,與他並肩而立。
嶽飛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見沒有什麼受傷的跡象,總算長舒了一口氣。
他想起之前劉裕棄他而去的場景,輕輕冷笑一聲
:“嗬,陛下著實厲害。”
劉裕揚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