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細作(下))(1 / 1)

檀郎 海青拿天鵝 1651 字 1個月前

作者有話要說:家裡出了急事,明天(6日)請假……崔容露出不屑之色,看向公子, 道:“都督, 此事不宜遲, 還請都督決斷!”公子看我一眼, 意味深長。他坐在案前,看了看地圖,正色道:“那劫船之事發生時,已近淩晨, 賊人們白日裡逃竄, 必不敢像夜裡一般無所顧忌, 勢必要拖慢行進。而就算他們再小心翼翼,五十餘艘漕船的糧草, 無論走陸路還是水路都難免引人注目, 故而此時派人去追,未必一無所獲。”下首眾人聽得此言, 皆無異議。公子又與他們商議一陣,定下對策, 兵分三路。公子仔細估算,計議至此, 公子兵分三路。一路, 是由主簿崔容和司馬楊歆領一千水軍, 沿著出事的廣平郡水道往大陸澤方向搜尋。“廣平郡雖有諸多水道,但五十艘漕船都是大船,淺水難行。就算他們卸下糧食轉陸路, 那些大船也不可一時銷毀,先找到船,賊人便已不遠。”崔容和楊歆皆領命。第二路,則是公子和長史俞崢。五十艘漕船的糧食不是小數,二人須得在鄴城再行籌措,緊急調往大營,同時為防這等事再起,其餘漕船,須得分派兵馬護衛。而第三路,則由公子那侍衛長裘保領精兵一百,帶上獵犬,到我說的那地點去尋細作。前麵兩條,幕僚們皆無異議,而聽得公子說到第三條,幕僚們皆露出不解之色。公子卻神色嚴肅,不待他們異議,令眾人分頭行事,不得耽誤。眾人皆領命,各自退下。那些人剛離開,青玄就迫不及待地拉住我,急道:“你胡說些甚,我何時成了甚雒陽小半仙!”我笑嘻嘻:“不好麼?這般響亮的名頭,說出去誰人不敬你幾分。”青玄瞪我:“你這不是給我找麻煩?裘保他們牽著狗去,若什麼也找不出來,回頭找我算賬如何是好?”“你怎知找不出?”我眨眨眼。青玄氣結,不理我,求助地轉向公子。公子卻仍在案前看著地圖,似對我們二人的話聞所未聞。“霓生,”少頃,他說,“我仍有一事不明。”“何事?”我問。“那五十艘漕船,糧草雖不少,但要解兩萬人之困,隻怕遠遠不足。”他說,“這黃遨藏了許久,果真不怕漏了馬腳,功虧一簣?”我想了想:“許是真的逼急了。兩萬人再是強悍,斷了糧草便難保不生變。黃遨再是詭計多端,也不可不養兵。”公子頷首,終於將目光從地圖上移開。“青玄,”他說,“你隨裘保去一趟。”青玄驚詫不已:“我去?”公子道:“不過是尋個細作,莫忘了你還領了個司馬。”青玄愁眉苦臉。我笑嘻嘻道:“放心吧,我隨你去。保你得個功勞回來。”“你留在鄴城。”公子卻即刻道,“搜尋細作之事交與裘保和青玄便是。”我心裡有些無奈。雖然經曆了許多事,公子卻還是拿我當全無自保之力的弱女子看待。“就是因為搜的是細作,公子才該讓我去。”我說,“有青玄和裘隊長及上百精兵在,公子還有甚可擔心?”公子還未開口,青玄插嘴道:“就是。公子,這計策是霓生出的,她不去,我等尋錯了地方……”話未說完,公子冷冷橫來一眼,青玄即刻閉嘴。“你去找裘保,事不宜遲,讓他快些。”公子對青玄道。青玄應一聲,轉身前看我一眼,似乎要我務必說服公子。當堂上隻剩下我和公子兩人,他說:“你不是說有獵犬便可尋到,還須你去做甚?”我說:“自是怕他二人找錯了地方。青玄說得不錯,此計既是我出的,便該到場才是。既然決定出手,便該全力以一蹴而就,若萬一他二人兩手空空而回,豈非枉費我等一番心思?”公子的神色有所鬆動,卻看著我:“你怎知曉那裡一定能找到細作?”他終於問到了此事,我也看著他,不答反問:“公子既不確定,怎安排下了這路兵馬?”“因為那是你說的。”公子不假思索道。我心中一暖,不由地笑了笑。“放心好了。”我拉過他的手,“此番不會有危險,且必有所獲。”公子的手指在我手背上輕輕摩挲,瞅著我:“你怎知?”我深沉道:“此乃我問卦時,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示下……”話沒說完,我的鼻子被公子刮了一下。“去吧。”他無奈道,“不過若察覺危險便須回來,不可鹵莽行事。”我摸了摸鼻子,隻覺心中發甜,笑著應下。裘保行事甚速,我到了碼頭時,他手下的一百精兵已經整裝完畢,登上了兵船。如我先前所言,他還另外帶了四條獵犬,養得不錯,膘肥體壯,威風凜凜。