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 / 1)

第九條尾巴 巫哲 2115 字 1個月前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小灰鼠,它和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很多兄弟姐妹生活一起。它們一家住一戶人家雜物間裡,爸爸媽媽每天出去找吃,小灰鼠每天跟兄弟姐妹曬曬太陽打打鬨鬨,有時候會出去和隔壁貓貓狗狗一塊散散步聊聊天,過得很開心。雜物間主人見到小灰鼠和它家人也很和善,會給他們分一些東西吃,小灰鼠就這樣慢慢長大,覺得生活很美好……停。小灰鼠趴洞口,看著外麵明媚陽光輕輕歎了一口氣,白天太亮了,它不能出去玩,隻能悄悄趴這裡,腦子裡想像一下它想要生活。媽媽總是吱吱地提醒它,不要做白日夢,那種生活不屬於灰老鼠,灰老鼠屬於黑夜和偷偷摸摸,生活裡小插曲是又有一隻認識灰老鼠被貓吃掉了,又有一隻認識灰老鼠被打死了。它們吃得不多,但除去每天口糧,還要存下一些過冬,食物不好找,垃圾堆什麼翻來翻去也不能找到太多。那些人類家裡會有,但是他們對彆小動物可能很大方,對灰老鼠卻永遠也不會,所以要悄悄地去,每次帶一點點出來。不小心就會被發現,逃不掉就會死掉。這一天傍晚,爸爸和媽媽分頭出去找食物,但回來隻有爸爸,媽媽沒有回來,並且之後很長時間裡都沒有回來,小灰鼠知道,它以後日子裡,都不會再有媽媽了。它希望自己一些長大,可以跟爸爸媽媽和哥哥姐姐們一起出去找食物,它喜歡吃花生,但隻能想想,因為大老鼠們帶回來食物並不固定,能吃就可以了。它能出去找食物時候,就去找花生。小灰鼠長得很,爸爸和幾個哥哥姐姐都失蹤之後,它長大了,長到了可以獨立生活那麼大。對於失去親人,它沒有太悲傷,它知道這是屬於它們命運,出門前說了再見,也許就是真再也不見。它就著夜色悄悄溜出藏身洞口,順著牆角走走停停,它已經習慣了黑夜,雖然它很想曬太陽。曬曬月亮其實也不錯,它舔舔爪子,現它要去找花生。它能聞到,就不遠某戶人家廚房裡,有剛煮好鹽水花生,隻要幾顆就可以,吃一顆,彆想辦法帶回洞裡去。趴進那家窗戶時,它一眼就看到了灶台上小盆,裝著滿滿花生,它吱吱叫了一聲,很開心,找到了!但它必須小心謹慎,趴窗台上看了很久,確定屋裡沒有人走動,也沒有貓氣味之後,它才跑到了花生旁邊,站起來夠著盆邊叼下來一顆花生。真好吃!它覺得能吃到花生真是太開心了,再來一顆吧!它輕輕跳到了盆沿上,抱起一顆花生聞了聞,很香。它吃掉三顆花生,準備再叼上幾顆帶回去時候,廚房門被猛地推開了。它嚇了一跳,吃得太開心,它沒有注意到腳步聲,一聲尖叫傳來:“天哪!老鼠!”小灰鼠趕緊跳到灶台上,它還叼著一粒花生,它覺得如果能跑掉,就可以帶回去了。進來人從牆邊抄起了掃帚向它打了過來,它跳下灶台,想先找個地方藏一下,但這個人一邊喊一邊不斷地揮動掃帚,它覺得四麵八方都是掃帚。它太小了,對這樣圍堵還沒有足夠應變能力,它驚慌地順著牆邊跑來跑去,被掃帚打到好幾下,不疼,但卻讓它慌亂。終它被逼到了牆角,還叼著那粒花生,它看著這個滿臉怒容中帶著鄙夷人,還有她手上掃帚,它覺得很絕望,沒有人可以幫助它。當這人把手上掃帚調轉方向,用掃帚柄對著它狠狠地捅過來時候,它閉上了眼睛。後腿上一陣鑽心地疼痛傳來,它眼裡滲出了淚水,但它沒有發愣,它很地睜開眼,捅歪了,它沒有死,它還有機會!後腿上疼痛讓它一個激靈向前竄開了一小段,那人猶豫了一下,她一定覺得很惡心吧,但這是機會,它換了方向,向那人腳下衝了過去,那是唯一可以逃脫路。那人尖叫了一聲,跳著往後退了一下。它拖著受了傷後腿爬上了窗台,跳了出去,黑夜裡顧不上方向地跑了很久,後鑽進了不知道誰家雜物間。