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遠遁(下)(1 / 1)

檀郎 海青拿天鵝 1425 字 1個月前

湯殿附近確有一處涼亭,就在十幾步外的園子裡。秦王腳步緩慢, 仿佛真的是在賞景。我跟在他的後麵, 一語不發。“此亭的來曆, 你可知曉?”秦王忽然道。我心如亂麻, 對他的花招毫無興趣:“不知。”“此亭乃前朝時,章帝為竇後所建。”秦王道,“傳聞當年武陵侯雲晁曾在此勸竇憲領兵外出,莫回雒陽。”聽到這個名字, 我一怔。“竇憲聽了他的話, 不久即領兵外出。和帝欲鏟除竇憲黨羽, 然忌憚竇憲身在兵營,遲遲未敢動手。可時日久些, 竇憲終舍棄不得雒陽榮華, 班師回朝。待其入城之後,和帝即發詔拘捕, 雲晁身為黨羽,亦下獄誅死。”秦王看著我, “此事乃幼時,宮中老人所述。孤在外多年, 每思及此事, 皆以自省。”“哦?”我笑了笑, “不知殿下為何自省?自比竇憲麼?”秦王道:“竇憲乃死於麻痹自大,雖有賢人提點,亦難免覆滅, 此乃你我之鑒。”我說:“殿下可是糊塗了?璿璣先生前幾日已重現,而奴婢的祖父早已去世,奴婢與璿璣先生毫無乾係。”“璿璣先生?”秦王看我一眼,反問,“與他何乾?孤與你說的隻有雲氏。”我氣結。事到如今,我隻得見招拆招:“殿下所言,奴婢實糊塗,不知何鑒之有?”“於孤,乃危牆之鑒。”秦王道,“於你,則錯投之鑒。”我說:“奴婢錯投何處?”秦王反問:“元初連你是何人都不知曉,使你埋沒於奴婢之屬,怎非錯投?”我不想與他糾纏這些,道,“殿下所言危牆,不知危牆在何處?”秦王眉頭微微揚起:“天下最大的危牆,不正在雒陽?”“殿下明知此乃危牆,不也是回來了?”“彼時非此時。風雨未至,仍可一立;而當下之患,乃眾人不見罷了。”我狐疑地看著他,不解其意。“殿下此番離京,想來不曾告知朝廷,殿下不怕奴婢去揭發?”過了會,我說。秦王的神色毫無波瀾,唇角彎了彎:“你大可試試,看看消息能否傳到廷尉署十步之前。”我知道這並非玩笑之言。秦王這樣殺伐多年鮮有敗績的人,必不會一時頭腦發熱來與我說這些。“與你說這些,不過是告知你,孤上回所言,仍未過時。”秦王接著道,“今日酉時三刻,孤在西南門外雒水渡口,過時不候。”說罷,他深深地看我一眼,轉身離去。*****回到湯殿的時候,我心事重重,以至於差點與走出殿門的沈衝迎麵撞上。他看著我,有些詫異:“霓生,你麵色甚查,可是身體不適?”若在平時,我大概會借機胡謅一番頭疼腦熱,蹭一點他的關懷。但是如今,我興致缺缺。“霓生,”這時,青玄看到我,招呼道,“霓生,怎到處不見你?公子要回府了!”我應一聲,忙謝過沈衝,快步走回去。回府的路上,公子一直跟我說秦王。他在彆人麵前不多話,卻喜歡在我麵前念叨不停。今日,秦王兩個字總在他口中出來,特彆讓人厭煩。“霓生,今日之事還未說完。”他對我說,“不想秦王竟對太子這般不客氣。”我說:“嗯。”心裡仍想著秦王剛才的話。“……風雨未至,仍可一立;而當下之患,乃眾人不見罷了……”“也不知傳到聖上耳中會如何。”公子搖頭,“太子那般性情,必不肯善罷甘休,”我點頭:“正是。”“……今日酉時三刻,孤在西南門外雒水渡口,過時不候……”酉時三刻。我不禁望了望車窗外的光景,現在申時剛過,還有一個多時辰。我當然不會跟著秦王走。他比那個人人詬病的太子自負多了。我在桓府待了三年,他憑著一句空口許諾的好處,就想讓我在一個多時辰內前功儘棄,跟他逃跑。這簡直天大的笑話。不過此事讓我思慮的並非這點,乃是他這番動作背後的原因。雖不知他為何這般著急,但我隱隱感到不簡單。“……霓生!”公子的聲音將我的思路打斷,我回頭,他不滿地瞪著我,“你在想何事?從方才開始就心不在焉。”他有時候就像個被寵壞的小童,絕不肯被冷落。我無奈,隻得先把心事放一邊。“我在想下月雅會之事。”我說。“雅會?”公子不解,“甚雅會?”“便是豫章王府中的雅會。”我說,“聽說謝公子也去。”