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墨麟(下)(1 / 1)

檀郎 海青拿天鵝 1656 字 1個月前

謝浚目光動了動,少頃, 即收起。“此事, 我須向殿下請示。”他說。我說:“自當如此, 不過時日緊迫, 長史大可一邊請示,一邊先去做,殿下乃務實之人,必不會反對。”謝浚沒有答話, 卻看著我:“說了這麼許多, 都是我要做的事, 你呢?”“要救今上與謝太後出來,還須打通些關節。”我說, “從明日起, 我會時常不在這府中,還請長史通融些, 莫加管束。”謝浚問:“你打算如何救他們出宮?”我說:“尚無計劃,不過須得從內衛下手。”“內衛?”謝浚道, “此事我亦想過,今日曾與家人打聽。原本宮中內衛為淮陰侯掌握, 他帶沈太後和廣陵王等人去長安之時, 內衛大多追隨而去。此後, 東平王在北軍營中抽調人馬充入內衛,皆對其忠心耿耿之人。”我說:“正是因此,這些人既來自北軍, 那麼還須得從北軍入手。”謝浚更是訝異。“如何入手?”他問。我說:“長史可知桓瓖?”謝浚想了想,頷首:“聽說過,他是元初堂弟。”我說:“桓瓖如今正是北軍左衛將軍。”桓瓖現在的官職,我來到雒陽時候,就讓馮旦去替我打聽了。結果不出我所料,他仍在北軍中任原職。雖然沈氏與東平王反目,且擁著廣陵王去了長安,但桓氏和大長公主並沒有跟著走,而東平王也並未因此對桓氏出手。如桓瓖一般,桓氏族人原本的官職和爵位皆紋絲不動,一切如舊。公子不在我身邊,我無從與人探討。但據我對大長公主和桓肅的了解,此事的因由不難想通。沈氏一切榮華富貴,皆因為外戚二字。與荀氏和龐氏一樣,他們一旦不再掌握皇帝,輕則沒落重則覆滅,沈延心高氣傲,自不會容忍如此。所以一旦有了爭位之事,沈氏與東平王對抗乃是自然而然。桓氏則不一樣。大長公主與皇室和宗室相連,桓肅與世家豪族相善,無論何人當權,都會與桓氏緩和關係。桓氏對當權者亦然。大長公主和桓肅本就是精於權衡算計之人,放棄雒陽的一切跟隨沈氏擁立廣陵王,與東平王反目,這樣的事於他們而言並不劃算,故而他們寧可留在雒陽也不會跟著沈延走。且大長公主一向知道秦王的野心,她既然與秦王搭上了線,就算隻是權宜之計,也會為了取信於秦王而放棄支持彆人爭位。東平王雖也向秦王示好,但未必知道大長公主與秦王勾結,八成以為大長公主留下來是為了支持他,故而對桓氏自然也會寬容以待。第二日,謝浚依言入宮去了,我則在秦王的後院裡找了一處潛行方便的角落,翻牆出去。東平王雖然麵上與秦王相善,但並不意味著這王府的出入之處無人監視。為了保險起見,我最終仍決定像個賊人一樣。□□後麵是一處小巷,我看著四周無人,落地,收了繩索,往街上走去。桓瓖的去處,並不難找。我首先便去了桓瓖的父親昌邑侯桓鑒府上。桓瓖這樣的紈絝,自不會像公子那樣樂於吃苦,無事便偷跑回家裡去住乃是常態。至於他在不在家,這不難知道。他雖然喜新厭舊,衣飾用物浪費起來神人共憤,但對於坐騎卻是專一。他有一匹寶馬,叫墨麟,是真正的大宛汗血寶馬,當年他得到的時候,比公子得到青雲驄還要興奮,幾乎晚上也要跟這馬睡在一起,在兩府的仆婢之間傳為笑談。後來他入朝當殿中中郎,因得武職須騎馬,墨麟便成了他固定的坐騎,他每日騎著去宮裡,樂此不疲。就在前番我跟著公子來雒陽的時候,我還問過青玄,桓瓖如今是不是還這樣。青玄說,仍然是這樣,而且桓瓖對這匹馬寶貝得很,大概這輩子也不會換了。我對昌邑侯府甚為了解,知道墨麟馬廄的位置。桓瓖從來不舍得讓它與彆的馬匹一道混住,不但給它單獨找個院子,還有專門的仆人日夜伺候。公子曾嘲笑他,說幸好墨麟是匹公馬,若是母馬,桓瓖這是圖著哪天把它養成精了,變成美女來給他報恩。桓瓖笑笑,說那樣也好,那馬精定然生得國色天香等他和馬精生下孩子,他就不必總被父親逼著成親了。他說這話時,那想入非非又毫無廉恥的模樣,我至今記得。昌邑侯府比□□還大,我仍舊是尋了個僻靜的地方,翻牆進去。我選的這個地方乃是有所考究,它出了不容易被人發現之外,還離墨麟的院子不遠。更為難得的是,這裡有一條花木繁密的小道,這般時節,葉子還未落儘,遇得萬一之事,仍然可以躲避。待得落地之後,我摸過去。如我所願,一切與三年前無甚變化,可依計行事。這院子除了桓瓖和伺候墨麟的仆人,不會有什麼人來。我輕手輕腳,悄無聲息地接近。