它喜歡雜物間,它雜物間裡長大,雜物間讓他覺得安心和踏實,雖然這不一定是真。花生沒了,叼著那粒花生逃跑時候丟了,它很難過,坐牆角有些茫然。後腿流血了,它看了看,低下頭舔舔,卻也沒有彆辦法。受傷是一件很可怕事,它會因為傷腿找不到食物,會因為傷腿而輕易被貓捉住,甚至會跟同類爭搶地盤和食物時候因為傷腿而敗下陣來。受傷了就是死了,被捉被打被餓死。它看著自己流血腿,心裡很難受,為什麼它會是一隻老鼠?為什麼它不是一隻貓一隻狗,或者……一個人?雜物間門打開了,有人走了進來,它卻縮牆角沒有動,它沒有力氣了,它沒有吃飽,而且受了驚嚇,還拖著一條被砸斷了後腿。進來人拿著一盞油燈,是個年輕男人。他屋裡轉了一圈,像是找什麼東西,但沒找到,轉身準備出去時候,他停下了。被發現了。小灰鼠心裡一緊。男人看到了它,似乎有些驚訝,但卻沒有進一步動作,隻是把油燈往它這邊舉了舉,照亮了它四周。它不敢動,靜靜地伏地上。男人皺了皺眉,一隻手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個紙包,從裡麵拿了一塊什麼東西,扔到了它麵前。它嚇得往後猛地一縮,然後看清了落它麵前居然是一小塊牛肉!它聳聳鼻子,好香牛肉!它不敢相信地抬頭看著這個男人,牛肉?給一隻灰老鼠?“吃吧。”男人說了一句,轉身走出了雜物間。這塊牛肉對於小灰鼠來說,挺大,有它腦袋那麼大。它小心地碰了碰牛肉,確定現這塊牛肉真屬於它了。過了好一會,它才用爪子按住了牛肉,開始撕咬著吃起來。真好吃,它雖然認識牛肉,但從來沒吃過,它一直以為花生是好吃東西,現才知道牛肉比花生好吃。它吃牛肉時候暫時忘掉了後腿傷痛,吃得很開心。吃掉一小半牛肉時候,雜物間門又打開了,剛才男人提著油燈走了進來,看了它一眼:“還啊,以為你跑掉了。”它抱著牛肉看著他,它應該跑掉嗎,那他現是來打它?男人把油燈放到地上,它這才注意到男人手裡還有一個小木盒,他坐到地上,打開了小木盒。這人看樣子並不打算打它,它有些好奇地探了探腦袋,想看看盒子裡裝是什麼。“疼麼?”男人從盒子裡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到地上。疼。它瞪著圓眼睛看著這個瓶子,這是什麼?“我現很閒,又睡不著,”男人笑了笑,往它這邊靠了靠,向它伸出手來,“我給你包一下腿吧。”這是第一次有人類對它笑,這個笑容讓它心裡一陣溫暖,但看到男人手時,它又有些退縮,它剛被另一個人砸斷了腿,它害怕。“怕我?”男人又笑,手依然伸著,“沒事,來。”它猶豫了一下,它害怕,但對溫暖渴望讓它忍不住想要靠近這個男人。當它鼓起勇氣終於爬到這個男人掌心裡時候,心裡一下踏實了下來,他掌心很柔軟,帶著讓它舒服溫度,它喜歡這樣感覺,像媽媽溫度。它傷腿血弄到了男人手上,它有些擔心,想舔乾淨,但男人隻是很隨意地用手指擦了擦:“彆動,我沒給這麼小動物包過傷口。”它安靜地伏下,忍著疼痛,讓男人檢查它腿上傷。“斷了啊?我以為隻是破皮了……”男人皺皺眉,小聲嘟囔,“試試吧。”男人用一根小竹簽固定了它傷腿,上了些藥,用布條纏好了,它輕輕動了動腿,還是有點疼,但比之前好多了,它小聲吱吱著表示感謝。“餓了就來找我吧,”男人把它放到地上,又掏出塊帕子放到牆角,“可以睡這裡,附近沒有貓。”男人關上門出去之後,雜物間裡回到了黑暗中,它盯著窗外月亮,有些回不過神來,它是被這個男人收留了嗎?它有了一個可以安全藏身地方?還可以吃到東西?它覺得自己暈乎乎,想不明白,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小灰鼠這個雜物間住了下來,男人每天都會拿一點東西給它吃,一般都是自己吃什麼就給它拿什麼,有時候是牛肉,有時候是雞腿,有一次還給過它一小杯果酒。