提到謝俊,我又想起秦王那話。他既然今日就要走,那麼謝浚興許不會赴宴。“嗯?”公子道,“有這事?我怎不曾聽聞?”“豫章王府的仆人兩日前送了帖來,公子興許朝中歸來太遲,不曾看見。”我說。這當然是我胡謅的。我當初料想豫章王的雅會,秦王興許也會去,所以我把那帖子塞到了公子看不見的地方。公子微微頷首。“你方才說,謝公子也去?”他問。“正是。”我說,“聽說豫章王也邀了表公子。”他忽而看著我:“你想去?”我說:“我自是隨公子。”“那便去。”公子道,“霓生,你備禮便是。”我笑了笑,應下。*****我跟著公子回了府,給他更衣,又跟著他去書房中練習。窗外的光照一點一點暗下來,我時不時望出去,心裡想著那個渡口現在是何模樣。我甚至懷疑,秦王說那些話是不是在試探我,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想找個借口出府去,到東南門外的渡口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那裡。但我終究沒有動。我陪著公子練完字的時候,酉時三刻已經過了。直到天色暗下,府中平靜得一切如常,外麵沒有傳來任何異常的消息。就在我以為秦王必是在虛張聲勢的時候,桓瓖的父親突然來到。那時,桓府一家正在堂上用晚膳,見他匆匆來到,甚為驚訝。他揮揮手,讓上前服侍的家人退下,隻教桓肅和大長公主借一步說話。“出了何事?怎這般神神秘秘?”膳後,青玄向桓肅身邊服侍的林勳打聽。林勳搖頭:“誰知曉,主公和公主一字不提。”“是秦王。”第二日,公子從宮中歸來,神色沉沉,“秦王走了。”我一臉訝色。心中卻是明白,秦王沒有誆我,他真的說到做到。秦王此番離開雒陽,大概隻跟我一人道了彆。不僅是他,秦王府的幕僚,如謝浚等人也不知所蹤。直到兩日後,朝廷才後知後覺地發覺了此事。據說廷尉的人到了秦王府以後,隻找到了他一封留書。書中說,秦王忽感身體不適,而平日為他治病的醫師在遼東營中,事不宜遲,隻得不辭而彆。這自然是推脫之詞,且推脫得漫不經心。朝廷震怒,立刻派人去追。然而秦王不知所蹤,十日之後,他抵達遼東大營的消息傳回了雒陽。他的確有些呼風喚雨的本事,一來一回,都攪得雒陽議論紛紛。而對於他離去的原因,仍是眾說紛紜,但大多數人都覺得必是朝廷要對秦王下手,秦王得了風聲,先走了一步。“無稽之談。”桓瓖不屑道,“我天天在聖上殿中,若真有此事,我怎不知?”“以你所見,這是為何?”沈衝問。桓瓖苦笑:“我也不知,秦王做事,何時知會過朝廷?”公子眉頭緊蹙。回到府中之後,他沉默了好一會,對我說,“霓生,今日謝公子托人給我傳了書。”“哦?”我問,“他如何說?”“他說京中日後恐不太安穩,教我謹言慎行。”我訝然:“未說因何事?”“未說。”公子歎口氣:“霓生,近來我常想起璿璣先生那讖言。”“為何?”我問。“聖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隻怕無許多年了。”我說:“此乃眾所周知之事。”“可太子在朝中甚不得人心。”公子道,“將來繼位,隻怕有一番風雨。”“想來聖上也必有考慮。”我說。“如何考慮?太子性情乖戾,便是委以輔政大臣,隻怕也壓不住荀氏。”“荀氏?”我故意道,“我看荀尚甚為安分。”“安分?”公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作者有話要說:打個廣告!推薦個朋友的現言文,總裁x總裁ps:女主外號鵝總,這個名字一聽就很愉悅對吧,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app直接搜索《總裁x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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