接下來,我隻消到院子裡看一眼墨麟在不在,便能斷定桓瓖在不在。如果不在,我便隻好相機行事,或去北軍大營撞運氣,或在這侯府附近守株待兔。可正當我要走到院門前的時候,忽然,我聽到一個聲音從裡麵傳出來。“……近日天寒,夜裡莫忘了將地龍暖上。”桓瓖道。“小人知道了,公子放心。”我不禁哂了哂。這桓瓖,當真把他的馬照顧得似閨秀一般,寶貝如此。“公子今日也不用墨麟麼?”隻聽那仆人又問。“不用。”桓瓖道,“你稍後帶它到園中遛一遛,莫教它悶壞了。”仆人的聲音帶著笑:“公子好幾日不曾騎它了,我看它甚是不高興。”“無事,你好生照料便是。”桓瓖道。我聽著這話,心裡不禁納罕。從前桓瓖要去遛馬,必親力親為,如今卻肯交給仆人代勞。果然也是日久生懈,情淡愛馳……正當我胡思亂想著,裡麵響起腳步聲,似乎有人要出來了。我想了想,索性不再躲藏,迎麵而去。在院門前,與走出來的桓瓖正正相遇。看到我,他愣了愣。我笑笑:“公子,不認得我了?”桓瓖一臉疑惑,將我打量著:“你是……”我壓低聲音:“三年不見,公子真乃貴人多忘事。”我沒有服那變聲的藥粉,雖相貌做了手腳,聲音卻是原來的。片刻之後,桓瓖似乎回過神來,瞪起眼睛,麵色驟然一變。“你……”他仿佛見了鬼,說話變得結巴。我不多廢話,道:“我有要事要與公子說,可有方便之處?”桓瓖的神色亦冷靜了下來,四下裡望了望,道:“隨我來。”說罷,他引著我,往不遠的廊下走去。我以為他要帶我去他的院子,不料,七拐八繞之後,卻是來到了停放車馬的地方。他喚來了一個車夫,此人我認得,叫阿齊,是桓瓖慣用的車夫。“速速備車。”桓瓖道,“往彆院。”阿齊好奇地看我一眼,但不多言語,即刻答應下來,去備車。彆院?我正要開口問話,桓瓖對我使個眼色,示意我噤聲。他此時比我還驚弓之鳥,我隻得閉嘴。沒多久,阿齊將車馬備好,桓瓖和我坐到車上去,讓阿齊直接趕著出門。車輪和馬蹄的聲音紛亂作響,待得到了街上,路人的嘈雜聲充斥入耳,桓瓖看看我,臉上的緊張之色終於緩了下來。“果真是你?”他盯著我,好一會,問道。我說:“可要我說說你三年前總看看上了幾個女子?”桓瓖:“……”少頃,他低低罵了一聲,目光定下。“我就知道你這般妖人,不會輕易死。”他語氣恨恨,卻帶著釋然的笑。天意當真奇妙,桓瓖雖不知道我要找他的因由,現下要帶我去的地方,卻正是三年前我們解救皇太孫和太子妃時藏身的那所彆院。我問他為何要去那裡,他卻一臉莫測,說你去了便知道了,不讓我多說話。到了宅院前,桓瓖讓阿齊且回去,黃昏前再來接她。阿齊應下,趕車走了。桓瓖在門上敲了五下,停了片刻,又敲五下。我想起來,這是當年救太子妃母子時,我教他們的暗號約定之法。未幾,門被打開,一個老仆露出臉來。“公子。”他一邊行禮一邊道,而後,警惕地看了看我。我看著他,心中也有些疑惑。這老仆我從前在桓鑒府上見過,算得心腹。將他遣來此地,卻不知是何用意。桓瓖不多言,領我走了進去,吩咐老仆在院子裡守著,然後領著我往堂上走去。這宅中仍如從前一樣僻靜,進門之後,隻見到處空蕩蕩的,除了那老仆卻無半個人影。“這裡從前不是也有許多仆人?”我問桓瓖。“他們都到彆處宅中去了。”桓瓖淡淡道,說著,在堂上坐下來。我也坐下。“此處說話無妨。”桓瓖道,“究竟是何事?”我發現三年過去,桓瓖雖然麵上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行事卻穩重縝密了許多,說話也不似過去急躁。“不是大事。”我說,“找你幫個忙。”“你來找我,自是要我幫忙。”桓瓖瞥著我,道,“我要聽的不是這個。”我訝然:“你要聽什麼?”“你當年為何假死?又去了何處?”桓瓖道,“你原原本本,都須說給我聽。”我:“……”我須得收回前麵的想法,這人沒有變,還是那樣愛追問到底。“說來話長。”我無奈道。“阿齊黃昏才過來,”桓瓖全無所謂,“我等有的是時日。”“我等缺的就是時日。”我說,“東平王就要對桓氏下手了,公子不擔心麼?”作者有話要說:看到了這句話的人,說明內心的本我從來沒有超過十八歲❤祝大家青年節快樂!(快誇我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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