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是季驍他姐，親。有孩子之前，老媽是家裡女王，所以她說了，女兒跟她姓，兒子跟爹姓。現重男輕女家庭不多了，一般都是男女平等，不過從季驍記事起就覺得像他們家這樣重女輕男到如此境界，可能也不多見。據說老媽一直想要個女兒，懷著沈瑜時候，托人去醫院做了個檢查，發現是個姑娘，她當場眼淚兒都下來了，嘩嘩，醫生朋友還一個勁兒悄悄安慰，說生男生女都一樣……老爸掏出個紅包就塞給了過去，說要是個小子，這紅包你可拿不上。於是這種普天同慶氛圍之下，家裡小姑娘衣服買了一大堆，老媽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後生沈瑜時候差點因為太胖了要剖腹產。而等到季驍出生時候，用老媽話說，那就是疏忽大意了。疏忽大意程度令季驍驚訝，疏忽大意懷上了也就算了，權當是生下來給沈瑜做伴兒了，但老爸說，唉，當時你都生出來了，我們才發現還沒有給你買衣服……他生下來之後第二天，老爸才拿著臨時買衣服趕到醫院。其實沈瑜得寵不光是因為這是個女兒，而是因為她從小就漂亮，而且聰明，琴棋書畫一學就有模有樣，相比之下，每天滾得跟個泥球似季驍存意義似乎就是為了襯托他姐有多麼優秀。於是他家是這麼排列，有了沈瑜之後，老媽地位自動下降，沈瑜成為家裡太陽，老媽是月亮，老爸嘛，隻能算是顆衛星。而季驍……季驍覺得自己頂多是一堆飛舞著太空殘骸……他歎了口氣從床上坐起來，又打了個電話過去給老媽：“航班號啊，我去接哪個航班啊？”“穿正式點啊，彆總一件T恤就出門了，”老媽報了航班號，“聽見了沒，換身衣服，你姐都兩年沒回過家了，你彆再嚇著她。”“知道了。”季驍掛了電話站起來，換了件T恤，嚇著沈瑜？去機場路上得要兩個小時，再碰上堵車，時間長，他跑下樓找伍誌軍借車，伍誌軍那輛開了十年破捷達，差不多是全中隊公用車了，誰有事要用車都問他借。“要外出？”伍誌軍看了他一眼，把車鑰匙扔給他，“你今天休息？”“嗯，去機場接我姐，”季驍拿過鑰匙塞到口袋裡，“謝了伍隊。”“你姐回國了啊，”伍誌軍笑了起來，“哪天讓她過來咱這兒參觀參觀唄。”季驍嘿嘿笑了兩聲跑出了門，沈瑜照片他拿到過宿舍，沒到兩小時就全中隊傳了個遍，被一幫大老爺們兒驚為天人，可惜沈瑜一直國外，無緣得見。季驍等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看到沈瑜那班飛機到達通知，他看著慢慢走出來人流，尋找沈瑜身影。沈瑜個子高，加上穿著高跟鞋，季驍很容易就人群裡看到了她，不得不說，他姐確屬於扔人堆裡一眼就能找到美女。沈瑜低頭按著手機，走過季驍身邊時候都沒有看到他。“這位美女，”季驍湊了過去，“有空一起喝一杯麼？”沈瑜轉過頭，看到季驍，臉上立刻泛起了笑容，伸手他頭上拍了一巴掌：“這位帥哥，兩年沒見長開了啊。”“你一個人回來？”季驍接過沈瑜手上箱子，往她後麵看了看，“沒帶個準姐夫回來讓我們打打牙祭麼。”“算了吧，我哪能這麼早就去禍害人家家小子是不是，過兩年吧，”沈瑜挽住季驍胳膊，“我這次回來時間長，要不你們隊裡給我物色一個得了。”“歇了吧，你看我們隊裡哪個結了婚老婆不後悔，”季驍拉開車門，把沈瑜行李扔上去，“沒時沒點兒，還危險。”“那你還乾，不怕找不到女朋友麼。”沈瑜嘖嘖兩聲，上了車。“……姐。”季驍皺了皺眉。“行行行，不說了，”沈瑜笑笑，季驍為什麼做了消防員，原因她比老爸老媽清楚，“我弟呢，沒彆優點，就這一條，仁義。”季驍一路車開得飛，老媽不停地打電話催，他都怕開半道把這小破車折騰散架了。進了市區又堵車，老媽催得讓他感覺自己再不把沈瑜弄回家就要對不起列祖列宗了，好容易才拐上了家裡那條路，因為街心花園後麵，不是大街，沒什麼人，他踩下了油門。“小心貓！”坐他身邊沈瑜突然指著前麵喊了一聲。前方離他們十來米地方，路正中一隻小黑貓正慢悠悠地小跑著過街，尾巴跟小棍兒似豎得筆直，完全沒往他們這邊看。季驍趕緊踩了刹車，猛地按了一下喇叭。那隻小黑貓明顯是走神了，這聲喇叭嚇了它一跳，四腳離地地原地蹦了一下，一屁股坐了地上，轉過了頭，卻沒有走開意思。“傻貓！”他把頭伸出車窗衝著那隻小貓喊了一嗓子，“走啊！”喊完之後季驍看著它，突然發現這個小東西看著有點兒眼熟，他衝正盯著他看小貓笑著招了招手：“嗨！是不是你啊，那天我從下水道裡掏是你麼？