它喝了一點,然後吱吱叫了一個晚上,男人拿著酒壺一邊笑得停不下來。後它男人鞋上趴著睡了過去,醒來時候它躺一個小木箱裡,男人給它做了一個窩,裡麵墊了乾草和柔軟布片。它很開心。它還是會出去轉悠,找食物,閒逛,不會每天都回到那個箱子裡睡。這是它習慣,這些不會改變,但它生活卻因為這個男人而變得溫暖踏實。它還是會受傷,被貓抓,被人趕,但它慢慢有了經驗,能夠一次次逃脫,帶著傷回到那個小木箱裡。男人每次都會歎氣,但他從來不會讓它不要再出去,隻是耐心地給它上藥,拿東西給它吃。“小東西,”男人一直這樣叫它,“彆害怕,這是你生活,怎麼樣都要堅持好好地走完。”它不知道男人名字,他沒有告訴過它,但它很喜歡小東西這個稱呼。日子過得驚心而溫暖,它每天四處轉,認識了朋友,它們有時候會一起找東西吃,一起逃命,也曾經把朋友帶回小木箱藏身,當然有時候它們也會打架。它被撓破了臉回到小木箱時,男人仔細檢查了它傷口:“小東西,這是彆老鼠抓吧?”吱吱。“是打架了?跟上回一起回來那隻老鼠嗎?”吱吱。“乾嘛要打架,還打不過人家,”男人笑了笑,摸了摸它鼻尖,“以後不要打架了,朋友要好好珍惜啊,小東西。”這句語氣溫和話,讓它之後日子裡反複回味,深深地刻了他心裡。朋友要好好珍惜,我會好好珍惜你,可是我們,是不是朋友呢?它不知道,管它很想知道,卻無法表達,它既沒有辦法問,也沒有辦法說……如果,如果我是一個人就好了,是,如果我是一個人,我就不用再到處逃竄,也不用再害怕出現身邊各種人和動物,重要,我可以告訴他,你是我朋友,我很珍惜你。如果是一個人該多好。這個願望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變得越來越強烈,它生命並不長,就算能平安地活下去,也不過是寥寥數年而已。太短暫了,是,太短了。它苦苦地思索了幾個晚上之後,做出了決定。它要變成一個人,一定要變成一個人,親口告訴那個男人,謝謝你給我一切。它開始四處尋找,打聽,回到小木箱次數越來越少。每次回去,男人都會看著它輕輕歎息:“你很忙啊,每天我過來都看不到你,忙什麼呢?”我隻是想對你說一聲謝謝。很多個白天黑夜尋覓之後,它終於找到了方法。為了後能對那個男人說出這聲謝謝,它悄悄離開了那間雜物房,離開了那個小木箱,獨自開始修出人形漫長旅途。它依然會受傷,但也學會了獨自療傷,它很寂寞,卻因為心裡有堅持而變得能夠忍受。它忘卻了時間,為了那個男人拚命地修煉。終於有一天,它擁有了生命。它終於不再是一隻小灰鼠。它擁有了一個人類身體,有了人類思想,它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長時間才實現了自己願望,他急切地踏上歸途,他要回到那個雜物間,回到那個男人身邊。他要用人類能聽懂語言告訴他,你是我朋友,我很珍惜,我很開心。他一路飛奔,無論過了多長時間,他還是能清楚地記得回到那裡路。可是一切都變了。他用了太長時間,長到一個普通人類無法等到這一天。雜物間已經消失,連同那個男人住處都已經消失,隻有一片破敗,還有深及腰間荒草。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景象。太晚了,男人已經離開了,死了,再也回不來了。他那片荒草裡呆了整整七天,後打聽到了男人安睡地方。那是一片安靜墳塋,他找到了屬於男人那一座。一個小巧而簡潔碑就是他後存痕跡。“蘇癸,”他輕輕撫過碑上幾行簡單字,手男人名字上停留:“謝謝你,你是我會永遠珍惜朋友。”那天之後,他有了一個人類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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