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未眼睛瞪得很圓，他還是頭一回這麼認真地看著季驍，季驍也看著他，臉上表情很平靜，看不出他想法。怎麼辦？怎麼辦！丁未不說話，也想不出招來，隻能一直瞪著季驍。季驍好脾氣丁未一直知道，但沒想到他還是個慢性子，對於丁未這種像雕像一樣狀態並不著急，坐車上慢慢整理著自己衣服，也不開口。“你說什麼？”丁未終於扛不住這種沉默，裝傻小聲問了一句。“嗯？”季驍抬起頭，臉上還是很平靜，“我說你，和丁小爪，就是你那隻小黑貓，我要看到你倆同時出現我麵前。”“給我一條小魚乾。”丁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好指了指季驍手裡飯盒，先吃了再說。“都拿去。”季驍把飯盒遞給他，對於丁未反應，他心裡已經有了強烈不安，自己猜測，也許真不是憋壞了……丁未接過飯盒，看著一盒香噴噴小魚乾，突然沒了食欲。他沒有心情吃了，季驍沉默地看著他，眼神已經很明顯，自己出差錯太多，季驍已經不是再像之前那像隨便扯兩句就能蒙混過去了。怎麼辦？“上車吧，帶你兜會兒。”季驍看著他歎了口氣，拍了拍後座。“嗯，”丁未抱著飯盒跨上了後座，心裡亂得像一個毛線團，怎麼繞也繞不出個頭緒，但還沒忘了小心翼翼地交待季驍，“開點行嗎？”“沒問題。”季驍油門一擰，車猛地竄了出去。這樣猛然加速，丁未身體往後一傾，差點翻下車去，他趕緊伸手去找車座上那根皮帶子，但摸了半天也沒摸到。“季驍……”他貼季驍背後。“嗯？”“你坐到皮帶了，”他推了推季驍，“你屁股壓到那個帶子了！”這條街人本來就挺多，加上是放學下班時間，車速又挺高，季驍顧著盯著前麵，被丁未這一推手晃了一下，嚇了一跳：“你彆亂動！”“帶子！”丁未也跟著晃了一下，很執著地繼續找帶子。“摟著我。”季驍偏了偏頭。“哦。”丁未也沒猶豫，伸手抱住了季驍腰，中間夾著飯盒。季驍把車還是開上了濱江大道，這邊人少，可以不用開得提心吊膽。丁未把下巴頂季驍肩上，風從耳邊呼呼吹過，讓他很是興奮，這種美妙感覺。他眯縫起眼睛，彆事暫時都忘掉了，麻煩事現不去想……丁未刮過他臉上風裡聞到季驍味道，不知道為什麼，季驍身上味道讓他安心，雖然有時候季驍很羅嗦，但他還是喜歡跟季驍呆一起。可是……丁未很鬱悶地閉上眼睛，可是現季驍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他一定是已經覺察到了什麼，而現自己除了拖時間，彆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知道過了多久，車速漸漸慢了下來，後停下了。丁未沒有睜眼，還是抱著季驍腰，下巴放他肩上，不過他能聞出來，四周熟悉味道，也能聽出來，季驍把他送回來了，這是街心花園後街。“不兜了？”他有些不情願地睜開眼。“嗯，有點冷，”季驍隻穿了一件作訓服，這種天裡一通狂飆，凍得手都冰了，“今天穿少了。”“那我回去了。”丁未跳下車，很迅速地抱著飯盒往小區裡跑。季驍正打算下車，沒料到丁未會是這樣反應，腿抬到一半愣了原地，半天才衝丁未背影喊了一嗓子：“丁未！”丁未不想停下來，但還是站下了，回過頭看著季驍。“就這麼走了？”季驍下了車，站路邊看著丁未，他心裡還有後一點期待，他實不願意麵對自己測猜那種事實，那會讓人懷疑自己精神狀態。丁未沒說話，站那裡看著季驍，過了一會才又慢慢走回他麵前：“為什麼要看？”“我想看是不是我真神經病了。”季驍回答。“你懷疑我？”丁未咬咬嘴唇，心裡很鬱悶，他不能讓季驍知道他身份，可是如果不能證明給他看，他會怎麼樣，會不再理自己嗎，會生氣？還是……這是他第一次對於一個人類有了這樣感覺，害怕他會不理自己，害怕以後再也不跟他說話。“隻是有點奇怪，丁小爪太聰明，你太奇怪，太多巧合。”季驍語氣還是很溫柔，但說出來話卻讓丁未緊張得汗都冒了出來。“那又怎麼樣。”他皺皺眉。“丁未，這事不難對麼？我要求也不是很過份吧？”“貓不家，”丁未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裡飯盒，忍不住又打開了，拿了一條小魚放到嘴裡，“它總是亂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它總會回家吧。”季驍歎了口氣，有點無奈。“嗯。”丁未點頭，小魚乾真很好吃，雖然現自己沒有什麼心情，但是還是很好吃。“那行，”季驍抱著胳膊，“我等它回家，然後再看。”季驍不再像之前那樣輕易地相信自己，而是一直緊追不舍，這讓丁未很不習慣，他突然有些煩躁，他習慣了季驍好脾氣和溫柔，對於現他平靜地一步步向前緊逼完全不適應。為什麼要這樣逼自己？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小貓和自己關係？他是誰，是什麼身份有什麼必要一定要弄清？自己是誰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他隻不過想兜兜風，想吃小魚乾而已，隻不過……隻不過是覺得有一個人這樣陪著自己感覺很不錯……可是。