還記得我麼，小朋友？”嗨你個大頭！掏你個大頭！它確是走神了，太陽曬得它太舒服，烤得全身毛都蓬蓬，一路上隻想閉上眼睛好好享受，過馬路時候也根本沒有留意到有車。看著這個正衝他笑著招手男人，心裡感覺簡直無法形容，這人它當然記得，這兩天跟撞了鬼似一而再再而三地見到他，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忘掉他。它眯縫了一下眼睛，低頭舔了舔爪子，然後轉頭繼續豎著尾巴蹦著穿過了馬路，嗨，消防員，嗨，好有緣哪是不是，切！那個人還後麵說什麼，它沒有細聽，跳進了路邊草叢。“你認識這貓麼？”沈瑜看著小黑貓消失草叢裡毛絨絨屁股，“好可愛。”“可能吧，昨天從下水道裡弄出來一隻，也是全黑，跟這隻差不多，也挺小。”季驍重發動車，往草叢裡看了一眼。“應該下車捉住它，”沈瑜回過頭還看，“啊——好想養隻貓啊。”“我去給你買一隻吧。”“算了，我就想要剛才那隻，看到它眼神了沒？”眼神？小貓還有什麼眼神，季驍搖搖頭：“沒看。”“叼兮兮啊，帥哥，要養貓就要養那樣，太溫順沒意思。”沈瑜拍拍他肩。“知道了，你就喜歡那種不把你當人看貓。”季驍點頭。“……這形容真沒水平，”沈瑜笑著撥了撥頭發，“不過挺準確，是我弟風格。”陸寬給丁未找房子還真就街心花園後門，地段很不錯，沒臨著大街，挺安靜，雖然隻是個套間，也沒有落地窗，但小陽台沒有封閉，這讓丁未挺滿意。“今天給你放假吧，收拾收拾。”陸寬把鑰匙扔給他。“有交換條件嗎？”丁未接住鑰匙，勾手指上輕輕轉著圈。陸寬過去幾年裡幫過丁未不少忙，但經常會提一些很讓人無語交換條件，甚至包括讓丁未從彆人家陽台上偷過香腸。“沒有，”陸寬笑笑，“下次吧，下次幫我……”“你不是四點有事麼，走吧。”丁未打斷他，把窗簾拉開往下看著，房間17層，從窗口就能看到街心花園草地，他很想下去草地上就著陽光打個滾。陸寬沒再說下去，轉身往外走，拉開門時候又停下了，轉過頭：“小貓，昨天大叔找過我，他還是想讓你去學校，你考慮一下。”“不去。”丁未想也沒想，上學？學人類那些莫名其妙東西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知道了那些東西，對於一隻九尾貓來說除了占用腦子，沒什麼好處。他隻想要平平安安長出九條尾巴而已，誰還想永遠都跟人類混一起？陸寬走了之後，丁未想直接從陽台跳下去，但扒陽台沿兒上想了半天，還是放棄了，考慮到是大白天，他選擇了電梯。一出樓道就無比舒服，太陽很大，暖哄哄地曬身上，毛都蓬起來了，路邊先是撅著屁股伸長前爪伸了個懶腰，後來又覺得不過癮，又豎著尾巴弓起身體舒展了一下，這才沿著小路往前蹦。過街時候碰上那個消防員，完全是意料之外事，它竄進草叢之後還悄悄回頭看了一眼，車消失路頭了它才又鑽了出來繼續往街心花園跑。跑到草地邊兒上時，想起了老鼠話，你救命恩人哦，救命恩人哦……說起來，這人確是救過它兩次，管它不需要。除了有緣人，它很少留意陌生人，但這個一兩天之內見了好幾次消防員，它留意了，至少剛才它留意了。因為他笑容。這人笑起來很陽光，會讓人忍不住想跟著他一塊笑。它甩甩腦袋，爪子臉上蹭了蹭，撲倒草地上，會有這種感覺可能是因為今天太陽很不錯。草被陽光曬得很乾燥，它草地上連滾帶蹭地扭了好一會才翻過身來肚皮朝上曬著。陽光熱乎乎地灑臉上，它閉上眼睛，尾巴梢輕輕晃動著，對於它來說，沒有什麼比不被人打擾地曬太陽享受了。躺了沒一會，它聽到了輕輕腳步聲。它並不意，穿過街心花園抄近路走人不少，但不會有人對一隻躲草叢邊上曬肚皮貓多留意，而且它現隻有七條尾巴，也不用擔心碰到有緣人。可是這腳步聲沒有遠去，而是輕輕地靠了過來，然後停下了。討厭。它想皺眉，但是現它沒有眉毛可以皺，就算有，也沒誰能一堆黑毛裡分辯出兩條眉毛來。上方有鈴鐺輕響聲音，它迅速地睜開了眼睛，這種悅耳金屬碰撞聲音對於它來說是不可抵擋吸引。它仰著臉上方一片耀眼陽光中看到了一隻拿著小鈴鐺手。看到它睜開了眼睛，手主人又輕輕地晃了一下鈴鐺，它忍不住抬起了前爪，往鈴鐺方向夠了一下，想把鈴鐺抓下來。那隻手很地向上躲開了，同時它耳邊傳來了笑聲。它有點惱火地轉過頭，它討厭被人像逗貓那樣逗，管它確確是一隻貓……有人蹲它身邊，它看到了一張很年輕臉，臉色有些蒼白，但笑得很開心，眼睛都笑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