“這都是原先高都督養的獵犬,”裘保拍了拍其中一隻的頭,道,“他甚愛行獵,這幾隻都是重金買來的名犬。可惜養不多時,人就去了,嘖嘖……”此人是原鄴城都督手下的小將官,公子來到之後,覺得他才能不錯,就留在帳前做了侍衛長。此人雖一臉孔武之相,說起話來卻跟青玄一樣滔滔不絕。說完了狗之後,又說起了高奎其人,沒多久,他納過幾個妾得過什麼病我們都知道了,還知道他有關在屋子裡偷偷穿女裝的癖好。不過比起這些,他更關心青玄算的卦,一路好奇地向青玄打聽他和我的關係,問起我當年在雒陽的事。青玄一臉無奈,隻得敷衍著東拉西扯,時而怨恨地瞥我。我記性不錯,一個時辰後,當昨夜泊船的水岸出現的時候,我一眼便認了出來。船已經不見了,隻剩下岸邊的篝火燒剩的灰燼堆。青玄大約也認了出來,疑惑地說:“這不是昨夜接你上船那去處?那細作莫非就是……”裘保在一旁聞言,道:“青玄,那天機不是你卜的?你問你表弟做甚?”青玄:“……”我笑嘻嘻地接道:“隊長有所不知,這窺天玄術乃是凶吉之煞,常人難當。我表兄命中有不足,不可全受,故而須得我來分擔。他為卜卦,我為解卦,方可保性命無虧。”“哦?”裘保訝然,“竟還有這般講究?”青玄翻個白眼。我說:“那是當然。”裘保笑笑:“怪不得從前不見青玄施展。我久聞那雲霓生奇術之名,今日倒可見識見識。”我亦笑笑。待得兵船靠岸靠岸停下,裘保即讓人牽著獵犬下去。那四隻獵犬的確訓練有素,在我所指的地方嗅了嗅,隨即朝遠處跑去。此地向東五六裡,是一處林木茂密的荒山,不過並不太高,有小道通入。獵犬引著一百精兵鑽入山中,未行多時,一片簡陋的屋舍赫然出現在麵前。都是用粗糙的林木簡易搭起的棚屋,有十幾間,一看就是些落草之人臨時藏身之所。聽到動靜時,有人從棚屋裡逃出,未幾則被追上捆起。而當軍士將四處圍住,將棚屋中的其餘人等拖出來時,不少人仍一臉惺忪,看到周圍官兵氣勢洶洶的模樣,霎時麵如土色。沒多久,獵犬嚎吠著圍住一處牲口圈一般的木柵欄,軍士從裡麵拖出一個手腳被捆的人來。雖然他的臉已經被揍得青一塊紫一塊,但我還是認了出來,正是昨夜那石越。他亦是滿麵驚恐之色,見我走到麵前,盯著我看,好一會,目光一變。“你……”他聲音沙啞,似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正是我。”我在他麵前蹲下,看著他的模樣,搖頭,“石越,我不是教你日後好好做人,不可再與奸佞為伍麼?如今未過一日,又被我撞見了。”石越忙跪起來,道:“公台明鑒!昨夜小人確要遠走,不再與這些匪盜廝混,可走到半途,竟被他們追了上來,將小人一陣好打,關進了這豬棚裡!”我看他模樣,的確著實淒慘,渾身臟兮兮的,歎口氣:“如此,果真為難你了。”說罷,讓軍士給他鬆了綁,帶他去衝洗了,又到棚屋裡翻些乾淨的衣裳出來讓他穿上。那十幾土匪被軍士刀槍指著,蹲在地上,抱頭縮著,當石越走過來時,紛紛用眼瞟他。石越對那些人唾了一口,轉向我時,滿麵感激,重又跪下,在我麵前再拜道:“公台再救之恩,小人沒齒難忘!”我笑了笑:“真感激我?”石越忙道:“這豈有假!”我頷首:“如此,我倒有一事須你幫忙。”石越即道:“請恩公吩咐!”我說:“黃遨在何處?”石越一愣,仍然青紫的臉上閃過些驚疑之色,隨即訕然道:“恩公……小人雖一時誤入歧途,但不過一介草賊,怎會知曉黃遨那般大匪首下落?”“哦?”我沒答話,轉頭對裘保說,“煩隊長派人去將方才石越緩下的衣裳再搜上一搜。”裘保應了,吩咐下去。再看石越,卻見他的麵色愈發不好。未幾,軍士拿著一塊臟兮兮的布塊回來,興奮道:“搜到了!隊長,有一幅圖,畫得像是……像是水道!”石越的神情已經與那些土匪似的,彆無二致。我看著他,道:“你那操船之技,並非渡船所用,乃是慣於在河湖行走才可練得。你的口音也不是武邑人士,而是巨鹿一帶,若我未估錯,就在大陸澤附近,你是大陸澤上的漁戶。你加入這些賊人之中,不是為了落草,而是他們借著鄴城附近水道出沒,對官兵舉動甚為熟悉,也最好打聽消息,對麼?”石越看著我,神色不可思議。我看著他,語氣緩下來:“石越,你上回不就說了要給我做牛做馬麼?加上此番一起算,便莫等來生了,這輩子就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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