大叔說錯了，不是自己隻關心修尾巴事，他不是人類，他跟這些笨蛋人類不一樣，他沒有辦法去多意彆事，完全沒有辦法找到一個合適方式跟他們相處。就像眼前這樣情況，他完全沒有辦法應付，他隻能縮回自己世界去，修尾巴，第八條，第九條，然後……“不，”丁未挑了挑眉，揚起臉看著季驍，“不。”季驍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他，對於丁未現反應他並不意外，這孩子一直忽冷忽熱，一會讓人覺得他就像個傻乎乎鄰家弟弟，一轉眼又會莫名其妙地突然變臉。“不？”季驍又確認了一次。“不，為什麼要讓你看。”丁未眯縫了一下眼，是，為什麼要讓你看！憑什麼！“……那行，你回去吧，”季驍原地定了一會，轉身跨上了摩托車，又想起什麼，“你廚房那個灶，用完了關總閘，昨天送你回家時候我看有點漏氣。”“嗯。”丁未猶豫了一下，轉身走進了小區大門，這一次季驍沒有再叫他。這是第一次這麼難受，他自從修出了人形之後就沒有這麼難受過，說不上來什麼東西堵胸口，讓他喘不上氣來，憋得慌。但是……挺好，季驍一定不會再理自己了，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被他發現了，以後再也不用忍受他千萬個為什麼了……以後再也沒有小魚乾了，以後再也沒有摩托車了，以後再也沒有人嗬氣上畫小胖貓了……以後再也不要跟愚蠢人類靠得這麼近了！再也不要！一進門他就撲到了床上，煩死了，眼睛酸酸，鼻子也有些酸。他翻了個身，拉過毛毯蓋自己身上，縮毯子下麵變回了貓形，抱著自己尾巴團成一個小團。縮了沒多大一會，它蹬著後腿把腦袋探出毯子外麵愣著，後還是沒忍住，跳下床跑進了客廳裡，又竄到了陽台上。從陽台欄杆上把腦袋塞了出去，往下看。陽台對著街，可以看到街心花園後街。它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季驍已經走了，自己這樣傻兮兮是要乾什麼？有風吹過它臉，胡子顫了顫，有點癢，它一甩腦袋打了個噴嚏，接著看到了一些東西，忍不住喵嗷地叫了一聲。季驍還樓下。它瞪圓眼睛往樓下看，是，是季驍，它沒有看花眼。季驍還路邊，坐摩托車上，腿撐人行道上抽著煙。它視力很好，哪怕是十幾層樓上往下看，它還是能清楚地看到季驍手裡煙頭上忽明忽暗亮光，隻是，它看不到季驍臉。那種鬱悶而憋屈感覺再次襲來，它閉上眼衝著空氣拉長了聲音“喵嗷嗷——”，它討厭這種感覺，讓人心神不寧。樓下季驍突然扔了煙頭，抬起了頭，似乎向上看。它嚇了一跳，趕緊閉了嘴往回縮，頭欄杆中間卡了一下，它不得不坐地上用四個爪子使勁推著欄杆才把頭縮了回來，耳朵後麵卡得生疼。季驍踩滅煙頭，把煙頭踢進路邊下水道裡，幻聽了？他剛才好像聽到丁小爪聲音，隻有丁小爪會有這麼特彆叫聲，明明是一隻貓，叫起來時候尾音卻總要嗷嗷一下，假裝自己是隻狼……算了，他歎了口氣，發動了摩托車，慢慢開出了小街。丁未沒有給他答案，隻給了他臉色，他也不想再為這件事去逼丁未，這種事說出來都有些離譜，說到底他甚至已經沒有勇氣再去證實什麼。回到中隊時候飯點已經過了，但中隊院子裡似乎挺熱鬨，他有些奇怪，鬨成這樣居然沒有聽到伍誌軍罵人？一進院子，卻發現伍誌軍就站門口，一看到他就走了過來，抓著他胳膊就往會客室裡拽：“正好正好！季驍回來了！來，上回護城河救上來那個姑娘過來了，要感謝你們組人呢！”季驍愣了一會才想起了護城河救人事，同時也想起了當時那個姑娘說話。九尾貓也幫不了我。剛和丁未分開之後猛然想起這樣話，他心不由得收緊了。“這都是應該做，”季驍看到了正拿著一麵錦旗站會客室裡那個姑娘和她家人，趕緊收回思緒，“小妹妹以後彆再做傻事了，好好。”“謝謝你們，”小姑娘過來握住了他手，眼裡閃著淚光，又轉臉看著一塊堆會議室裡他們組幾個人，“謝謝你們當時救了我，要不我……”“以後碰上什麼難事都彆想不開，什麼事都會有解決辦法，”林梓一臉正經地說著，完全一副平時伍誌軍訓話時表情，“多想想父母家人，對不對？”季驍忍著笑一邊配合地拚命點頭。小姑娘父母拉著伍誌軍一個勁地感謝，小姑娘一片鬨哄哄中轉過身看著季驍：“那天把我拉上來是你吧？”“是。”季驍應了一聲。“你是好人，”小姑娘笑了笑，“我那天是不是說了什麼？”季驍看了她一眼，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當時你那種情況，說點胡話也是正常。”“那些不是胡話，”小姑娘收起了笑容，輕輕地說，“你不知道九尾貓傳說嗎？”季驍沒想到這姑娘會突然跟他說起這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不好意思，”姑娘有些歉意地又笑了笑，“我隻是……隻是沒有人相信我話，我有些……有些憋得慌。”“沒事，”季驍心裡一陣翻騰，表麵上卻還挺平靜，“我知道九尾貓傳說。”九尾貓，又是九尾貓。季驍覺得自己思緒有些混亂，後麵姑娘還說了什麼，她和家人是什麼時候，他都記不太清了，回到宿舍時候隻覺得自己頭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